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影》一壶水半瓶子

10、第十章

　　客无心也不知自己几时在小和尚的背上睡着了，他只觉得身处深海里如孤舟浮浮沉沉，一个大浪拍来，他差点被淹死在海里，口鼻没在水中硬生生被憋醒了，然后猛然呕出一滩黑血，紧接着他听到周围嘈杂争吵的声音却又睁不开双眼。

　　难不成这就是回光返照？他要死了么？

　　隐约中被人粗暴的掰开下巴灌了几口苦的令人咋舌的汤药，紧接着身体又似棉花一般轻柔的飘了起来。他耳边传来那个人认真的嘱咐。

　　“客无心，堂堂正正的活一世。”

　　他猛然睁开双眼，看着床上的飘忽的纱帐恍惚，那个人是谁，梦里的人好像于他很重要。丹田处气血翻涌，内力充盈，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的毒解了。

　　“客兄，你终于醒了。”小和尚一个健步飞跃到他身边，握住他的脉搏欣喜不已，毒已解除内力也回来了。

　　客无心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的要炸开了一样，他应该是睡太久了，即刻盘腿坐下调整内息。小和尚见他如此，也不便多打扰，便予人倒了杯茶在一边静待。

　　片刻，客无心伸了个懒腰，终于从床上下来了，他急不可待的询问道。

　　“所以，是谁替我解了毒。”

　　小和尚，抿了抿嘴。“是……楼纤雨。”

　　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客无心心底里有些失望，那么在杏林院心中他依旧可能是杀害孟九安的凶手。

　　“走，我们也该去拜访一下楼纤雨姑娘，向她致谢。”客无心接过小和尚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活动着筋骨，他一跃而过掠上屋顶冲着医圣药庐而去，小和尚有点懵了，还真是一时难以适应有内功的客无心，他紧随其后。

　　客无心如同梁上飞燕，足尖轻巧的点落在屋檐上，抬眸望着阔别许久的空旷感，心神往之，他还是喜欢这般自由的感觉。眼见不远处子规扶着楼纤雨慢慢出了屋子，他一个翻身便落人别院中。楼纤雨现在移居了？也是她身子柔弱，需要有人照顾。

　　客无心上前一步，拱手回礼。

　　“在下今日前来，是来感谢纤雨姑娘相救之恩的。”

　　楼纤雨面色依旧苍白无血，但是她眸子熠熠，在子规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了阳光下，她唇角微微掀起，不卑不亢的说道。

　　“客少侠不必客气，这药本来就是孟九安留给你的，也是你应得的。”

　　客无心一时有点发怔，说不上的感觉，楼纤雨姑娘似乎和初遇时有些不一样，有了一股倔强和韧劲儿，大概这就是以前的楼纤雨女侠的冰山一角。

　　“纤雨姑娘似乎有些不同了。”

　　“说起来我以往缠绵病榻，还未曾真正和客少侠有过太深的交集。”她细若游丝的回道。

　　小和尚赶忙上面跟子规一起把躺椅搬出房间，楼纤雨躺下小许就睡了过去，客无心本想继续问问孟九安的事，却见人又睡了过去。

　　子规略有点歉意。

　　“那个……客少侠实在不好意思，楼姑娘身体不好，她经常和人聊着天就睡了过去。”

　　客无心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目光审视的看着子规。那日他夜探孟九安药房时子规也在。他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人别处一叙。

　　子规默默跟着客无心和小和尚到了一个凉亭。

　　“说起来有件事我有点好奇，孟九安死的当日，你也在现场。”

　　客无心突然转身询问，犀利的眼神探寻着他，目光沉沉，子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垂下头小声说道。

　　“客少侠，我……我那天没有进师父的药房。”

　　“真的没有进去？”

　　客无心不觉拔高了音量。

　　“是……是的，师父平时研究医理是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我也不例外。”子规抬眸稳稳的对上客无心的眼睛。

