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殿下欲哭无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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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琴帝虽然大多数时间里都端着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但私下里是个慈父，从不会拘着孩子们在非学习时间玩闹。
孩子嘛，吵吵闹闹的感情才好呢。
等圣驾越过长街抵达紫垣城后，跟在后面的兄弟俩就忍不住又开始拌起嘴来。
今日辰时宣布历练名次时，又是渭王裴云昭夺了榜首。漳王裴云曜在城门处暂时压住的火气，总算能在入宫后尽数刺向他阿兄。
“哼，裴云昭，要不是你抢了我先看中的队友，这次谁拿第一还说不准呢！”
“弟弟，你这话说的可不对，组队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嘛，你先看中了又如何？谁先邀请就是谁的。”
要不说这俩是亲兄弟呢。只有亲兄长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弟弟迅速破防呢。渭王笑眯眯地回应着生气的弟弟。
裴云曜惯是不爱叫裴云昭兄长的，因为他们生辰仅仅相差了不到一个月。每次听到裴云昭喊他弟弟，他都会气得牙痒痒。
要不是裴云昭早产，这谁是兄长谁是弟弟还说不准呢！
“你厉害，有本事就别抢我看上的人啊。”
“那人可是先接受了我的邀请呢。”
做为胜出者的裴云昭毫不在意失败者的破防，待会儿他还要到舟舟面前暗戳戳炫耀去呢。
一想到乖巧可爱的小弟就在紫微宫里等着他们回来，就没了和这个只有阴阳怪气时才会喊他阿兄的糟心二弟斗嘴的心思。
裴云曜又找了几个茬但都被裴云昭圆滑地挡了回去，看吵不起来只能讪讪住嘴，暗自生气。
“好了好了，舟舟还在等我们呢。”作为长姊的裴云曦向来是看够了热闹才会出来做中间人调停的。
“比起想你，弟弟肯定更想我~”和裴云昭一样，二皇子一想到弟弟也开心得很，瞬间又找到了能和他阿兄斗嘴的话题。
他们俩之前的比较都是互有胜负，这一年的书院考核中倒数两次可都是他赢。
眼看着只要拿下这次历练任务就能压裴云昭一头，长达一年的比较终于能分出胜负，结果又让裴云昭成功翻了盘，只得延续到下一年了。
裴云曜心情不爽得很，非要斗着裴云昭吵上几回才能解了心中的郁气。
“怎么有人在这大白天发梦呢？”
哼，云舟肯定是更想他这个温柔的大兄，而不是这糟心的臭弟弟！
但也没吵上多久，马上就要到太极殿了，兄弟俩瞬间休战，决定等回了寝宫再战。
在弟弟面前，这兄弟俩可是达成了惊人的一致，都装出了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免得弟弟担心他们。
就这么一段吵嘴的功夫，阿耶和阿姊都已经进殿了！弟弟可还在等我呢！
真真是从出生起就扯不断的孽缘。两兄弟同时撇开脸又在心中叹了一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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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云舟已经坐在泽宁公主怀里了。鸣琴帝则是坐在云舟边上慈爱地看着女儿和幼子。
三个孩子都到了舞勺之年，等明后两年这姊弟三人陆续结业，那就三五年都难见一面了。
这样的日子过一日就少一日，他们和小儿子的相处也是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好在这次儿女们从扬州历练回来，要到上元节后两日才会回书院上课，鸣琴帝能把孩子们留在宫中一起好好过个新年。
明明还正值壮年，鸣琴帝就开始忧心他这几个执拗不服输的孩子了。他的焦虑其实也是有依据的。
他们裴家就没个长寿的，大楚到他已经是第六代君王了，先祖们可是没一个活到了知天命的。他也不敢奢望自己就是那个例外。
若是吃那些方士炼的劳什子金丹就能不老，那大楚就不会叫大楚，也不会是裴氏的天下了。
更别提他们裴氏起势于微末之时，那些招摇撞骗的小把戏可没少学。毕竟人总是要给自己添上些传说色彩才好证实自己受命于天的。
只能耍些江湖骗术的方士们连呼风唤雨都做不到，想来也不会有能炼就金丹的能力。君不见强盛如秦皇汉武，也没能求来长生？
他不过是个守成之君罢了。获得长生是虚无缥缈的奢求，改善民生才该是他这个为人君的追求。
