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影》一壶水半瓶子

9、第九章

　　客无心的心沉到了谷底，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他只是过来偷个解药就走，这一下子又成凶案嫌疑人了，上一次发生这样的场景还是在百花楼，柳霓裳姑娘的悬案还未结，又填新案。

　　“我没有！”客无心反驳，但是此刻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像狡辩之词。

　　“那你为何深夜出现在我师弟的药房中？”宋云峥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他平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厉声质问。

　　客无心下意识想说，他是来偷解药的，犹豫要不要说出时，一把长剑横在他脖颈处，森冷的刀刃微微发颤，他的眼神停留在剑柄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竟是铁玉真想杀他，真是可笑，她不是最想让孟九安消失的人么。

　　“若别人不知道我客无心今夜在孟九安的药房里作甚，倒也说得过去，可你铁玉真心知肚明，莫非是你杀了孟九安，然后栽赃于我。”客无心问出心中疑惑，铁玉真视孟九安为劲敌，若真为此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云峥略微惊愕，他向前一步用指尖推开铁玉真的利刃，面色沉沉。

　　“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玉真面色惨淡，双眸溢出泪水，她握紧长剑，剑指客无心的手渐渐垂了下去，颓败的说道。

　　“是我害了二师兄。”

　　客无心没想到她认罪的速度这么快，可她又是如何杀死孟九安的呢？

　　宋云铮不可置信，他的三师妹铁玉真杀死了二师弟孟九安，他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因医术的高低起过争执，但是……但是怎么会去害彼此都性命？若此事为真，那杏林院岂不是一下子失去了医毒双两位医学天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宋云铮瞥了一眼客无心，客无心当下心中一咯噔。

　　客无心也知此时他为案板上的鱼肉，别人为刀俎，且拖些时间，等小和尚来救他吧。

　　“我先不打自招了，今夜只是来寻解药，飞花轻寒的解药，想必这毒是谁下的，你也十分清楚，在下不过是一个江湖上最末流探子，也不知毒圣看上我什么本事了，非让我帮她登上掌门之位，为此她不惜用毒引诱我来杏林院。”

　　宋云峥沉吟片刻，负手望着客无心。

　　“就像你说的，你不过是一个末流探子罢了，我师妹凭什么觉得你能帮她？而且就算如此，那也并不能排除，是你杀了我师弟。”

　　客无心挑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知，掌门和毒圣为何深夜来此？难不成你们也中了毒，需要孟九安的解药解毒？”

　　“自然不是。”

　　“你心知肚明！”

　　宋云峥和铁玉真同时回道，宋云峥看了一眼情绪有些激动的铁玉真，想去安抚。

　　“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毒针？”铁玉真双眸赤红，一副要跟客无心拼命的架势。

　　客无心忽然想到，孟九安口鼻里的黑血，果真是中毒了，所以这妖女想把毒杀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好歹毒的心机，怪不得她非要自己留在医圣药庐。

　　“虽然我明白你想栽赃我的心情，但是我的内力都被飞花轻寒侵蚀殆尽，所以我并没有杀害孟九安的能力，再者孟九安他配出了解药，与我而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客无心眼神扫过孟九安的尸体，有些惋惜，好好的一代医圣。

　　“狡辩之词！我要为师兄报仇！”铁玉真抬腕双手持剑，狠狠扎向客无心的胸口。

　　客无心已无内力护体，但是求生欲望极强，他赤手握住刀刃，掌心处传来剧痛。客无心咬着牙与人相持着，利刃已渐渐刺入胸膛，口中流出鲜血，他真的不甘心当别人的替死鬼！！

　　忽然这时飞来一颗棋子，打在了铁玉真的手腕上，使她卸了力，手中的刀刃掉落在地。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小和尚一同进了屋。

　　“客兄！你没事吧？”小和尚看着客无心胸膛的血窟窿，愤愤看向铁玉真，铁玉真领教过他的厉害，所以没有继续冲上来莽撞杀人。

　　宋云峥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师父枯木逢春，忙走过去扶住他老人家，铁玉真也收敛了方才的戾气，与师父行了礼。

　　紧接着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医圣药庐的弟子，他们看到躺在地上惨死的孟九安都悲痛不已，一个个嚷着都要给孟九安报仇。

　　老者挥手让众弟子退下，他凑到孟九安尸体旁边潸然泪下，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铁玉真扑通跪下磕头，她指了指受了伤的客无心。

　　“是他杀了二师兄，弟子也算是同谋，请师父责罚。”

　　枯木逢春并没有搭话，他解开了孟九安的衣服，铁玉真连忙垂下头去，靠近心口的地方用绷带绑得死死，左边第五根肋骨下有两根银针，枯木逢春用手帕拔出针细细观察，刺的并不深但针上有剧毒。他又解开绷带查看伤口，伤口的形状有点奇特，一时说不上是什么东西伤了他。

