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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公真是饿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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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月色如水,透过斑驳的海棠叶洒在庭院的青石路上,映出一片片银白的光影。
贺府一处厢房内,烛火葳蕤。林风染取下手上那只龙凤缠枝金镯。
随后,从头上拔下发钗,沿着镯子上镶嵌的珍珠边缘撬开,那枚珍珠滚落掉在桌上,内有小孔,稀稀疏疏的粉末散落在桌上,散发出一股香气。
春萤伸手去沾染掉落桌上的粉末,于鼻息间嗅了嗅瞪大眼睛:“小姐,是麝香。”
林风染看着那枚散落在桌上的珠子,陷入沉思。这寻夫人表面待人看似宽厚仁爱,实际上却暗藏祸心。
坊间传闻,贺大将军早年发妻病亡,不得已娶了续弦操持家务。才得以抽身繁于公务,而贺家长子秉性顽劣难训,不服其继母管教,在舞象之年,便请身去了玉门。
大盛有律典,凡官家世族子弟,立功勋者,皇家特批其可申请自立门户。原来如此~林风染心中疑惑,豁然开朗。
“寻夫人手段如此阴狠。竟要贺家断子绝孙。但偏偏受伤的却是我自己!”林风染将手中的镯子丢在桌上义愤填膺。
随后手指对春萤勾了勾,趴在她耳边呢喃细语着什么。
贺府正厅内。
寻夫人一双柔荑,十指丹蔻正端着一碗莲子羹递给贺庆鸿柔声道:“忆卿那孩子,秉性向来固执,大将军何必与他置气伤了身子。”
“贺庆鸿接过莲子羹喝了起来,语气带着责怪:“这竖子,一身反骨。若不是寻娘整日娇纵,他能如此狂妄无天!不过,好在成亲这事上到没与我唱反调。”
寻夫人以袖掩面,声音略带呜咽:“大将军,这是那般话,你也知那孩子并非我己出,我若管教严了,只会徒增彼此芥蒂。”
贺庆鸿见寻夫人啜泣将她拉到怀中安慰道:“罢了,为夫不该责罪于你。是那竖子本性难移。”
寻夫人收起呜咽转而道:“听说,将军今日罚跪了忆卿。现下都已至戌时了。那孩子又染了风寒,还是命人早些放他回去歇息的好。”
贺庆鸿这才反应过来,转头朝寻夫人身边候着的秀儿挥了挥手道:“秀儿,去唤大公子回房,对了,吩咐后厨伺候着吃喝。”
寻夫人朝着秀儿对视一番后嘱咐道:“去吧,伺候好公子。”
“诺。”
秀儿低头应允,嘴角勾笑,她自然知晓夫人嘱咐的“伺候”二字为何意。
秀儿回耳房换了件水蓝色的纱裙,这几日她已做了好些功课。大公子喜好的颜色吃食,她都铭记于心。
男人无非就是图个好看新鲜。夫人指定了她,便是因为她姿色过人。秀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嘴角满意的勾了勾。
“公子,今日大夫人特地为您求情,大将军才放了话,派秀儿来伺候您回房。”秀儿站在祠堂屋檐下,埋着头低语道。
一抹松蓝色的身影。双腿屈跪在祠堂前。背脊犹如一道屹立松柏,修长而挺拔。
“喔?那我真是要好好谢大夫人,也劳烦秀儿姑娘了。”贺宴川凤眼中掩下一丝狡黠。随后连咳了几声后,朝秀儿道:“本公子腿脚有些麻了,秀儿过来扶我。”
秀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上前将那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脸上也随着泛起一片绯红。
书房,松竹翠微浓郁,风过沙沙响动。
不远处有两道蓝色身影,秀儿扶着脚步蹒跚的贺宴川往这边走来。松月竹影见状,立刻走向前,将人从秀儿手中接过冷语道:“感谢秀儿姑娘将我家公子送回,您也早些回去吧。”
都是听主子叫唤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吩咐她?秀儿压住眼中的不屑笑道:“是大夫人特地吩咐我前来照顾公子起宿的。眼下我回去恐难复命。”
贺宴川咳了两声,淡淡道:“你们二人下去吧。秀儿在此恭候即可。”
“是,公子。”
松月竹影二人也只能作罢退了下去。
“公子糊涂,这新婚燕尔的,要是少夫人知道可如何交代。”松月撇嘴朝着竹影问道。
竹影握了握腰侧的佩剑眼神笃定道:“公子什么秉性你能不知道吗。你可别忘了,秀儿是大夫人房中最得宠的丫头,若想拿账本,她必然是最好的入口。”
松月点了点头,却发现不远处一道鹅黄和水粉的倩影,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松月一时口不择言,指着那边二人走来的方向,示意竹影去看。
“你们二人嘀咕着什么呢?”林风染手里持着一碗豆沙羹疑惑的望向二人。
松月尴尬的笑道:“没没,少夫人这是找公子吗?”
