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母》炽鲸长绝

4、灵根出现在了别人的身上

　　林见遥的尸体第二天清晨就被人抬走了，凭她的身份，不知道会被抬到哪里去，或许是乱葬岗吧。

　　林见遥死后盛赢歌被安排在了一座无主的宫殿里，年代久远，无人居住，拿捏不准皇帝和皇后的意思，只安排了一个叫妙珠的十二岁小宫女平日做些打扫和送饭的活。

　　除此以外，盛赢歌便是自己一个人住下了。

　　妙珠才刚入宫两个月，且年纪尚小，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每次来给盛赢歌扫地洗衣的时候都忍不住抱怨。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十几个人里就偏偏选了我来这里当差，这么大一个宫杂活全是我干……”

　　“还要天天看那位阴沉的脸……”

　　这些盛赢歌全部看在眼里，但从没放在心上。

　　她每天静静的关在房间里打坐吐纳，希望能够激活自己的灵根，虽然一次次都失败了，但是她在等。

　　等天戟峰向整个京都发布广收弟子，海纳百川的诏令。

　　*

　　半个月后，大应国号五百二十四年，天降祥瑞，天戟峰结界大开，百年一度的弟子海选开启。

　　整个大应朝的人都看见了天空中出现一道炫彩的天梯，一路从百里外的浮现的神秘山峰中绵延到京城的山林中。

　　不久后，天梯上一群数十位身着不同深浅蓝衣的仙人自两排开来，御剑降落在京城最大的祭祀场上。

　　百姓们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整座城的老老少少们跪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高大严正的年轻大弟子手捧着金光流彩的诏书宣读；

　　“天戟峰广纳英才，凡间有灵根者，皆可入我仙门，修仙问道。

　　自古以来，仙道昌盛，我派源远流长，传承千年。今逢盛世，仙门大开，广收天下有灵根之士，传授仙法，共襄盛举。

　　凡间有灵根者，不论出身贵贱，不分男女，凡五岁以上十八岁以下，心怀仙道，皆可前来报名。仙门将择优录取，传授仙法，助你踏上修仙之路。

　　此番广收弟子，旨在传承仙道，造福苍生。愿天下有灵根之士，共聚仙门，携手共进，共创辉煌。”

　　“天戟峰敬告。”

　　宣读完毕后，古老的祭祀场中央升起了一座巨大的石墩，它的形状并不规则，表层油量粗糙，足有八尺之高。

　　“明天正午十分开始通过灵石选拔——！”

　　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但是人群不愿散去，攒动着想要先一步去触摸仙人的衣角和神石，但是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挡住了。

　　人群才慢慢散去，整座京城所有人都激动的数不着。

　　皇宫内亦是如此。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在宫外见识到了的官员和探子第一时间就一五一十的汇报给皇帝皇后了。

　　皇宫当夜无人入眠，皇帝把自己所有的孩子都召集起来，包括盛赢歌，也不说话就任由九个平均年龄十几岁的皇子公主从白天跪倒了深夜。

　　皇子公主们大气不敢喘，一句话也不敢问，他们隐约都猜到是为了明天正午的测试。

　　凡人都崇拜仙神，即使是应隆帝也不能免俗。

　　这个世界一直都存在修仙之人，只是他们与凡间隔了一道天堑，绝不过问凡世俗尘的因果。

　　但是在凡间，天子才应该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百姓对仙人到来的拥护刺痛了应隆帝的心。

　　那些仙人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虔诚和追捧。

　　所以他阴鸷的坐在高位，冷眼看着有几个孩子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也无动于衷。

　　盛赢歌也在强撑，掐着自己大腿不断在心中低声呢喃；

　　“快了……快了……只要坚持到明天就行了……”

　　眼看着有个才七岁的小皇子要晕倒了，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皇上……跟孩子们说吧，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啊……”

　　而阴沉的应隆帝确实突然将茶杯打碎，吓得全场一个机灵，鸦雀无声。

　　“机遇……好好好……”他下垂的眼睛泛着凶光低头问台下的孩子们。

　　“朕拥有这么多孩子，若是有谁得了机遇，会报答朕的养育之恩吗？”

