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光环，但残缺版》蛇衔尾

7、末日

　　“嘘！嘘——”
　　这人顿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再捂住苏粟的嘴，用好似要把他闷到窒息般的架势死死地把他按进怀里。

　　宽大的手掌抵在苏粟的脑后，五指没入散碎的发丝间，这人的手臂整个横在他腰后，按着他的脑袋让苏粟被迫性地趴在了他胸口上，整个人都掩藏在他身躯的下方。
　　这是一种保护性的姿态。
　　倘若现在要是来一场地震，就是天花板都塌下来，也是全砸在这人身上。

　　蠢笨得简直和安特尔一模一样。
　　这种人就好像有一种该死的牺牲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苦难都扛在肩上，不论自己已经变成了多么凄惨的蠢样，都还能笑着去关心别的根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哪怕那是他的敌人。

　　苏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酸涩了，他难得的没有挣扎，而是安安静静地趴在这人怀里，无声地攥住他的衣角。
　　啊对，他就是那个背叛了勇者还被那个蠢蛋关爱了的无情无义又没心没肺的恶毒反派。
　　谁让勇者就是这么蠢笨的老好人呢。
　　活该被他背叛。

　　“嗬呃……”
　　那头被困在不远处的隔间里的笨蛋丧尸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被苏粟先前发出的声音惊得乍起，发出阵夹杂着嘶吼的喘气声，而后便又开始挠门。
　　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挠门声响了足有一分钟才歇下，这习惯了被困着的笨蛋丧尸不再费劲做无用功，只一头磕在门板上，安静了。

　　“呼……”
　　这个擅自把苏粟抱进隔间里保护起来的男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放开被他按在怀里的苏粟，语气没什么指责意味地劝阻他，“要小点声，不然会引来丧尸的。”

　　苏粟没说话。
　　他只是慢慢支起身，仰头去看他。

　　这个男人从模样瞧上去过于年轻，比起能被称作男人的年纪，倒像是个还在上学的青年，他的五官俊朗，眉眼深邃，下颌的棱角因为过于温柔的表情而显得异常柔和，他的眉眼间沉积着一种由心性而非阅历带来的稳重，身上则穿着简单廉价的衬衣配牛仔裤，外面围着件印有冷饮店标志的围裙。
　　像是苏粟进入地下商城时，一打眼就瞧到的那家冷饮店的员工。

　　苏粟闭了闭眼。
　　太像，又太不像了。

　　“你还好吗？”这名青年小心地问他，棕黑色的眸子里溢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抱歉擅自把你抱进来，但外面太危险了，你很容易被丧尸注意到。”
　　“你刚刚是在叫……安特尔？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的，我没事。”苏粟缓慢弯起眸，唇边溢出一种很清浅的微笑，“很抱歉，我认错人了，谢谢你愿意保护我。”

　　“没关系，你是在找他吗？”青年轻声细语地问，又像是想起这样问似乎有些冒昧，很快地补了句，“我是秦安，是商城进门门口那家冷饮店的员工，在安城大学念大三，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在这做兼职了，对这里很熟悉，如果你想找的人也在附近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不过……希望不是很大。”
　　他露出了有些歉意的表情。

　　“没关系，你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苏粟微笑，语调像他那样放得很轻，“我是苏粟，在安城大学读大一。”
　　“很高兴认识你……秦安学长。”

　　“原来居然是学弟吗。”秦安的耳垂顿时红了，他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发，很快就又露出了显得温柔而爽朗的笑，还惦记着扶住苏粟的腰，担心他自己支撑着身体会不会有些困难，“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和我说。”

　　“好。”苏粟微笑着点头，“秦安学长是躲在这里很久了吗。”

　　“嗯，应该有很久了。”秦安点点头，面色变得有些沉重，“我是今早突然被店长告知要来替班的，他知道我今天没课，我赶过来的时候还没到营业时间，就来上了趟厕所，好像是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突然就低血糖晕了一会，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外面全是丧尸了。”
　　“手机昨晚忘记充电，之前看的时候已经关机了，商城在地下也瞧不见外面是什么时候，我估计我可能在这待了有几个小时了。”

　　几个小时？
　　苏粟迟缓地眨眨眼。

　　“饿吗。”他突兀地问。

　　“我？”秦安愣了一下，摇摇头，“我还好，没什么感觉，应该还能再挺几个小时。”
　　“你饿了吗？”他关切地问，有点忧虑地朝外面的方向看了看，又回首凝视了苏粟片刻，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上，表情重新变得坚毅起来，“我想办法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食物回来。”
　　“要是有机会，我就带你一起逃出去。”

