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雪夜归人

41、随军

　　前世与胡人的大战提前了。

　　八百里加急战报到京城的第二日，赵照主动请求出征，她要与前世的恩怨做个了结。

　　战事紧急，赵照草草收拾行囊，带领将士快马加鞭赶往西北边境。

　　“停！”

　　到了一条小溪边，赵照暂缓行程，准备和将士们在此将就一晚。

　　因为只是暂睡一晚，加上六月的天很温暖，将士们也没有费心思搭帐篷，大多倒地就睡。

　　“阿姐，我和赵熹给你搭了帐篷，你晚上就睡那里面吧。”赵依依笑着走了过来，从塞城回来后，君上按功行赏，赵依依没要赏赐，反而请求当赵照的随行女官，专门负责赵照出征事的衣食住行。

　　赵照抱臂倚着树干，半阖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帐篷，她点了点头，看着因为赶路而变得脏兮兮的赵依依，赵照道：“依依，待会儿烧些热水，你可以在帐篷里沐浴更衣。”

　　“哦。”赵依依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袖口，她有些羞恼道，“阿姐，待会儿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沐浴更衣，我，我一个人害怕。”

　　“好——”话到一半，赵照忽然想起顾槿辰，小孔雀醋性很大，无论男女，只要靠近她，他就醋上了，到底是有情郎的人，赵照话锋一转，道，“依依，我们还是分开沐浴吧，我给你守着帐篷。”

　　赵依依蹙眉道：“可是阿姐，我是奉命照顾你的，怎么可以让你帮我把守帐篷呢？阿姐，你还是和我一起沐浴吧，不然我真的不能心安。”

　　“呃……”赵照无奈扶额道，“这样吧依依，我其实也为你备了个浴桶，你待会儿多烧些热水，我们分浴桶同屋沐浴。”

　　赵依依还欲反驳，可看着赵照抱着霜寒倚着树干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她把话收了回去。

　　待赵依依跑去小溪上游烧热水，赵照忽然睁开凤眸，她冷冷道：“出来！”

　　身后毫无动静，赵照又道：“不出来？那被我抓到一律按奸细处理！”

　　树后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一士兵打扮的男人慢吞吞踱到赵照身前。

　　“槿辰？”赵照讶然，“你怎么在这儿？”她刚刚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偷听她与赵依依的谈话，准备把着登徒子抓出来按军法处置呢。

　　怎么会是顾槿辰？

　　顾槿辰上前，拉着赵照的手按在胸前，他红着眼眸委委屈屈道：“昭昭，不知为何，自从得知你要出征抗胡，我的心就慌乱得六神无主，你听听。”

　　隔着薄薄的衣裳，赵照很容易就感受到顾槿辰滚烫的胸膛，还有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昭昭，我真的太害怕太心慌了，除了陪在你身边，我做不了任何事，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抗击胡人吧。”

　　赵照艰难开口：“可是槿辰，我并非第一次出征，你不必这么害怕的。我这次允许你随军，难道日后我每次出征，你也要随军？你可是大夏的太子，有属于你自己的担子要挑。”

　　“不是的昭昭，”顾槿辰左眼忽然落下一行清泪，“昭昭，这次不一样，我心慌得厉害，和以往你每次出征都不一样，你就让我随军吧！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叹息一声，赵照温柔地替顾槿辰拭去眼角清泪，她在心底问系统：“小阿统，你说，我要不要让槿辰随军。”

　　“昭昭，让他去吧。此次大战是你前世的死劫，我帮不上什么忙，有太子殿下在，多多少少也能出几分力。”系统回答得很认真。

　　“而且昭昭，”系统忽然含着哭腔道，“昭昭，若是你这次没度过死劫，战死的时候，太子殿下至少会陪在你身边，你不会再孤零零死去。”

　　“好啦，小阿统别哭啦，”赵照在心底柔声安慰，“我这次不会再战死的，小阿统你放心吧！”

　　“嗯，”系统用糯糯的小奶音啜泣道，“可是昭昭，我，我好没用，什么也不能帮你做，在战场上一个敌人也不能帮你杀，就连挡刀我也做不到。”

　　“好啦好啦，你怎么和槿辰一样，真是个爱哭鬼。”赵照无奈道，“我让槿辰陪我一起出征好不好？小阿统你也很有用的，至少能日夜陪在我身边，有了可爱的小阿统，我就一点也不会无聊啦，所以，小阿统你别哭了，两个爱哭鬼一起上，我可招架不过来。”

　　话落，系统止住啜泣：“我不哭了昭昭，我比太子殿下还乖，昭昭你一定要第一喜欢我！太子殿下也只能排第二！”

　　什么第一第二，赵照想说你们两个不是……算了，等小阿统主动坦白吧。

　　“昭昭？”顾槿辰歪头看向赵照，伸手在赵照眼前摆了摆，“昭昭你怎么走神了？你的情郎还在眼前呢！”