　　“并不是客无心杀了你师兄，但是这银针的确是你的东西。”枯木逢春看着铁玉真的反应，连连摇头。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与他争夺掌门之位，师兄就不会死了。”铁玉真痛哭流涕，她心底里后悔极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你真的想要掌门的位置？还是……放不下你师兄。”枯木逢春微微蹙眉，他本不想点破，但是如今因为他的放纵，已经失去了一名爱徒，他不想玉真又出什么事。

　　“我……我……”铁玉真心底一片茫然，她一心只想做掌门，可二师兄他处处与她掣肘，她便与他争锋相对，成为他的劲敌。可如今，劲敌虽死，她却忽然觉得心口空落落的疼。

　　“老糊涂，你也不算真的老糊涂啊！”一声苍老的声音隔空传来，一瞬间掠进来一个老头，他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咂着嘴又灌了一口酒，客无心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竟是无妄老头！

　　枯木逢春一个推手想打翻无妄老头的酒葫芦，被人反手避开了，他十分宝贝的捧着来之不易的好酒。

　　“哼！行医最怕遇到你这样的病人，不遵医嘱，胡作非为，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你的性命。”

　　无妄老头舔着脸咕咚咕咚喝完了酒，与枯木逢春保证道。

　　“老糊涂，你别生气啊，我再也不喝了，真的，这是最后一次。”

　　枯木逢春听到最后一次，面上又染了一丝悲戚，无妄老头见他酸着脸，撇了撇嘴。

　　“老糊涂，孩子们都长大了，也该自己承担自己的过错，难不成你要一辈子给他们兜底？”

　　枯木逢春自然听得懂老友的话，他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纪了，若哪一日去了，这些孩子要怎么支撑起杏林院呐。

　　“云峥玉真你们二人齐心协力和客少侠一起揪出真凶，莫要让九安死不泯目。”

　　枯木逢春说罢，走过去合住了孟九安微睁的双目，就同无妄老头一起走了。客无心连忙叫了几声无妄老头，那人都没理他，这老头子平时最喜欢找他喝酒，今日真是一反常态。

　　等那两个老头子一走，就只剩下他们四人面面相觑。

　　“我是不会跟一个杀人凶手为伍的。”铁玉真抱臂斜眦。

　　客无心正端坐着，小和尚一边给他伤口上药，一边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铁玉真见两人不理她，想一走了之，却被宋云峥拉了回来，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十分陈恳的邀请客无心和郭飞同他们两一起找出真凶。

　　客无心此时心底也是憋着一口气，他冷笑着，算是应承了。

　　“是否将今夜所有进入过医圣药房的人都审问一遍？”宋云峥见客无心答应了，便开始与他商量此事，他自知作为杏林院的掌门人，方才的行为有失偏颇，所以如今见客无心略微冷淡的态度，倒也不计较。

　　“自然需要。”客无心点了点头。

　　宋云峥听到此话，也是马不停蹄的去安排了。

　　“还有一事，我如今被毒圣刺伤了，动弹不得，劳烦掌门去看看，医圣尸体上的尸斑都在哪处？”

　　宋云峥瞧了一眼客无心身旁的小和尚，又看了看还在闹脾气的铁玉真，默默动手去翻看尸身了。

　　“在前脖颈，左手掌，左侧腰身，膝盖上也很多，左边比右边多。”

　　“尸斑是否是黑色？”客无心有气无力的问道。

　　“是！是黑色！”宋云峥作为医者也清楚尸斑黑色便是中毒的症状，颜色沉淀的深浅可以说明死者身前是什么样的姿势死去的。

　　“我们一进来的时候，师兄的死状姿势是跪在那个铜人的面前，客无心是你移动了尸体么？”铁玉真玉眸冷冷的看着客无心，只待他回答不当就下杀手。

　　“肯定没有！我又不是凶手，破坏案发现场干什么？”客无心反驳的声音渐渐发虚。

　　铁玉真看他苍白的面色，偏过头不再看他，无论客无心是不是凶手，她都应该找到证据再杀了他，如今倒显得她不占理。

　　“所以，师兄应该是向左侧卧在地，毒针又是在左边的第五根肋骨下，而正面突袭这样的行为，一定是熟人作案。”铁玉真顺着客无心的发现分析着，她看到客无心倚靠在小和尚的怀里，昏昏欲睡，从袖袋里掏出一些伤药丢了过去。“客无心，你最好好好活着，不然可洗脱不了你的嫌疑。”

　　客无心也不客气，将那些补血益伤的药都吃了一遍，慢悠悠的回怼。

　　“彼此彼此，别忘了那两根毒针可是出自你手。”

　　宋云峥低头取了一些孟九安嘴角的黑血，铁玉真看到了本想阻止，她自己的毒什么样她清楚的很，孟九安中的毒是她的冰魄毒针，不过她如今也算嫌疑人，所以也并未阻止宋云峥的取样。

　　“小和尚，咱们养伤睡觉走。”客无心趴在郭飞的背上，阖眸欲睡。

　　宋云峥和铁玉真也知道他如今的体力，也着实为难了。

　　“师妹，你把客少侠身上的飞花轻寒解了吧。”

　　“不行，他如今是嫌疑犯，若是跑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