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 38 章 ...

  •   十一月的邺城,秋风已逝,寒意渐浓,凛冽的风带走了秋日的最后一丝暖意。寒风中,街头的人们纷纷裹紧了厚重的衣物,急匆匆地赶路,每次呼吸都在空气中凝结成了淡淡的雾气。

      午后,叶槿容带领相府众人候在朱漆门外,等待温之言归来。

      很快,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叶槿容眺望而去,只见一队身着黑缎麒麟服的护卫簇拥着一位头戴金冠、身着墨黑大氅的男子疾驰而来。

      仆人们见状,齐刷刷下跪高呼:“恭迎家主回府!”

      温之言端坐于马背之上,目光所及,皆为叶槿容那红白相间的锦袍。

      她笑容明媚,眉宇轻扬,呈现出清新脱俗之美。

      叶槿容在面对那张深沉至极的面容时,内心深处的无尽思念如流水般涌上心头,使她瞬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尽管眼前之人就近在咫尺,彼此之间却仿佛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宛如梦幻般缥缈。

      温之言翻身下马,与叶槿容目光交汇,却无言以对。

      片刻后,叶槿容嘴角轻扬,柔声道:“丞相为重整水渠在洛州奔波数月,真是辛苦了!”

      温之言目光波动,握住她的手道:“我离家期间,夫人独揽相府大小事务,更是不易。”

      在二人身后,阿徐与裴伦默默留意着这一切,悄然交换着眼神,随后各自上前,向温之言与叶槿容低声细语着。

      裴伦提醒道:“家主,您给夫人备的琴弦何在?”

      阿徐亦轻声道:“长公主,您不是为家主精心准备了一桌佳肴?”

      然而,两人却同时遭到了一声斥责:“多嘴!”

      最后,温泰适时上前劝道:“家主,外面风大,不妨先入府再说。”

      温之言于是顺势牵过叶槿容的手,一同步入府内。

      在相府蜿蜒长廊的尽头,坐落着一座静谧而别致的味轩阁。

      当满桌佳肴逐一呈现,叶槿容正要为温之言夹菜时,却发现温之言已贴心为她夹上了同样的菜肴。

      温之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松地说道:“看来,我们的默契依旧如初。”叶槿容则淡然回应:“其实,我是为自己夹的。”温之言随即笑道:“我也是,这难道不算心有灵犀吗?”

      叶槿容审视他片刻,眸光里带了多种含义,“这仅证明我们品味相近,都想尝尝这鱼下巴。”

      温之言本欲反驳,却闻裴伦在后方轻咳一声,于是改口道:“若不说我们是夫妻,口味也出奇地一致。”

      叶槿容面露淡雅笑容,细品鱼下巴美味,紧接着举起酒杯。

      温之言手中的银筷略微一顿,随后依旧专注地夹起鱼肚部分。“整修水渠是一个大工程,瞧你,风吹日晒的,都黑了。”叶槿容举杯道,“温相,你辛苦了!”

      温之言唇角微动,似欲言又止,又似懊悔未能及时举杯。叶槿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梢间隐含笑意,待温之言举起酒杯时,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温之言一时语塞,眼中掠过一丝被戏弄的神情,随即问:“夫人,为何又称我为温相?”叶槿容则泰然自若地回应:“称呼而已,若要叫,阿猫阿狗均可。你是希望我称呼你为温相,还是……”

      温之言连忙制止了她的话语:“打住打住,我现在觉得你叫我温相…也相当适宜。”

      叶槿容这次夹了些竹笋,“知道你爱吃春笋,但现今时节唯有冬笋,你将就一些。”她边说边将夹起的竹笋置于温之言面前的碟子中。

      温之言本欲表示并无所谓,然而菜品入口,竟觉味鲜色正,不禁疑惑:“此时节怎会有春笋?”

      叶槿容却仅回应:“爱吃那就多吃些。”

      温之言看着她夹菜的样子,好奇地询问:“平素里你并不多着红装,今日为何一反常态?”