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大楚前五代君主都病逝在春秋鼎盛之时，才没闹出些同前朝般昏庸无道的荒唐事。
一位圣明的君主可不见得晚年还能勤政，随着年岁的渐长，懒政、怠政是不可避免的事。人还是不能不服老啊。
大楚每代新老权力的交接还算顺利，君王们都依照祖训挑出了最适合继承自己未竟大业的孩子。
虽残留了不能自己亲眼见证的遗憾，但避免了人死政消，这就是对百姓伤害最小也最合适的结局了。
也不知他这四个孩子以后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能不能好好接过他的担子，齐心协力将大楚变得更好？
裴云曦只觉得父皇看她和舟舟的眼神慈爱得很，让她有些起鸡皮疙瘩，没往别处想。
裴云曦姊弟三人可是极少会因为聚少离多难过的，他们还是少年，正是喜欢四处游历的年纪。
他们的父皇年富力强，怎么着也是能在皇位上坐很久的。
嘿嘿，还得是她，抢先一步！糟心弟弟们斗嘴斗得好呀，现在弟弟是她的了！
把好久不见的弟弟搂在怀里好好亲昵了一番，泽宁公主终于神清气爽。
裴云曦可是忍了糟心弟弟们一月！他们历练时可没少吵架，要不是能趁着他们拌嘴的时候抢先见到弟弟，她早就直接武力压制了。
还是舟舟好，乖巧可爱，还会甜甜地关心她，问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比爱假笑的二弟和硬邦邦的三弟好了不知多少倍。
“阿姊，大兄和二兄呢？”
这都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两个兄长还不见人影，云舟不免有些心急。
“好啦，你两个兄长在宫里能出什么事儿？”
鸣琴帝笑眯眯地朝云舟招招手，喊云舟坐到他这边来。
裴云曦撇了撇嘴，父皇可是能天天抱着弟弟睡觉呢，她就这么一会儿抱弟弟的时间，父皇也要和她抢……
不过一想到臭弟弟们饭前也就抱不到舟舟了，又觉得弟弟还是父皇抱着好。
毕竟弟弟在她怀里可能会被那糟心兄弟俩夺走，但在父皇怀里，他们可就不好意思抢啦。
此时兄弟俩已经到殿门口了，不约而同地站着理了理衣襟才进去。
“舟舟，想阿兄没！”裴云曜抢先一步踏入殿内，本以为会看到一只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小团子，没想到弟弟被他阿耶抱着呢。
舟舟一般只要坐在阿耶怀里，可就不会再下来了。没享受到抱腿待遇的裴云曜心下有些遗憾，但左右这次年假长，他还有很多时间能逗弟弟玩儿。
慢了一步的裴云昭用眼神嘲讽了下裴云曜，才温温柔柔地问舟舟还难不难受，又让寺人拿来药方仔细看了看。
虽然他在医术上只是小有涉猎，远远比不得许老太医的技术精湛，但也是能看懂药方的。
看着方子上只提了些滋补的药物，他的心才安定下来，舟舟的病好了许多才是比他这次赢过二弟还好的好消息呢。
自觉又被裴云昭下了一城的裴云曜强忍住想揍他阿兄的心，让随侍抬了个箱子上前。
薛氏是幽州世族，薛皇后之兄薛景行现今官至平卢节度使兼领安东都护，因着安东都护府建在高句丽故地，薛氏每年送给裴云曜的年礼里都有不少名贵的药材。
虽然裴云曜不通药理，不知道要用什么药材才能对症，但人参之类的滋补药物肯定是弟弟能用上的。虽然宫中的药材肯定比他府中的多，但这也是他做兄长的一番心意。
可巧的是姊弟三人全想到一块去了，裴云曦和裴云昭早前就先让人送来了。
只有云舟本来还自欺欺人地想着二兄应当不会再送药材入宫，结果现在手上得了三箱，也不知道要用到猴年马月才能用完，有些欲哭无泪。
但这是兄姊们的心意，他可不能蔫蔫地表露出自己的不喜，旋即找了个别的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顾少监，快让人把鸡蛋糕呈上来。”
“舟舟，那是什么？”
裴云曦三人刚从扬州回来，江南的糕点繁多，可他们也没见过这种色黄松软的糕点。
“唔，这是我做梦梦见的，今早一睡醒赶紧吩咐人做来看看，刚刚我已经尝过啦，甜甜的，很好吃！”
“那我可要拿它和扬州的梅花糕比比，看哪个更好吃呢。”
这一家子都喜欢吃甜的，要不是路途过于遥远，裴云曦几人带回来的手信绝对是被江南人做出了花的各种糕点。
所以舟舟在看到鸡蛋糕的配方里又是奶又是糖的才会下意识觉得应该难吃不到哪去。
这殿内的父子四人都没细问他做的什么梦，倒是让云舟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怎么编呢，大家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
而裴云曦他们是真没觉得有哪里奇怪，他们舟舟出生那夜斗柄东指，岁星高照[1]，这几年也风调雨顺，收成比起前些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说他们裴氏祖训告诫子孙不得轻信于方士，但也是相信天命的。不然怎么会每年都去泰和山祭天呢。
