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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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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楼处拐角的厢房内,木柜之处,一个青色的身影微微颤抖着身子,胸腔,肩膀以及大腿处都皮开肉绽,涓涓流着鲜红的血液,伤口随着呼吸的起伏撕扯,全身上下的痛感麻痹着脑子。
他妈的,林尽尘蜷缩在漆黑的柜子中,暗骂一句。
自己当初真不该那么容易的接下这个任务的!
学那些人充当什么好人啊!
这么想着,胸口又泛起刺痛,漆黑的环境下,手向上方摸了过去,突然触及到一片温凉,少年一愣,仔细摩梭着胸前佩戴着的那块东西。
“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句低沉的声音,似乎又萦绕在耳畔。
而就在少年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突然一阵“噼啪”巨响,眼前的漆黑突然被人劈开,刺目的亮光随着眼前被暴力劈开的柜门涌入,少年不适应的眯了会儿眸子,随后看到了什么后,眼眸一紧,立马躲开。
眼前赶来的浑身肃杀的黑衣人狠狠的抓紧林尽尘的衣领,他凶狠的冷笑道,“小兔崽子,你还挺能躲得!”话落,扬手就要解决掉林尽尘,
见状,林尽尘咬紧牙关,扬声道,“你在这里把我杀了,不怕你们上面的人不好交代么!大梁什么时候可以公然杀人了!”
“呵!”黑衣人不屑的笑道,“你就一个商人,死了便死了,柳州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让你挣扎了这么久,也该让你快些上路了!”
眼见着那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就要朝着自己脖子上砍来,林尽尘立马拽着自己脖颈上的那块玉珏道,“你敢杀我,你看这个是什么!”
黑衣人惊怔,望着那块通体晶莹,正面大字刻着陆,一旁刻着娟秀小字“霁”的那块玉珏,他脱口道,“陆家?”
“对。”林尽尘发狠道,“我是陆家的人,你要是敢杀我,陆家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望着那块玉珏,有些惊疑不定,门外突然闹出动静,“都给我老实点!官差到——”
一转头,门外突然围满了身着官袍的官吏,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走入房中,皱着眉头,见着屋内的情景,拿出令牌,“柳州都察使在此,全部给我拿下!”
“是!”身后的官吏立马应声道,就要拿下那群黑衣人。
死死拽着林尽尘的那名黑衣人皱紧眉头,正准备先杀人再跑,谁料他看到人群之中的一人后,眼中一动,随后松开林尽尘,原本对着林尽尘的刀立刻对准自己,一个利落的动作后,黑衣人便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之中,而其他黑衣人见此也纷纷效仿。
“来人,全部给我拦下!”那名穿着青色官袍的男子扬声道,可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所有黑衣人全部都死在血泊之中。
无奈之下,官差只好将林尽尘带走,押入牢中。
黑暗潮湿的牢狱之中,林尽尘躺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身上除了感受到冷和痛意,其余再无其他知觉,但是怀中仍然死死压住那藏在身下的那本小册子。
“大人,那人伤的很重,要不要先给他治伤?”
一名男子轻哼道,“是审问重要,还是治伤重要!”
“大人说的是,小的立马把那人押过来!”那远处的的声音落下,随后便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踩着空旷的回声朝着林尽尘走来。
一道锁链声响后,林尽尘被一道力度粗鲁的提起,随后一路拖拽着来到审戒室内,高高的门槛狠狠冲撞着少年的身子,肩膀胸口上的伤口被撞击又渗出丝丝血渍,林尽尘忍不住发出一道闷哼。
随后,少年好不容易被拖拽着来到刑官面前,此时的林尽尘已经奄奄一息了,端坐在上首的青袍官员,摊开一本册子,随意的勾勾画画,开口问道,“叫什么?”
听到这番询问,林尽尘此时竟然还有些想笑,这熟悉的牢狱,熟悉的提问,两辈子经历的还真够多的,不过林尽尘还是忍住痛意,艰难开口道,“林尽尘。”
“做甚么的?”
“从商。”
那位刑官手写的动作微顿,眸中闪了些随意,“那些人为何追你?”
“小的不知。”
“不知?”那刑官轻笑,“没仇没怨的,那些人何故追杀你?指不定是你之前经商,惹了几处仇家,才被人盯着,害你性命!”
