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好几个后她登上皇位了》愿千欢乐

6、教徒

　　“嗒，嗒，嗒，嗒。”

　　鞋跟撞击石板路的声音打破了午夜圣都的宁静。

　　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唯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踽踽独行。

　　他身着长袍，黑色兜帽将面容严严实实地遮掩住，唯有一缕银灰色的发丝沿着兜帽边沿垂下，在忽明忽暗的月色中让人勉强看清。

　　这人身量颇高，却如同鬼魅，隐入漆黑夜色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索诺处理完舞会事宜，回到自己房间时已经很晚了。

　　他心绪复杂，毫无睡意，索性倚靠在窗边，凝望着那座庞大的玫瑰色宫殿。

　　作为女王的宠臣，他的居所离那座宫殿很近。

　　他离那里很近，似乎又很远。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只是这声音却并不是从房间门传来的，而是隐藏在书架背后的暗门。

　　奥兰帝国的皇室贵族向来喜欢挖些暗道。它们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很实用，不管是逃跑还是私密会面。

　　索诺挪开书架，阴暗逼仄的地道暴露在烛火的光亮中，传来阵阵霉味。

　　索诺难以抑制地缩了缩鼻子。

　　“卢卡斯大人，晚上好。”

　　被称作卢卡斯的来人弯着腰从地道进入房间，摘下兜帽，却仍然让自己待在书架旁边的阴影里。

　　跳跃的烛火将他半边脸照亮，另外半边却仍然隐在黑暗中。

　　他有牛奶般白皙的皮肤，甚至沾染着病态的苍白，而他银灰色的头发又与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衬得他更加俊秀。

　　他的眼尾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也半敛着，将如同宝石一般碧绿色瞳孔遮蔽了一半，为他增添了一丝无辜纯洁的气质。

　　雌雄莫辨，美得有一股神性，这是吟游诗人对卢卡斯·梅的评价。

　　卢卡斯·梅，大主教的养子，同事也是圣都光明女神圣殿的管理者。

　　当下奥兰帝国国民大多信奉光明女神。传闻中那是几千年前，早在奥兰帝国诞生之前，这片大地上的人民处在蒙昧之中。

　　这位女神降临世间，祂赤脚身着白衣，口中吟唱诗篇，将光明无私地给予这片大陆。

　　据说祂有两幅面孔。

　　平日里祂是这世上一切温柔与纯洁的化身。祂圣洁，高雅，怜悯众生，将世间种种苦难抹平，以一己之力庇佑苍生。

　　新生儿出世时，祂会唱起欢乐的颂歌。倘若有人去世，祂就会为逝者低声吟唱引渡之歌。凡是听过光明女神开口歌唱的人，再动听悦耳的音乐都难以让他们心动。

　　而如果有人胆敢挑衅欺侮她的子民，祂就会降下神女雷霆之怒，而祂则会脱去一尘不染的白衣袍，换上寒光闪闪的盔甲，用祂的愤怒不平之意变出一把圣剑，用祂的悲苦怜悯之心变出一匹白马。

　　圣剑出鞘之时，便是敌人被屠戮殆尽之刻。

　　而卢卡斯·梅因为过于出众的皮囊，常被认为是光明女神座下天使的化身，自从他接管圣都教廷事务，就连最不虔诚的夫人小姐也把做礼拜当成了每周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当然不是为了近距离接触卢卡斯大人，她们这样强调着。

　　不过，这位年纪轻轻的牧师在女皇的近臣中没能得到和对他容貌一样的好评价。

　　他们称他为女皇的“喉舌”，因为神职人员最方便用来宣布旨意的正统性。

　　就如同索诺在私下里被叫做女皇的“刽子手”，皇家侍卫队就是这位年轻公爵的爪牙。

　　从这点上看，他们似乎还有些共同点。

　　可惜卢卡斯背靠大主教，而大主教正是旧贵族利益最忠实的维护者。

　　这让他看索诺很不顺眼。

　　可这并不耽误他们双方的合作。

　　女皇让他们彼此为敌，互相忌惮，却又要求他们合作办事，不能倾轧斗争。

　　没人猜得透她的心思。

　　大主教心气颇高，虽然明面顺从，但私底下却认为没道理只有女皇能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他们只能被动等待权力的浪潮将他们推向未知的远方。

　　于是他们就这样形成了微妙的关系，彼此厌恶，又共存互利，只是双方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真假假，并不会真正亮出底牌。

　　或许，这正是女皇这位玩弄人心的高手真正想要的局面。

　　“不知卢卡斯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索诺自认在虚伪地打官腔一事上天赋颇高，此刻也就好整以暇地等待卢卡斯的回复。

　　“陛下近期要见您一面。”
　　卢卡斯开口说话，那声音悦耳动听，如同最好的宫廷乐师手下的小提琴，怪不得他念起颂诗来让人如痴如醉。

　　“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传达这至尊至贵之人的旨意。

　　“陛下并未透露她找您做什么，她只说您会知道的。”
　　索诺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只是明面上不太方便表露出来，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装作困惑地询问卢卡斯。

　　“您能猜到陛下的心思吗？”

　　卢卡斯重新戴上兜帽，将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他摇了摇头，道。
　　“圣意变化莫测，不是我们二人可以揣测的。”

　　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
　　“父亲让我告诉您，别和那位瑟西莉亚小姐走得太近，她的姓氏，她的身份，还有您对她的青眼有加，这一切都会害死她。如果您执意继续下去，您知道的，恐怕我们的合作关系恐怕很难维持下去了。”

　　索诺露出一个完美无可挑剔的微笑，语气中却带了愤怒的意味。
　　“这件事不是您或者大主教大人可以左右的，只是如果您的人敢为难她，后果是什么，我劝您好好想清楚。”

　　卢卡斯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似乎极为吃惊，他倒是不知这位冷酷无情得出了名的刽子手会这么在意那位泽因尔斯小姐。
　　“蒙特温斯公爵大人，您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话，卢卡斯不再停留，快速消失在了幽深的地道中。

　　看起来大主教已经有些着急了，索诺想。

　　十几年前他拥护女皇上位时估计没有想过这些。

　　索诺看着即将破晓的天空，突然觉得疲倦至极，他躺下，和衣而眠，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