　　赵照回过神，看着气鼓鼓的顾槿辰，她伸手在他鼻间捏了捏，道：“槿辰，这次我就不赶你走了，但回京城今上怪罪起来，我一个人可担不起诱拐太子殿下上战场的大罪，你可要和我一起接受今上的处罚。”

　　“回京城，”顾槿辰喃喃道，脸上有了喜色，“昭昭，若是我们能一起活着回去，我会一力担起阿父的处罚，大不了我直接答应他登基为帝，若我做了皇帝，阿父就罚不了你了。”

　　？？？皇上就这么想退位让贤吗？赵照有些好奇，问道：“槿辰，你阿父为什么现在就想退位？”

　　“士族，”顾槿辰道，“阿父当年登基，得了不少士族的助力，士族借着当初的恩情常常干扰朝政，朝廷有些官职几乎成士族世袭了，阿父这些年铲除不少士族势力，但因为当年的恩情不能撕破脸，他想让我登基给予士族最后一击。”

　　“那恭喜啊槿辰，你当年的抱负快要实现了。”她记得当年顾槿辰离宫出走，就是因为不想学中庸之道，不想和那些士族和平相处，想把士族蛀虫铲除。

　　“昭昭你还记得啊！”顾槿辰终于恢复以往的活力，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赵照松了一口气，挑眉道：“当然，我可不是什么负心人，我家顾郎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记在心上。”

　　“可是，”顾槿辰忽而低眉，有些幽怨道，“昭昭这么在乎顾郎，当初为什么还要选别的男人做夫君？”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太子殿下，爱上你是个大麻烦，若不是真的喜欢得不得了，她才不会和皇家的人不清不楚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当年明明只有十四岁吧！在她看来这分明是个毛头小子，大夏的女子也要等十五及笄才能议亲，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子谁会考虑让你做夫君啊！

　　赵照瞥了顾槿辰一眼，发现这小子真的很失落。

　　算了，谁让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在成了她的情郎呢，赵照上前吻上顾槿辰的蹙起的眉间，在少年讶然的神情中，赵照把少年揽入怀中。

　　顾槿辰很乖巧地趴在赵照怀中，赵照拍着他的背，柔声哄道：“顾郎，往事不堪回首，我们不要再提不相干的人，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好不好？”

　　“嗯。”顾槿辰幸福得在爱人怀中眯着眼，浓密的鸦羽微颤，他决定以后要少提那个可恶的男人，免得赵照把那男人忘了又被他提醒！

　　“对了，昭昭我给你看样东西。”顾槿辰摸了摸腰间，把一个黑色符咒模样的东西递给赵照。

　　赵照接下，但下一刻，又来了个黄色的符咒，再接下，又来了玄色符咒……

　　片刻后，赵照满手符咒，因为怀中还揽着顾槿辰，她只得小心翼翼把符咒往腰间的荷包塞去。

　　“等一下！”顾槿辰长臂穿过赵照腰后，从后面把赵照腰侧的荷包拽下，他再次往自己腰间摸去，“昭昭，我给你绣了新荷包！”

　　赵照一看，是个玄黄的符咒外形的荷包。真是稀奇，上面竟然没有绣小孔雀！

　　顾槿辰期期艾艾解释道：“昭昭，这些都是我问了阿母，特意去京城各个佛寺道馆给你求的护身符，都是大师开过光的！还有你的荷包，这是我特意请教了皇宫的国师，按照国师画的护身符绣的。”

　　“……多谢。”赵照愈发用力揽住顾槿辰，她想，这次她一定要活下来，决不能让槿辰当小寡夫！

　　落日余晖洒落林中，赵照阖眸同怀中的爱人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忽然，林中传来一女子幽幽的声音：“阿姐，你们……完了吗？水快要凉了。”

　　嗯？？？赵照转头看去，发现赵依依满脸幽怨看着她。

　　“依依，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赵照僵笑着问道。

　　赵依依同样僵笑道：“在你吻——不，我刚刚，刚刚才到，什么都没看见，哈哈哈，阿姐，我们去沐浴吧。”

　　“哈哈哈，”赵照默契揭过刚刚的事，道，“依依，还是你先去沐浴吧，我，我给你守着。”

　　刚才他之所以发现顾槿辰，就是因为顾槿辰愤愤的视线，不然林子里将士那么多，只要没有恶意，她根本不会注意。

　　至于顾槿辰的恶意，那大概不能称之为恶意，顶多是埋怨嫉妒赵依依要和她一起沐浴。顾郎的占有欲，自从赵照把他放在爱人的位置，她再回想先前的相处，她发现，顾槿辰还真是个小醋包。

　　但小醋包又总是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吃醋也不说，只默默忍者，赵照当时就决定，以后能宠小醋包的地方她还是多宠一下吧。

　　果然，在赵照拒绝和赵依依共浴后，顾槿辰偷偷勾起了嘴角，赵照也不自觉勾起嘴角。

　　赵依依眨眨眼，看向林中眉来眼去的两人，这一次，她默默走向帐篷，再也不提和赵照一同沐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