“喔,这事不找他也行。我听闻,每月末,二位都会外出查看贺府于京中各商铺经营情况。整日待在府中,也闷得慌。所以后日我也想一道同二位出府透透气。”
林风染把那碗豆沙羹放在松月手中笑着道。
松月双手接过碗盯着里面的豆沙羹,垂涎笑道:“多带一个人的事。更何况是少夫人。”
这灰糊糊的东西,也只有松月这个不挑食的饭桶能看出食欲。下一刻,竹影无奈的打掉松月欲将放入口中的汤勺,对林风染道:“禀夫人,后日公子也一并同我二人外出。您还是直接询问公子妥帖些。”
“喔~这样啊。听闻,今日相公被罚跪祠堂。我特此来探望一番。那烦请二位替我通报一下。”林风染讪讪一笑,将松月手中那碗豆沙羹抢了回来,递给身后的春萤端着。
竹影面色带着一丝凝重犹豫道:“这,公子眼下已歇息了,要不少夫人明日再来?。”
这碗豆沙羹是她在春萤的指导下亲手熬制,精心慢炖数个时辰。只此一份。怎可浪费。
林风染见二人伫立在门口僵持片刻,也不客道了,带着春萤就径直的朝院内走去了。
林风染推开那道虚掩的门,只见秀儿正将一碗莲子羹,亲手递送于那“病怏怏”的贺宴川口中。
我说怎么闭门不见呢,原是金屋藏娇啊。今早人还好好的,片刻功夫就染了风寒。我倒要看看他唱的是哪出。
林风将那碗豆沙羹放在桌上笑道:“方才竹影才说相公歇息了。没想到相公真是饿了啊,居然饿醒了。”
贺宴川似乎没料到她的到来,微呛了一下淡然道:“夫人,何不等我凉透了再来。”
随后又握拳于唇边咳嗽了几声,抬头看向秀儿肯定道:“还好有秀儿在此照顾,有心了。”
秀儿面色上不由得多出两道红霞应允:“奴婢应该的。”
秀儿随后抬头看向林风染手中的豆沙羹嘴角勾笑揶揄道:“眼下大公子染了风寒,吃食讲究清淡。少夫人炖的这糊糊?恐怕…公子不能享用了。”
“所谓人不可相貌。此豆沙羮也不可只观其色相。”林风染笃定的对秀儿解释道,随后舀了一勺递到贺宴川嘴边似乎要为自己的手艺证道。
“无妨,也算你有心了。”贺宴川眼瞧着那碗灰色糊糊的豆沙羹,且信她此番言论。
随后将她递过来的那勺羮含于口中。随后一个眉头紧皱,于吞咽之间抉择,最终还是吞咽了下去。随后急剧咳嗽:“水!”
林风染见他被呛着,急忙递了杯茶水过去劝说道:“你且慢些,没人给你抢。你若喜欢,我明日再给你炖便是。”
她好像真不知道这豆沙羹炖的有多难喝。咸苦无比,这大半罐盐可是被她全倒进去了吧。
贺宴川喝了一口水,顺了顺气道:“这羹不错,不过为夫已经用过膳食了,这豆沙羹就赏给秀儿喝吧。”
贺宴川接过林风染手中的碗,递给秀儿。
只见秀儿神情略带慌张接过碗道:“谢谢公子赏赐。”
秀儿看了看那碗灰色糊糊,索性一闭眼,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囫囵吞枣似的一饮而尽。
可真是捡了大便宜,无妨,只要没浪费终归也是好的。林风染看着秀儿狼吞虎咽不由感慨。随后端坐下来笑道:“相公,听说你后日要出府,我在府中呆着也是闷得慌。要不您也一并带我出去逛逛。”
无事献殷勤,原来是为这事。贺宴川连喝了几杯茶水,咳嗽了几声朝她冷声道:“也罢,后日带你上京中逛逛,见见世面。这京中可比南阳讲究许多。以免你日后闹了笑话,丢了贺府颜面。”
“是是是。”林风染吱声笑道。
随后看了两人一眼识趣道:“时候不早了,妾身就先行退下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秀儿见贺宴川也没挽留其人,心中有了底。方才那碗豆沙羹也不算白喝。
今日她身着这身水蓝色衫裙,可是寻夫人赏赐的云中纱,其料轻盈若羽,在烛火的映照下如梦如幻。好看极了。
秀儿打了水,将绞干的毛巾递到贺宴川眼前,欲伸手帮他擦拭脸面。下一秒那只手却被贺宴川握住,那人凤眼微扬调侃道:“秀儿这双柔荑,不染丹寇可惜了,可干不得这些粗活。”
“能伺候公子,是奴婢的福气。算不得粗活。”秀儿面色上红晕已无处可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