      叶槿容轻松地回答:“是不是觉得眼前一亮?如果是,那就达到了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温之言有些呆,叶槿容转向他,“让你发问的目的。”温之言先是愣住,紧接着笑了起来,既像是嘲笑这句话,又仿佛是在笑自己。

      叶槿容也笑着,过了会,她回眸间扫过温之言袖间的暗云花纹,旋即挥手示意阿徐与裴伦退下。

      随后,她亲自为面前的酒杯斟满,撩袖下,将酒液倾注而出。

      “关于叔父的事,我已经尽力了。”叶槿容的语调瞬间降低。

      温之言亦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明白,我没有责怪你,从来没有。”

      叶槿容感到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拥入怀中,耳边随机响起了坚定的声音:“此仇我必报,因此,接下来的路,或许艰难,但我希望你能有所准备。”

      她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回应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作为你的妻子,我定会全力支持你,绝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翌日,含元殿内,温之言将洛州水渠相关事宜汇总后,呈送御前审核。

      叶景渊望着丹阶下的温之言,询问道:“据你所言,洛州刺史淳于简为掩盖事实真相,先后杀害洛州司仓参军和灵溏县令。随后,他仍觉事情可能败露,因此主动上书弹劾尚书令温韶,以图获得宽大处理。在此过程中,他与水利司郎中徐山产生矛盾,终被你所擒获,进而获得了那本被篡改的账簿。”

      温之言躬身回话:“陛下所言与微臣奏中所述无异,淳于简与徐山亦对此供认不讳。”然而,叶景渊提出一个疑问:“刑部于上月向朕禀告过,洛州司仓参军的死是个插曲,与水渠事件并无实质关联。”

      温之言解释道:“经过微臣详尽探查,发现灵溏县令的死因十分蹊跷,很可能是江湖上的高手所为。同时,在洛州司仓参军的住所内,微臣还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暗器匣和一封笔迹与淳于简十分相似的信件。”

      叶景渊直面温之言,疑惑询问:“温相此言何意?难道此案与江湖人士有关?”

      温之言点头回应,同时将袖中信件呈上,再详加解释:“据信件内容显示,陛下任命微臣为钦差之后,淳于简便指令司仓参军销毁账簿,然而,通过后续事件推断,他们之间可能因此产生了争执。淳于简为确保其另一层身份不被揭露,遂设下迷局,先后杀害洛州司仓参军和灵溏县令,以掩饰其真实身份。”

      叶景渊目光锐利地紧盯着温之言,沉声询问:“洛州刺史淳于简究竟是什么人?”

      温之言语声凛然,回应道:“南海剑派座下无影宗宗主!”

      叶景渊眼中掠过一丝疑虑,但并未显露于表。

      “有何凭证?”

      温之言取出之前提及的暗器匣,表示道:“此物是在搜查淳于简住所时意外发现,根据其用途判断,应是江湖上传闻的无影针。”

      叶景渊在听到后半句话后,对持有暗器匣的金全挥手示意其退下。“无影针?朕曾闻南苑姚先生谈及此物。若如你所言,洛州刺史的真实身份确实为这个所谓的无影宗宗主?”

      叶景渊在温之言点头确认后,猛拍御案:“一州刺史竟为南海剑派宗主,真是荒谬至极。”

      温之言上前劝慰:“陛下,此案尚存诸多疑点。且尚书令温韶畏罪自尽……”

      叶景渊打断了温之言的话,“朕知晓你与温韶情同父子,难以置信他会犯下贪赃枉法之罪。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朕宽恕其家人不死,已是最大的仁慈。”

      温之言躬身听着叶景渊的话,全身从背部到耳畔的每一处毛孔都紧绷着,“关于你刚才提及的问题,如果你认为存在疑点,那就继续深入调查。但是,关于温韶的事宜,到此为止。切勿忘记你自身的身份,若被朝中顾氏老臣或外戚抓住把柄,到时朕也保不了你。”

      叶景渊在温之言离去后,立刻召来了萧屹,严肃地说:“洛州刺史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既然千秋宴行刺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你专心去调查洛州刺史的底细。”

      萧屹领命后问道:“关于尚书令畏罪自尽的案子应如何处置?”

