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男鬼当老婆》一只腿的人

27、坦白

　　“郑医生，不妨我们进去聊聊？”沈朔之开口邀请道。
　　二楼走廊上窸窸窣窣站着坐着好多人，无疑是被刚刚沈市长的出现吸引来的，但其实二楼真正用来社交独处的还是靠内侧一间一间的包厢，有喝茶的也有打牌的，沈朔之和郑医生旁边就有一间空的。
　　只是郑医生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何况对方还目的不明。
　　“没什么好聊的，117一切的后续都是警方介入，我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不然你认为我今天是怎么有资格参加这个研讨会的？”郑医生面不改色，沉沉回击。
　　沈朔之挑了挑眉，实在暗叹对方的有恃无恐，咄咄逼人道：“既然你不在乎让旁人听见，我倒没什么，就是我这个朋友周沫确实是给过我恩惠，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掌握就敢来您面前对峙的。”
　　悠悠带着尖刺倒钩的男性磁音实在无法令人忽视，郑医生稍微正了正思绪，反复推敲自己是否有什么疏忽和遗漏。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位熟人走了过来，看起来稳重中又带着些许担忧。
　　沈朔之察觉到郑医生看见对方后的疑惑和忌惮，才堪堪侧过头去看，迎面走来的刘叔对着沈朔之放低声音，邀道：“沈先生…他让我带你过去。”
　　哗然，郑医生因为离得最近也是唯一听见的人，他虽然是117疗养院的医生，但到底有些资历和人脉，他自然知道这看起来没什么背景和能力的刘主任其实大有来头，再结合这一次被揭发递到沈市长手里的文件档案，郑医生就猜到了这个平平无奇看起来老实敦厚的刘主任其实是沈市长的人，也是沈市长放在117的暗线。
　　所以郑医生听着刘主任格外不同的态度和足够郑重的语气，不难猜到这位小沈医生和刘主任…甚至是沈市长之间的微妙联系。
　　郑医生有些心惊，因为他还想到了这位小沈医生也姓沈……，但他到底是见过几次世面的人了，只觉得哪会那么巧合，最多也只能是什么家族里的小辈？
　　不过这些推测也足够让郑医生对刚刚还瞧不起的“小沈”重新评判审视，最后画上一个重点的标记。
　　沈朔之当然没有放过这短短几秒里郑医生的表情变化，他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自己从来都嗤之以鼻的这层关系没想到竟然还这样好使，真是…更让人心里不舒服起来。
　　“刘叔…我有点事需要处理，马上、马上就过去。”
　　刘叔并没有丝毫急促和不满，只是点点头对着沈朔之嘱咐道：“好，我在一楼楼梯口等你。”
　　就这样，刘叔离开了。
　　可沈朔之却没有丝毫轻松，继续转过身，逼问道：“……郑医生，你…”
　　“请，我们进去细聊。”郑医生可谓态度一百八大转弯，侧过身做个手势就是请着去这一边的包厢。
　　沈朔之也同样礼貌有加，先让郑医生走了进去，沈朔之慢一步跟在后面，却在每次会格外多停留几秒的时候突然转变迅速得要拉上房门。
　　可是周沫哪里反应过来，因为每一次他都会自然而然跟在沈朔之身后，也自然形成了对方会等着自己进去后再关门的习惯。
　　所以这突然的变化来得猝不及防，周沫慌乱地看着沈朔之在自己面前就要关上门去，而且他也发现这里面的格局压根就不需要窗户空气流通。周沫慌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沈朔之并不想让他了解到全部真相的坚决态度。
　　沈朔之在害怕。
　　周沫突然开窍一般想到：沈朔之害怕自己达成夙愿，他怕自己消失于人间，离他远去。
　　可是周沫却无比坚定般，甚至突然显现了一个手掌，抵住了就要关上的房门。
　　沈朔之只有一只眼睛可以透过就要关闭的房门缝隙看了过去，眼里惊诧而痛苦。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沈朔之盯着那个突然显形的手掌，喃喃出声。
　　只不过一秒，周沫的声音就穿过门缝涌进沈朔之耳膜：“沈朔之，我想知道真相和我想要留下是两件事了。”
　　沈朔之卸下力气的瞬间，大脑是混沌模糊的，他明白周沫说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会如此恍惚。
　　曾经最开始一人一鬼相遇的时候，周沫就说过：停留人间的鬼魂只是因为心有执念，夙愿未解。而我…死得不明不白，记得模模糊糊。
　　那会儿的男鬼，只为寻觅死亡的真相而停留人间。
　　可是现在，周沫却告诉自己，他的死因已经不再成为他留在人间的理由。
　　那还能是什么…
　　沈朔之按耐住心中呼之欲出的贪念。他转过身时还轻轻关住了房门，因为包厢里已经存在着两人一鬼的事实，所以这一次关闭起来倒还算顺利。
　　这个过程在郑医生眼里其实不过四五秒时间，他浑不在意，而是举起重新倒满的酒杯，对着面前的小辈有礼有度地笑道：“没想到小沈医生年轻有为，人脉也是不浅…所以，你所说的关于周沫的信息也是从刘主任那里得到的吧？”