他们只是不信号称能沟通鬼神的人，而不是质疑能洞察天地的神。更是渴求这世上真的能有神灵垂怜大楚，让大楚少些天灾，百姓都能修生养息呢。
身为大楚小福星、小祥瑞的舟舟在梦中梦见个未曾见过的吃食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爱吃是多么正常的事。
梦境又不能受人控制，那当然是神灵想让舟舟知道什么，才会让舟舟知道什么嘛。也不知是多不正经的神灵才会在梦中教导舟舟做糕点。不过这糕点真好吃！
就算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舟舟并没有沟通神灵的能力，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没看见天神从不会回应他们的祈祷嘛。
裴云曦姊弟三人如是想到。还好小鱼是系统而不是神灵，不会打喷嚏。
鸣琴帝倒是若有所思，但也不会觉得儿子怎样。他儿子还小，神灵就算要利用云舟做些什么来危害大楚，也只会在成年之后。
他主持完祭天仪式后，停留在泰和山礼佛时，悬空寺的悟尘大师就曾请他一叙，说是荧惑星由逆转顺，祸去福来[2]。
他对所有宗教都恭敬有加，并无偏好。他当时对悟尘大师的话不置可否，现下却有些不得不信了。也不知云舟的梦境对这孩子、对大楚是福是祸。
虽不知自己年寿几何，但想来只要好好教导云舟，这只能通过一幼儿的梦境来干涉人间的神灵，也没什么办法在云舟不愿的情况下为祸大楚。
若是小鱼知道鸣琴帝的所思所想，定会无语地扣下一个问号。不过鸣琴帝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只要舟舟不愿，系统是没办法干涉位面发展的。
而这个位面也只有世界意识一位可以被称作神灵的存在，现在已经陷入昏睡，它拼尽全力救下云舟，为的就是大楚正向发展。
只要云舟后续学到有利于大楚的技术，鸣琴帝的担忧可以放回肚子里去了。
看着儿女们逗弄幼子的鸣琴帝心情很好，天底下应该没有父母是不期待孩子们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吧。
皇子戍边是裴氏皇族祖训，他不会更改；儿女远游是孩子心之所向，他不愿强求。纵是聚少离多，但做父母的，哪有不会为孩子的优秀感到骄傲的呢？
泽宁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自从他同胞妹妹战死后，他就把云曦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这些年里云曦逐渐长开，越发出落得像她阿娘了。不光是面容，连性子也越发相似，如出一辙的执拗灵动。
看着这孩子在书院考核中表现出的偏好，想来盛京也是留不住她的。等过了明年，大楚的明珠就会远赴边关，继承她父母的遗志，闪耀于漠北的深空。
纵是此去一别，经年难见，他也要放这稚鹰远走高飞。
而他的两个儿子后年也将结业，按照祖训也是该远走他乡历练去的。
二儿子云曜武德充沛，想来应该也会去军队历练，就是不知更属意南疆还是北域。
大儿子云昭这些年对南诏多有谋划，又是学习南诏语言，又是暗中派人探察南诏地形，想来心中也多有成算。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养在禁苑[3]的狼崽长不成狼王，而大楚也不需要只会纸上谈兵的将领、更不需要只会高谈阔论的京官。
不曾上过战场的将领不会懂现实不会按着阵图出兵；不曾到地方执政的京官看不见百姓的困苦，制定的政策只会像空中楼阁，根本不切实际。
养在深宫的储君见不到边关的雪。
只有亲眼去看，才会知道，他身上的每一寸纱，他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如此来之不易。
只有亲耳去听，才知道他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关联了多少户百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裴氏推翻了前朝的暴政才有了今日之大楚。
若是忘却了当初建国的初心，还不如让新朝代替旧朝，给中原大地好好换一次血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只需要时刻关心孩子们的成长，在偏轨时给予帮助扶正就好。
左右他还身体硬朗，经得起折腾，孩子们也能在他的庇佑下成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殿下欲哭无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