　　台下的少男少女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理解了皇帝的意思。

　　盛赢歌在他们中间微垂着头，尽量降低了存在感十分不显眼。

　　最终齐齐磕头，最大的三皇子盛栎代弟弟妹妹们回答了。

　　“子女之成，非独赖己力，赖父母之教，国之养也。若有幸获得仙门赏识，学有所成 ，自当以孝回报父皇母后的养育之恩，以忠回报我大应朝。”

　　应隆帝这才满意的伸直了头颅，看着自己跪成了两排的儿女，有喜爱的，也有厌恶的。

　　若拥有先天灵根的人只有十分之一，他这些儿女里也应当会出一个修仙之才。

　　到时候……边境蛮族还不是束手就擒。

　　他此番敲打，就是为了让儿女们明白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肩负着大应朝的命运。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

　　正午时分，原本宽阔的祭祀场挤满了全城适龄的五百多个孩子，他们的父母都被挡在了结界外翘首以盼着，希望自家的孩子能一举改变命运。

　　测试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平民的孩子们自发的在前排空出了一大块地留给天潢贵胄的子女们，免得落选后还招惹了一身腥。

　　皇子公主加上王侯官员的子女也有五十多个，盛赢歌排在了他们最后面。

　　正午的钟声敲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宣读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测验灵石内打进去一道绿色的辉光，引得在场所有人接连惊叹。

　　“测试开始——！”

　　排在最前面的盛栎不免有些紧张和期待，攥了攥衣角。

　　“请上前一步，将手放在测验灵石上，静心感受与灵石的共鸣，若有资质，灵石上会显现灵根的形状和光芒，光芒缺强，资质越高。”

　　在蓝衣弟子催促的目光中，盛栎紧张到呼吸加快，一个大步走上前去触摸灵石。

　　他闭上眼睛，试图理解蓝衣弟子所说的与灵石共鸣，片刻后，灵石毫无动静。

　　“下一位。”蓝衣弟子不近人情的开口，盛栎睁开眼，还愣在原地。

　　“三哥……”身后的六公主盛安宁踌躇的开口，盛栎还在她前面，仙人还在催促，她这是进退两难。

　　盛栎心情复杂的收回了放在灵石上的目光，一言不发的退到一边。

　　第二位盛安宁开始测验，掌心停在零食上片刻，灵石依旧毫无反应。

　　“下一位。”看到妹妹也失败了，盛栎些许难堪的心情才好了很多。

　　随着天潢贵胄的子孙儿女们一个接一个的测验，又一个接一个失败，直到这一小分队最后的盛赢歌。

　　整个黄昏贵族的小队都几乎全军覆没了，盛栎他们也对这个从没见过的小妹不报有希望，甚至有些轻视。

　　但是还是怀揣着某种不希望别人好的复杂心情，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静静围观，八双相似的眼睛仿佛如出一撤般闪着各色各异的精光。

　　而这些都没有影响到盛赢歌，她有过上一世测验的经验 ，沉稳老练的气质让严肃的蓝衣宣读弟子都多看了一眼。

　　盛赢歌知道怎么和灵石共鸣，这是一种拥有灵根的人才会具有的直觉。

　　她不急不缓的将掌心触碰灵石，闭上双眼感受着黑暗中散发出的一条微弱的的荧光。

　　尽管过去了百年，她仍然记得当初与自己的圣品冰灵根初见的感受——震撼、希冀。

　　但是她此时只见到这一缕荧光，然后就被一股无形的强壁挡住了。

　　盛赢歌蓦地感觉心中一沉，刹那间睁开了眼睛，脸上难掩惊疑。而灵石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被离得近的兄弟姐妹们捕捉到了，他们齐齐吸了一口气凉气。

　　“有、有光！”盛安宁忍不住惊讶的伸出手去指，这是不是说明盛赢歌有资质，要超脱于他们其他的兄弟姐妹跨入仙门了？

　　她扭头去看盛赢歌，按理来说，任何人看到灵石有反应都会比较欣喜才对，而盛赢歌……

　　她的脸色却瞬间苍白，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可置信，下唇都咬白了。

　　不对——！盛赢歌心中呐喊。

　　她的灵根……明明是一朵绽放的接近透明的冰莲，浮现的时候耀眼夺目，当场测出是圣品冰灵根。

　　怎会是这种一闪而过寡淡微弱的白光！

　　蓝衣弟子淡淡的瞥了一眼，低垂的眼眸不带丝毫感情；

　　“资质太弱，等同于无，下一位。”