　　苏粟垂着头沉默了一会。
　　片刻后，他仰起脸摇摇头，把手轻轻覆盖在秦安的手背上，露出有点狡黠的笑，“学长，看过网文吗？”

　　“嗯？”秦安眨了眨眼，不懂他突然问这个是想做什么，但还是坦诚地回答，“没看过多少，但听人聊过。”

　　“你听说过异能吗。”苏粟轻声问。

　　“听说过……”秦安的语调渐渐低了，眸光陡然亮了起来，“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嗯。”苏粟重重地点点头，“那些丧尸出现没多久之后，我就突然发现自己有异能了，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能让丧尸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管它叫幽灵。”
　　“大概是因为我平时在班里的存在感就很低吧，也没什么朋友。”苏粟自嘲般拉了拉唇角，“所以才会有这种异能。”

　　“怎么会……”秦安抿了下唇，表情极其认真地回握住苏粟的手，语气郑重道，“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和你成为朋友的，不要妄自菲薄，至少我就很想成为你的朋友。”

　　苏粟抬眸望向他。

　　秦安有点害臊地摸了摸鼻尖，把脸稍微撇开了一点，从脸到脖子都红了大片，“其实……那个，我觉得你很可爱，啊，抱歉，男生是不是不应该用可爱来形容，就是……呃，我觉得你人很好而且也……”
　　秦安捂住了自己的脸，“抱歉我可能不太会说话……”

　　“我可以叫你安吗？”
　　苏粟弯起眸，语调很轻快地说，“你可以叫我栗子。”

　　酷似垂头丧气的黑毛大型犬的秦安闻言顿时抬起来，眼神熠熠发光地望向他，重重点了点头，“嗯！”

　　“请把我放回轮椅上吧。”苏粟说，又微笑，“你负责推我出去，我负责用异能掩盖我们的存在。”
　　“我们一起出去。”

　　秦安的动作很快，就像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去把苏粟带回这间隔间里时那样，他把苏粟放回轮椅上的动作也又快又轻，甚至显得小心而温柔的过了头。
　　他得说他看见苏粟时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可爱极了。
　　像曾在公园里喂过的那只皮毛柔顺的黑猫，优雅又狡黠，尾巴勾过他的臂弯时让他的心都为之柔软了，但这只狡猾又高傲的小东西在叼走他喂的猫条后，就像鱼似的从他手下溜走了。
　　等等，不对，他怎么能这么想苏粟。
　　秦安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明白它是怎么了。
　　就像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感情从身体里不断地涌现出来，让他无法自拔地去爱着……

　　秦安停下脚步。

　　莫名其妙的扛着物资的丧尸在他面前走过，像一只只专注于眼前工作的忙碌蜜蜂，格外辛勤地劳作着，它们一排排地搬运着地下商城里的所有东西，成千上万只排列着组成复杂到宛如蜂巢迷宫般的运输路线。
　　这样是正常的吗？

　　秦安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尤其是在发现周围的丧尸们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不约而同的放缓了动作，毫无预兆地扭过头，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看向他们。

　　“栗子……？”秦安竭力用平稳的声音问他，尾音却仍难免有些发颤，“这样是正常的吗？它们……是不是注意到我们了？”

　　“嗯……”
　　苏粟拉长声音，而后微笑，“抓住他。”

　　“什么？”
　　秦安怔了一下，没懂他在说什么。

　　“哐！”
　　在苏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立刻扔下身上扛着的所有东西的丧尸们张开嘴，在震响的嘶吼声中一拥而上，扑向了还握着轮椅把手的秦安，上百双空洞无神的眼眸里倒映出他霎时间变得惨白的脸色。

　　苏粟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抽出包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和手。

　　“哦对了。”苏粟像是才想起似的，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别伤到他。”

　　宛如小山似的把秦安压在最下面的丧尸们这才摇摇晃晃着挨个爬到一般去，只剩下三五只丧尸还挂在秦安身上，压制着他的挣扎。

　　“为什么……”
　　秦安露出难以置信又满怀不解的神情，他现在瞧起来狼狈极了，身上因为丧尸的扑挠而沾满血迹，围裙和衬衣都破了几个口子，甚至还有着几道抓伤正往外渗着泛黑的血。

　　“这是我应该问的。”
　　苏粟坐在轮椅上，垂眸注视他，“你是谁呢。”

　　“我当然是秦安啊。”

　　“是吗。”苏粟说，推着轮椅往前了些，撑着下巴低下腰身，用指尖挑起秦安的下颚，语调轻柔地问，“那你不知道……”
　　“自己已经变成丧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