“小的并无!请大人明鉴!”少年着急扬声道。
而此时,审戒室的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名官吏从屋外走来,朝着那刑官耳畔说些什么,随后将一叠东西交给刑官。随后瞧了眼地上趴着的林尽尘,便猫腰出去了。
而那一眼,让林尽尘顿生处一股不秒的预感。
刑官低头将那信封拆了之后,往其中扫了几眼,随后抬眸道,“呵,你还要明鉴?”随后将信封里的东西朝林尽尘一甩,“好哇,竟然是你买通官府里的算手私自修改税赋,好少交税,将你头上的税赋转嫁给别的商贩头上,这才引起那些人合伙买凶杀人!”
“一切分明便是你的过错!可怜香云楼那么多可怜人被你给连累!”
“什么?!”林尽尘眸中俱愣,望着被甩在地上的东西,那些商贩的证言,修改的税赋数字这些都不是他做的,那些商贩的名字他根本不认识!
“这些人我根本一个都不是认识,这些数字也不是我改的!”林尽尘扬声反驳道。
“还敢狡辩,那名王算手,难道你也不是认识!今天可是有人见到你去了他那处!”刑官喝道,随后,眸子一眯,低声对着林尽尘道,“如果你不承认这些,那你不妨解释一下,你去找王算手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不能说,一旦说了,东西很有可能被收缴,二来便变相将自己与陆云霁近段时间来所做的事情暴露在这群官员面前,那他们所做的一切皆都前功尽弃,那齐了安也白死了。
若是打草惊蛇,他们还能找到证据么?
少年微俯下头,良久他开口,“只是随意谈了些话,那些东西不是我做的!”
“呵,百口莫辩了吧!”刑官冷哼一声,“来人先给我关入牢中,仗打四十!”
[啊啊啊啊,主播!]
[呜呜呜,主播,你好惨啊!]
[啧啧啧,这就是命如草芥,颠倒黑白啊!]
黑暗的牢房内,烛火黯淡,青衣少年被按在板凳上,两名官吏在一旁,手举着粗壮的木板,随后一个沉重的破响声,巨大的力道打在了少年的脊背上。
本就带着伤的林尽尘被这一力道打的脑袋昏沉,随后一板又一板,狠狠的打在他的脊背上,背后旧伤添新伤,彻骨的疼痛像是一根根针扎进他的每一处肌肤之中,脸上也早已经分不清泪水和汗水了……
[主播,主播撑住啊啊啊]
[啊啊,怎么这么惨啊啊啊,主播撑住,陆男神一定会来救你的!]
[对对对,陆男神一定会来的!]
陆云霁……
青衣少年艰难的掀了掀眸子,额前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入地板,浸湿一片泥土……
“公子!”
云麓书院里,常伯死死拦住往前离开的蓝衣少年,
陆云霁第一次对着从小看自己长大心里敬重的老人冷下眸子,“常伯,此人我必须要去救!”
“他就是一个商人,他若是死了,我们便能借由这个发挥,子端,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常伯不解,对着陆云霁语重心长道。
“此人是云霁在柳州唯一结交的朋友,他有事,我自然义不容辞!”陆云霁话落,便绕过常伯,欲要离开。
常伯望着那道蓝色的背影,面色凝重道,“公子忘记家主的话了么!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可若是如此随意算计自己朋友的姓名,那又和那群鼠蛇奸佞小人有何区别!”蓝衣少年回头,凝起眸子对着常伯道。
见着陆云霁如此坚决的模样,常伯轻愣,随后轻叹口气,“公子真的长大了,家主可以放心了。”随后,他又轻轻开口道,眸中又是那一片慈爱,“常伯先说几句话,若是公子再此执意,那常伯便不再阻止公子。”
“公子可知陆家的形势?民间皆传言,江山为梁,半壁为陆,自开国以来,随着陆家势力越发雄厚,这帝心也越是难测起来,如今陆家前有宫内张得意总览大权,后有李将军掌管兵权。圣上虽然追寻求道,可对陆家却也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家主这首辅也做得越发如履薄冰,这朝内就如暗流涌动的沧渊,我们陆家便是浪潮中的一片浮舟,看似结实,可谁又知,哪一片大浪会把这搜巨轮掀翻呢?”
“大公子天生残疾,嫡系里就剩下公子这么一脉,家主一人抗下陆家,看似风光,可稍有不慎,陆家便会跌入深渊。”
“近来,家主的政事越发难推行下去,张大内和李大将军似乎携起手来想搞垮陆家,陆家的一个旁支前几日已经被撤了官。原本家主让我来此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可公子,陆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商人为了搜寻证据自是走了不寻常的法子才被人追杀,你如今去救那商人,之后必定会受到牵扯,你被牵扯进去,自是陆家也会被牵扯进去,若是稍有不慎……,陆家如今冒不起风险啊!”