　　这句话直接宣告了即使盛赢歌让灵石有了丁点的反应，但依然与仙门无缘。

　　盛栎他们诡异的松了一口气，纷纷低下头与身边亲近的人斜睨着盛赢歌窃窃私语。

　　口中尝到了一抹腥甜，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压制住心中汹涌的惊涛骇浪，冷着脸僵硬的走开，背影有些苍凉。

　　她独自一人从兄弟姐妹中穿插出去，脚步有些踉跄，找到了一处无人能看见的角落后，扶着墙擦去唇边的鲜血，她的下唇被她自己咬破了。

　　她记得上一世，这九百个孩子中只出了两个有灵根的，一个她，一个只依稀记得姓宴的少年。

　　他们一同拜入天戟峰后便根据天赋进入了不同的宫祀，从此百年间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的脑子不受控制的乱七八糟闪过了很多事情，突如其来的重生，不翼而飞的灵根……

　　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

　　测试整整进行到了夕阳，暖黄的霞光把祭祀场铺了一层金色的磷粉。盛栎他们早已离去，发现盛赢歌不见了的时候还稍微找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就带着仆从先回宫了。

　　而盛赢歌藏在了祭祀场边上的瞭望塔里，静静看着一个一个眼怀期待的孩子走上测试石，又失望的低头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接着留在这里，或许是执念吧。

　　终于测试到最后五十几名的的时候，从一位少年的手上绽放出了蓝色瑰丽的荧光，照亮了他惊喜的脸庞。

　　灵石上慢慢浮现一颗兽牙形状的图案，是他灵根的天赋。

　　这很明显是上好的资质，他被仙门弟子带领着退下了，后面的人还在接着继续。

　　盛赢歌目睹这一切，暗下了眼眸，起身从瞭望塔上爬下去。

　　明明宴姓少年的的轨迹都没有改变，为何偏偏她的灵根却不知所踪呢？

　　她怀着这个深深的疑问爬下瞭望塔，转身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迸射出了耀眼的恍如白昼般的光芒，剩下依稀几个围观的发出了吵闹的惊叹声。

　　盛赢歌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回头过头去，头一次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失态。

　　耀眼的白光中，一位看似十六七岁的清丽少女又惊又喜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灵石上慢慢沉陷一朵边缘泛着幽光的莲花图案。

　　盛赢歌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耳朵都甚至出现了巨大的嗡鸣声，她在瞬息中翻遍了自己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都找不出那个女人是谁的信息。

　　她的灵根……那耀眼的光芒和莲花上的每一丝纹路，她绝不会认错！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身上……

　　一时间气血上涌，她仿佛忘记了呼吸，窒息感与愤怒惊疑将她淹没……

　　心口一阵剧烈的闷痛，她神色痛苦的弯腰吐出一口深红的浊血，显得她整张脸更加煞白，眼中染上一丝憎恨。

　　脚步也变得无比沉重她迈着仿佛随时都要摔倒的步伐向着祭祀台上走去，想要抓住那个女人问清楚，但是前者已经局促欣喜的被人带了下去，眼睁睁的消失在盛赢歌眼前。

　　她只能抓住了最后一个走的蓝衣弟子的衣角，艰涩的开口；

　　“我要见冷颐鹤门主……我有事要请教……”

　　宣读弟子的疑惑的转过身来看她，他对这个清冷沉默的小女孩还有一点印象，但是她是怎么知道冷长老的名讳的？

　　“冷长老诸事繁忙尚在天戟峰内，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况且你是从何得知长老的名讳？”

　　盛赢歌闭上眼，无望的松开了宣读弟子的衣袖。

　　是啊，她也是一时糊涂了，竟也有些天真了，测试的事情已成定局，她再也无法见到冷颐鹤了。

　　她也不能告诉眼前的宣读弟子，冷颐鹤，是她的师尊。

　　遇到此番困境，她第一个想到要寻求帮助的人就是天戟峰修为第一人，断绝长宫门主冷颐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