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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要刨坑,先开地(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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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杨槿就趴在窗子上看了三天的雨。
有时柳仰会陪着杨槿一起闲看雨中庭院,和杨槿讲自己北边荒地开到了那里,以后中鱼村没有荒地了之后,她还想去别的地方继续开荒。
她说她觉得看着一块块地变成良田,是她最开心的事情,虽然这中间吃了很多苦,但也收获了很多。
以前村子里的人总说我调皮,说我不做正事,只会捣乱。
现在村子里的人看见了我,会说我厉害得很,做得很好。
今年果子熟了,我请村子里的人帮忙摘果子,给她和他们发工钱的时候,村子的人也直说我现在做的事情很好,很不错。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村子里的人对我的看法,说我好、说我坏,我都会继续做。
可我听到那些夸我的话,还是很开心。
柳仰朝着杨槿笑了笑,眼睛弯弯。
杨槿对柳仰说她能找到愿意花一辈子去做的事情,这本身就是很幸福的。
后来,柳仰又陪着杨槿,趴着窗子,望着窗外,安静许久。
有时王大娘会拿着针线和布料坐在杨槿旁边做衣裳。
杨槿选得那块布料被王大娘做成了裙子,还找了好多颜色的布剪成布条,缝在裙子上,算是简易版凤尾裙。
还拿另一块布做了藕粉色梅花釉彩花边窄袖褙子,缝好后,让杨槿试穿一下,合身、好看。
方思无倒是每天都来,下雨的第二天就来过一回,和杨槿说有她的信,正好给送过来。
杨槿皱眉,微微歪头思考:
‘谁,能给我写信?这个世界有谁会知道我的存在?’
打开后,只见一片空白。
杨槿收下后,继续看向窗外,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方思无陪着杨槿看了一下午的雨景。
第三天雨依旧在下,但小了很多。
林锦清抱着几盆桂花来了,林缃照给打着伞,说:
“下雨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折了几支桂花,你闻闻可香了。
等雨停了,我们把我院子里的桂花摘了,晒干泡酒,我酿的桂花酒可好喝了,你可一定要尝尝。”
杨槿帮着把桂花放好,反正雨也不大,就放在院子里,它们喜阴,这场雨它们没准也盼望了好久。
杨槿摆放完桂花后,觉得很累,林缃照喊打牌都不想去。
后来,林缃照把王大娘叫来,才好不容易凑齐四个人。
杨槿还是蔫蔫的,林缃照把火盆放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方思无陪着杨槿趴着窗子看雨。
身后四人快乐地打牌,柳仰是最上头的一个,她输的葡萄最多,篓子里只剩三个,偏偏也是一直喊着继续玩的人。
方思无看着院中打落的在地上的桂花,问杨槿:
“你这两天不开心吗?”
杨槿摇摇头:
“没有,就是没精神。”
方思无看向杨槿,眉宇间带着很淡的担忧之色,刻意隐忍之下,旁人不易察觉:
“那是生病了?”
杨槿垂下眼,想起了昨天。
昨天晚上,杨槿把小刨子喊出来,想让小刨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毕竟小刨子说生了小病它是可以治的嘛。
小刨子说:
“你来那天,你所在的地方下着雨,你,还被东西砸到了。
下雨天你会比平常难受一些,这我也没有办法。”
杨槿想知道自己是全部都来了中鱼村,还是借着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身体来了中鱼村。
小刨子说:
“理论上来说,是分身,像蚯蚓砍断了一半的身体也能继续存活下去,你和你原先所在时空的身体出现了分身现象。
但又不完全是,也可以说你们有联系,但现在的你是主体,和你原来一般无二。
那个是无意识的你,凭着本能去模仿你,但不能代替你。”
杨槿疑惑,身体的不适,连带着思考都变得慢了许多,接受的信息过于新奇,且超出认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小刨子继续说:
“在你原来的时空,你仍然存在,只是由于两个时空的时间差,目前在你原先的那个世界来说,并没有过多久。
对,你们最喜欢玩的团体游戏,如果有人挂机的话,有时候会一直待在原地,有时候会自己去动起来,但很容易被发现,惹人厌烦。
现在,你在那个世界就是这个状态。”
杨槿皱眉:
“说得难听点就是傀儡?行尸走肉?无思想人类?”