“家主为了陆家,近来已经犯了心疾,公子,老奴就想问问,那商人真的值得拿陆家的风险去救么?”常伯颤着声音道。
蓝衣少年死死攥紧拳头,紧闭着双眸,听着面前老人的话。
牢狱内,一身青色衣衫早已经被血渍染得红得发黑,摊在地上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脑袋沉重,意识模糊不清,嘴唇也被牙齿咬出血渍。
好痛啊,疼死老子了!
林尽尘暗骂道。可是,即使如此,他竟然挺了过来,挺过了那要命的四十大板。
模糊的视野里,少年看到弹幕里给自己加油,以及那个人的名字……
牢门打开,一道微曲着的身子走了进来,那人混在黑暗中,望着血肉模糊,狼狈不堪的少年,他开口道,“啧啧,本就受了伤,还被打了这么多下,不死人也要废咯!这王左怎么这么冷心冷清啊!”
话落,那人来到林尽尘身旁,上下扫了少年几眼,眸子不忍直视,“哟,啧啧,看的就痛。”,随后看了几眼后,目光触及到少年脖颈上的那块玉珏,随后一把扯了下来,把玩一会儿后,赞叹道,
“不愧是陆家的东西,真是个好宝贝!”随后,他抬眼看向有些意识不清的林尽尘,“哎,看你受了这么多罪,我也不好受,我也知道,你一个做生意,哪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受陆家的驱使,”
那人低柔着嗓子,对着林尽尘的耳边道,“你只要承认,那陆家指派你去官府内勾结算手是为了给他们陆家行方便,只要你应下这一条,把字签了,我就放你出去。”
“哦不,”那人笑道,“不仅放你出去,我还送你不少好买卖,怎么样,林老板?”
“呵,”趴在地上的少年轻呵一声,“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不愿意?”那人柔笑一声,声音有些奸细,“你不会是等着那姓陆的那位来救你吧?”
“今日,我可是知道,那陆家的一位管事来找那位公子了,而且你的罪名我已经放出去了,那群黑衣人也死了,他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那群人是谁派的,加之你又是被官府给关押,你又刚好贿赂了一名官府的算手,若是来救你便是给陆家带来不好的名声,可你若是说出你为什么这么干,那群陆家的肯定又不会承认。”
“他们嘛,最爱自己的名声,行事素来要看似光明磊落。”
“所以,这唯一的生路,便是投靠我们!”
“林老板,你是个做生意的,这一笔帐,你不会算不清楚吧!”
话落如此,可地上的少年却仍未有所动静。
“呵,好,不死心是吧,我一会儿便让王大人定你死罪,明日问斩,你看今夜,他会不会来救你!”那人冷笑一声,便走出牢门,牢门口处的烛火将他的面孔照的明亮,赫然露出万左意的面孔。
[他骗人的!]
[对呀对呀,他肯定骗人的,主播!]
可此时,林尽尘却已经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蜡烛泪越积越多,也不知过了都多久,少年被一阵冷水泼醒,他的头发被万左意扯起,万左意张开笑容,嗤笑道,“怎么,都一夜过去了,你看,我就说了,那姓陆的不会顶着陆家蒙受污点的风险,来救你!”
“呵呵,林老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谁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商人冒风险呢?”
“哈哈哈哈,你也不过是陆家的一条狗而已!”
那尖细的声音如同针一般生生刺向少年的耳朵,浑身的疼痛似乎在提醒着自己,那麻木模糊的意识被刺骨的疼和寒冷刺醒。
呵,低贱的商人,
林尽尘趴在地上,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被人生生掐死,
突然想起,自己与狗抢食的那段日子,
突然想起,自己跪在别人面前,陪笑扇自己巴掌的时刻,
是啊,他就是一个低贱的商人,
谁又真正在乎自己的命呢?
谁又会真的对他好呢?
命运从来对自己刻薄,只有不择手段活下去,往上爬才是王道。
重生,任务?呵呵,也不过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
地上的少年,忽地桀桀笑出声,
什么忠臣,什么清流,什么狗屁任务,什么结拜兄弟,都是假的!
少年抬起那双狐狸眸,笑了出来,笑得浑身抽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扯掉脖颈上的那块玉珏。
不是谁都是齐了安,他林尽尘做不了齐了安,也做不了忠臣。
他还是——
做个奸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