　　和聪明人交谈就是会一针见血地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底线、互相权衡利弊。只是郑医生棋差一招，他算错了周沫在沈朔之心中的重量。
　　沈朔之低沉的轻笑模糊不清，随即又抬起头往里走了几步，最后直直站在郑医生面前，高耸挺拔的身躯压着郑医生平庸碌碌得只有压抑和逼迫，沈朔之直接挑明，笃定地逼问道：“你在杀人。你配当医生吗？你又哪里来的脸参加这个研讨会的？”
　　鄙夷、狠厉、不屑、嘲讽。
　　这些袒露地明明白白的情绪和想法在沈朔之眼里乍然流出，激地郑医生后退两步脊背也弯了几分，但他还秉持着自己最后的挣扎和信念，否定道：“不！不是我！我是医生我不会杀人的！而且…而且周沫的最终报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是割腕自杀……是自杀啊！”
　　沈朔之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显示出自己的强势，只是摇晃着黯淡下的酒杯，看着它在灯光下染上绚烂绯色，他笑了。
　　“自杀…？不是？…你是没有杀人……还是没有抵刀。”
　　郑医生早就溃烂如泥地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他额角露出密密麻麻的汗液，眼里也是躲也躲不掉的慌张和恐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朔之：“你在诈我，你根本没有证据！”
　　沈朔之再一次感到厌恶，他不明白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还要自己来给一个已经老成的医生科普，他心不在焉摊开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慢慢讲道：
　　“郑医生，你真是让我觉得可笑。同为医生，就不需要我来为你解释怎么会有精神科的患者被实时监管着，还能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没有患者会因为割腕自杀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郑医生颓废的模样无不流露出无力，沈朔之继续说道：“而且…为什么周沫的尸体现如今还放在仁和医院的停尸间无人认领，又为什么周沫住的607病房一直保持着他原来还在的样子。郑医生，你太小瞧我手里能毁掉你的东西了。”
　　郑医生听到这些，反而没有继续装死下去，而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般跳了起来，转手就抓住沈朔之衬衫的衣摆，猛地惊呼坦白：“沈医生，是李钰！是梁志平！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和我没有关系啊……不关我的事啊……”
　　沈朔之一根一根掰开紧紧攥住自己的郑医生的手指，他毫不意外这样的答案。只是突然惊奇地想了过来，原来保了郑医生的是那两口子啊。
　　他甩开郑医生后，就打算转头离开，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郑医生尖锐的嘶吼呵住：“我没有杀人！那天晚上是周沫自己割腕自杀的，我不过……不过只是去晚了一点而已！真的真的！我只是去晚了一点！”
　　听了郑医生垂死辩解的话，明白这位老医生先是听了李钰的话、再是收下梁志平善后的钱，郑医生如今却说他也只是晚了一点点而已……
　　可也就是这一点点，让一位仅仅二十三岁的少年踏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沈朔之不理睬这样的诡辩，或许他是有被触动的，但他的冷血依旧秉持着理性，低哑的男声足够撼动信念，他说道：
　　“作为医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几秒就够了…足够你把他杀死。”
　　ps：
　　*周沫作为鬼留在人间是因为自己有执念在死去的周沫身上，所以他留下了。
　　（如果死去的人带着人的执念就会变鬼，属于这一本的私设！）
　　而周沫鬼遇见了沈朔之，沈才知道了周沫是带着痛苦和不甘离开的，所以从这个时候沈朔之的执念就已经留住了周沫鬼，这也是为什么周沫接近真相、化去执念（之后的）他也没有消失。
　　而最开始沈朔之并不知道周沫死去了，他对他的执念只是爱而不得，并不是强留人间！周沫也没有人间对他死有特别多执念的人（父母朋友等等）所以最开始支撑他鬼身的是他自己找到真相的执念，再遇见沈朔之，一人一鬼了解事实后就默默转移为沈朔之对男鬼的执念。
　　私设！也是解释一下，之前一人一鬼都想不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