　　客无心轻轻拍了拍子规的肩膀，抬臂勾人脖颈入怀。

　　“子规不必惊慌，我只是问问，如今孟九安的死我逃脱不了干系，所以想尽快查出凶手好还我清白。”

　　子规双眸如同小鹿一般清澈明朗，他呲着牙点了点头。

　　“子规知道，客少侠不会无故冤枉好人的。”

　　客无心捏了捏小孩的脸，便又在药庐里闲逛了起来，这件案子还是得从药房查起，不过他心里想起铁玉真的污蔑有点不悦，转身往毒圣药庐去了。

　　小和尚虽然心中疑惑突然的走向，但是他觉得客无心一定有他的道理，便颠颠跟在人身后。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若是无事最适合出门游玩了，可惜客无心此时还得和这群没心肝的医者周旋。

　　铁玉真淡淡撇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来访并不意外。

　　客无心心底也是有些记恨，铁玉真没有给他解毒还诬陷他杀人的事。

　　“毒圣还真是好雅兴，说说你的冰魄毒针是怎么失踪的。”客无心冷哼一声，坐在铁玉真对面，目光扫过她磨着药粉的手，十分戒备。小和尚在一旁像乌眼鸡一样瞪着铁玉真，此人危险至极，他随时做好了提溜起客无心跑路的准备。

　　铁玉真瞧着那两人的熊样儿，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客无心你少阴阳怪气了，不是我杀的人，冰魄毒针窃失也就是这两日的事。”铁玉真踌躇片刻才缓缓解释。“我……这两天心烦意乱没有察觉，昨晚才发现有人给我留下字条让我去孟九安的药房找丢失的冰魄毒针。”

　　客无心眉峰微挑，就这么巧合，这两天失察所以丢了冰魄毒针？

　　铁玉真冷冷看着他，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撇开脸不愿再解释，随手将那字条丢给客无心。

　　“你这冰魄毒针，是普通人所驾驭得了的？”客无心冷飕飕的说着，展开纸条，见上面写着冰魄毒针在孟九安药房，字迹工整清秀，他将字条揣进怀里收了起来。

　　铁玉真知道她摆脱不了嫌疑，冰魄毒针是她用冰破蟾蜍的毒浸泡七七四十九才研制的毒针，没有特制的手套，常人无法触碰，只有有一定内力和医术的人才会懂得怎么运用它。

　　“我知道你想说，冰魄毒针的使用方法所知之人不多，不过我那天没有时间去杀人，……我那天晚上在做解药。”铁玉真瞪了一眼客无心。

　　客无心默默看着她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样子，让毒圣亲自动手解毒这人还真是好命。

　　此时进来一个毒者，看三人剑拔弩张的，给客无心斟了一杯茶，笑眯眯说道。

　　“客少侠，我们毒圣那日是在做飞花轻寒的解药啊。”

　　那人说罢，看了看铁玉真的面色，赶忙退下了。客无心自然不会因此而改变对铁玉真的怀疑，不过他面色一缓，询问道。

　　“可是真的？”

　　“是，毒圣药庐的人都知道，我近日在收集解毒的草药，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药庐半步，是发现冰魄毒针少了两根，见有人留了字条，所以我才匆匆赶到了孟九安的药房。”铁玉真无奈的解释道，她那时有些愧疚将客无心搅入她和孟九安的争斗中，想给他解毒。

　　“所以这几日，可有人闯入你的闺房窃取毒针？”客无心不再深究，此时计较这事已经毫无意义了。

　　铁玉真默默看着他和小和尚不说话。

　　“喂！你不会是怀疑我和客兄吧。”小和尚一见到这女人目光不善就心中警惕。

　　客无心蹙眉瞧着她，前天晚上他们三人找玉佛的时候，他的确进到了铁玉真的闺房。

　　“当然不是我们两，你不是说了么，冰魄毒针需要一定的内力和用法，我被你折腾的没有内力了两者都不具备，小和尚也不可能他不会医术。”