      叶景渊思忖良久后回道:“先暂时搁置,包括涉及贪污指控的款项。”

      萧屹心中明白叶景渊的考量,弹劾温韶的事由梁仁辅主导,尽管看似来势汹汹,但实际上诸多证据难以经得起仔细推敲。因此,梁仁辅一方面对叶景渊施压,另一方面则采用某种手段,迫使温韶在狱中自尽。

      至于指控温韶贪污的款项,很可能已流入梁仁辅的私囊。

      叶景渊步下丹阶之际,萧屹道:“关于千秋宴行刺事件,昶王早有防备,因此内卫府至今未能查到与昶王有关的线索。”

      “朕已经料到了,”叶景渊走到殿外,身躯微扬,眉眼间弥漫着忧愁,“倘若朕的推测无误,昶王与梁仁辅之间必定存在某种交易,否则此事不会如此顺利进行。”

      外面细雨绵绵,雾气弥漫,让人看不清远方的景象。

      “萧屹,”叶景渊语气沉郁,“偌大的朝堂,朕不知能信几人。”

      萧屹慎重道:“其实…长公主……”

      “你说槿容啊?”叶景渊回首瞥了萧屹一眼,“她是朕的亲妹妹,朕理应信任她,可惜她对温之言动了真情。”

      萧屹身为外臣,不便插手皇室家事,因此在斗胆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后,便默默退到一旁。

      过了许久,叶景渊突然提及:“上次你说,温之言又派人监视槿容?”

      萧屹确认道:“是,派去保护长公主的两名内卫亲眼所见,相府的护卫一直在暗中监视长公主。”

      对此,叶景渊感到十分不解:“温之言为何还要派人监视槿容?朕还以为他与槿容关系日渐和睦,会逐渐放下戒备,未曾想他仍防着槿容。”

      萧屹与叶景渊同样感到迷茫,不禁猜测:“难道他认为温韶之事与长公主有关?”

      叶景渊并未立即回应,以他对叶槿容的了解,温之言此举,无疑是在消磨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谊。

      对于叶景渊的疑问,温之言此刻也有了更深的思考。当初在温韶初遭变故时,他并未从邺城传来的消息给予足够的重视,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发现其中疑点重重。

      首先,就像他最初所料,阿徐作为叶槿容的贴身侍女,不太可能被叶槿容或叶景渊派去刑部天牢。因此,从反面推断,透露阿徐曾涉足刑部天牢之事,目的在于引发对其身份的质疑。

      至于他所布的局,即便阿徐将华阳郡主与顾士谦将被赐婚的消息告知叶槿容,又能说明什么呢?

      倘若阿徐为叶景渊的人,她将消息告知叶槿容后,叶槿容为核实消息真实性而前往镇国公府,他在得知此事后,势必会对叶槿容产生怀疑,从而达到叶景渊挑拨他们之间关系的目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阿徐是叶景渊的人这一假设之上。

      但若抛开这一假设,仅根据事情本身来看,亦有可能得出相同的结果。

      毕竟阿徐自幼伴随叶槿容左右,且叶槿容与顾士谦之间确有旧情,阿徐作为叶槿容的贴身侍女,完全有可能将此事告知她。

      在温之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面梳理之后,他深感自己之前的做法太过愚蠢。他已经伤害了叶槿容一次,在出使洛州前还向她郑重道歉,但现在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温之言虽内心懊悔不已,但他深知目前并非悔恨的时机,他认为温令辉虽传达了错误的信息,但作为他的堂兄,谅其不会加害自己。

      因此,如果信息来源无误,问题恐怕出在源头。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全文60万字左右,目前已写40万字,全文存稿结束,后半部分修文后再统一发出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