小刨子说:
“是的,我们的数据显示,目前你仍在那个倒塌的大棚里,无人发现。
但你放心,有我在,你的身体不会出任何问题,我们的交易不会无故中止。
你的那个身体一定可以坚持到有人看到你受伤的样子。
到时候,她们发现你,送你去医院,治好伤后,你会和平常的你一样,做你千千万万个日子里最常做的事。
但我对那个世界的你,只能做到这样。
你要是回不去了,那个身体也会有个很合理的死法,这也就是我说的‘她是你,但代替不了你’,不过这就不是你所担心得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如果你在中鱼村死掉,你无法回到你的时空。
你的身体受了重伤,我无法为你治疗,且会一直存在于你身上,不受时空限制。
这个规则,同样适用于那副身体。
类似于‘共感’。
你那被砸伤的身体,到现在为止一直在淋雨。
所以在中鱼村,下雨时你会比平时难受一些,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努力了。
这个症状会一直存在,直到你那个世界的身体被人发现,或者不再淋到雨水。
我现在能力有限,只能帮你治疗砸伤,你可以去找个镜子看看后背,也是没有一丝疤痕的。
但仅限于你在中鱼村的时候,你那个世界的身体我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我的能力权限只在中鱼村能发挥到最好,我可以治疗你大多数疾病,但也只能如此。
我也不能过多操控你那个时空的身体,抱歉。”
杨槿倒是不在乎:
“你不是说了吗,没有你的帮助我也活不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困了,你走吧。”
小刨的声音消失了很久。
杨槿裹着被子,默默地哭,北京回不去,受伤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那副傀儡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这里,开荒种地的进度也很慢,又遇上雨天,再过一阵子天就里凉了,冬天,冬天到了可怎么办啊。
杨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生,总是醒来,那梦也是,每次都在很重要的时候醒来,一醒就全都忘记了。
折腾了一夜,精气神更是消了很多。
当方思无问起杨槿是不是情绪不好的时候,杨槿也想去讲说自己的无奈,可他不会信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这件事情任谁听来都会觉得荒谬。
算了,反正早晚也会回去,说了只会增加麻烦。
杨槿后来不看窗外院景了,转头看向方思无,这个时候头昏昏沉沉,眼前的方思无也不再清晰,杨槿凑近想看清楚些。
意识模糊时讲出的一切很难记得,但嘴巴总是喜欢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讲出一直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
“方思无,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后来脑袋实在沉重,眼皮子也睁不开了,慢慢地把头靠在方思无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方思无最开始担心杨槿是不是生病了,隔着布帛,给杨槿把了把脉。
无碍,只是很虚弱。
想来,休息一下会好些。
方思无看看杨槿,睡得安稳,应该有场好梦。
后又看向院中散落的桂花,只觉可惜,可又觉得雨中飞舞的它们,是这一生最自在的时候。
许久,天色渐晚,雨停了,杨槿也醒了,意识到自己依着方思无睡了一下午。
这这这!
没关系,没关系的杨槿,好朋友之间也会这样啊,我之前虽然没有这样的好朋友,但不代表方思无不是好人嘛,他才不会介意的吧~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是好朋友之间的帮助而已。
杨槿连忙起来:
“那个,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今天困得很。不好意思方思无,我不是有意的。”
方思无浅笑一下:
“没关系的。”
林锦清一边摸牌,一边说:
“你这一觉可错过了好多精彩呢,你都没看到我连着赢了好几回,要是你来,我没准还能多赢几回呢。”
杨槿眯了眯眼看着林锦清,想揍,但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呢。
杨槿肚子咕咕叫,好饿。
杨槿看着大家都在这儿,问了一句:
“今晚吃什么啊?”
打牌的四人一愣,玩得尽兴,忘了。
王大娘正在兴头上呢,直说:
“算了算了,不吃了,再来再来,我这会儿运气正好着呢,谁都不许走啊。”
杨槿看着这四个人,摇摇头,跟大家说她去准备晚饭了。
方思无和杨槿一起去了厨房,杨槿看篓子里有鱼,做个鱼头泡饼、红烧鱼身,还有一些小青菜,炒着吃很爽口,王大娘早上做的烧饼还有些,一会儿热热就好,可是不会做粥,算了做个豆腐汤吧。
杨槿脑子里已经开始吃上了,好香好香。
直到方思无不小心把锅盖掉到地上,杨槿才回过神来。
哎,洗洗手做饭吧。
好久没做了,有点生疏。
嘶~
方思无怎么回事,洗个菜溅了全身,刷个锅,刷锅水都进我嘴里了!
哪来的方思无很靠谱的说法?
可信吗?
杨槿把方思无推出去,让他去和另外四个人一起玩,但方思无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算了,随他去吧。
杨槿突然听到什么声音,然后一团白色的东西露出一角,杨槿猛一看到,吓坏了,赶紧跑出厨房,跟方思无说:
“一定,一定......”
然后就看见方思无揪着一只小兔子出来了,说:
“今晚加餐,麻辣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