　　“等等，不是还有车兄么，会不会是他？”小和尚打断客无心的坚决。

　　客无心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万泉山庄杀死孟九安有什么用？他顶多觊觎自己的玉佛罢了。

　　所以客无心和铁玉真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是他。”

　　“说起来，你大师兄昨夜为何会同你一去找孟九安？”客无心想起那日，宋云峥也没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去孟九安的药房，便觉可疑。

　　“我只记得他说有要事要找二师兄商量，我们便一同赶了过来。”铁玉真仔细回想着，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大师兄杀人她还是一丁点都不信。

　　“说起来，掌门不是说验毒结果今日会出么，不如我们去瞧一瞧，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线索。”小和尚拍了拍脑袋，兴奋的说着。

　　客无心点了点头，决定还是去看看，他们二人刚起身，身后传来铁玉真的脚步。

　　“我也要去。”

　　“你能辨别冰魄毒针和其他的毒么？”

　　“我可以。”

　　客无心不再废话，三人一跃而起掠过房檐，不多会在铁玉真的引领下到了宋云峥的书房屋顶上。铁玉真微微侧目，她没有想到客无心的轻功如此之高。

　　铁玉真率先跳下去，敲了敲宋云峥的门，便见里面几位医者皆面带愁容。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宋云峥开了门将三人迎了进来，叹了口气说。

　　“验毒者发现，这冰魄蟾蜍的毒素里掺和了落叶深……”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目光扫过一旁的郭飞和客无心。

　　“宋掌门，我想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你们杏林院内部的事，也关乎我的清白，麻烦你如实说来。”客无心知道宋云峥心里怎么想的，如若没有他这个外人的掺和，宋云峥指不定就将此时压了下去，如果没有古木逢春的话，恐怕他客无心就是这件案子的替罪羊，这些门派中的手段惯是如此。

　　“落叶深是我小师弟江别尘独用的毒。”铁玉真沉默了一会，还是跟客无心坦白了。

　　“……你们杏林院还真是热闹。”客无心心底冷笑，一个个的居心叵测，一想起那个小孩就头疼，怪不得宋云峥不想说，又牵扯了一个师弟，比起他，他们两个人恐怕更头疼。

　　宋云峥踌躇片刻，面色坦然道。

　　“那也并不能直接证明，小师弟就是凶手，他的落叶深只要到手就可以随便用，又不像冰魄毒针。”

　　“得确，小师弟虽然喜欢胡闹，但是杀人他是不敢的。”铁玉真郑重说道。

　　“江别尘前两天还差点害死了客兄！他是不是凶手还未可知呢。”小和尚记仇的很，他想起那个江别尘给客无心下毒，差点令他窒息而亡，心中就很不爽，

　　客无心心中疑虑重重，虽然他也不喜欢那个小孩，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孩有古怪，但不是凶手。

　　“对了，宋掌门，我忽然想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那晚为什么会和医圣一起到孟九安的药房？”

　　宋云峥愣了愣，然后目光看向铁玉真和客无心。

　　“是师弟想和我商量一下你和玉真的婚事，所以才叫过我去的。”

　　客无心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他挠了挠头，先一步出了门。不过他总觉得宋云峥的说辞，有问题，真是一窝的狐狸。

　　他们几人到了江别尘的住处，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发动了许多毒者和医者依旧寻不到人。

　　客无抱臂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心凉凉的说道。

　　“凶手逃了？”

　　宋云峥面露尴尬之色，指挥着大家寻人，铁玉真也开始沉默，不过她还是担心居多，在她心里江别尘还是个孩子，能做多过分的事。

　　客无心和小和尚爬上树梢瞧着众人在各个房间，角落寻人，就是不见一点踪迹，随着夜幕低垂，大家都累的筋疲力竭了，也是没见半个人，宋云峥自知理亏，前来致歉。

　　“客少侠，今日大家也找了一天实在太累了，明日再找，我一定会找到江别尘给客少侠一个交代。”

　　“无妨，慢慢找。”客无心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宋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