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有其表》伊夫林

10、雪是上帝的烟花

　　江郁的生日，最后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为她过的，总经理谨小慎微地敲门，说，“夫人，董事长知道您在这，给您准备了生日蛋糕。”后面跟着几个服务员，推车上蛋糕西餐红酒一应俱全，他战战兢兢地问，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苏璟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这里了，但是出于很多原因，没有亲自来找她，无论是不是觉察到她今天心情不佳而选择避让，江郁都很感谢丈夫这一刻的体面。她摆摆手，“放进来就好。”

　　工作人员迅速布置，几分钟不到，就码好了桌子和餐具，然后站成一列对江郁说生日快乐，鱼贯离开。江郁坐在长桌的尽头一个人吃完了一顿烛光晚餐，她最后也没有许愿，只是对着生日蛋糕发呆，最后一刀插在正中间。

　　餐刀跟餐盘碰撞出激烈的声响，刺激得人头皮发麻，她把刀拔出来扔在一边，给经理打了个电话，说换个套间。

　　她在酒店住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晚上，苏璟实在是忍不住来找她。她回到房间时如往常一般把包和风衣摔在门口，抬头的时候看到把惊恐写在脸上的苏璟。

　　“你怎么来了？”

　　“心情不好？”苏璟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前几天忙，生日都没好好过，还没搞定吗？什么项目？”

　　“傻逼客户的傻逼再融资。”江郁很少说脏话，这两个字已经是她的极限，“今天材料都弄完了，傻逼券商说先暂停。”

　　苏璟哑然，集团旗下的几个大型公司要么早就上市，要么有专门的人对接负责，他除了签字基本不怎么参与，也不知道所谓中介机构的辛苦，但是这一刻江郁脸上的愤怒和疲惫他看得一清二楚，原来她一直从事的都是这样劳心劳力的工作，他非常心疼。

　　“暂停的话，你能先休息一下吗？”

　　“没有，我不打算休息，我打算离职。”

　　“那也很好，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江郁抬头看了一眼苏璟，在这一刻竟然生出一种奇妙的依恋感，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脆弱，谁出现她的生活中，她大概率就会依赖上这个人，千不该万不该，这个人是苏璟。

　　“再说吧，”江郁摇摇头，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苏璟的眼睛很漂亮，像漫画里勾勒出来的那种，线条清晰，甚至有些浓墨重彩，他的睫毛垂下来，微微眨眼，问江郁怎么了？

　　江郁靠过去，仰起头，又拉着苏璟的领带让他贴近自己，她的嘴唇离男人只有一步之遥，“要做吗？”她轻声问。

　　“你怎么了？”苏璟伸出手就着这个姿势环抱着江郁，轻轻在她唇边吻了一下，然后非常温情地摸了摸江郁耳边的头发，他在感情上很迟钝，但是这个时候却能感受到妻子心情实在是不美丽，他觉得这不是个好的时机。

　　“没什么，有点想你。”她仰头吻上去，苏璟知道她不想多说。得益于傅临书无孔不入的八卦网络，有个奢侈品的柜姐在昨天的酒局上说漏嘴，说商场老总铺天盖地摆满了玫瑰，停业一天，向初恋表白，但是最后只得到了一个耳光。柜姐绘声绘色讲着初恋已经嫁做人妇，虽然不是珠光宝气，但是怎么看都是有钱人……还有点眼熟，就是自己那个柜台离得远，看不清。她掏出一张偷拍的照片，傅临书接过一看，这不就是江郁？

　　他如临大敌，给组局的人打了个招呼，说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别外传，然后转头就给苏璟打了个电话，说嫂子的前男友阴魂不散啊。

　　苏璟以为是沈晏。

　　就算是用我疗伤的话，也好，用我就好，起码我在你这里是有价值的。

　　他低头跟江郁接了一个绵长的吻，结束时他的手还停在江郁的耳边，苏璟摩挲着她的珍珠耳环和耳垂，这个动作让江郁脸红心跳，他说要先洗个澡吗？我帮你放好了热水。

　　江郁觉得自己很困，不是那种精疲力尽的困倦，而是被温水包裹着的，惬意的，只想放松或者沉入水底的舒适，人在飘飘然的时候或许就想要睡一觉，何况躺在苏璟的怀里，她产生了没来由的安全感。

　　苏璟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她的头发和脸颊，“不要睡，头发没干，会着凉。”

　　“不要，我好困。”江郁不自觉地撒起娇来，“不然你去把我的ipad拿来，我要看剧。”

　　苏璟无奈地起身，几分钟前他们还在耳鬓厮磨，现在江郁大有种始乱终弃的意味，但是他只能认命地把电视打开，那部狗血的韩剧被投在巨大的屏幕上，男女主角在初雪中深情拥吻，江郁没来由的来了句，“你听过吗，雪是上帝的烟花。”

　　“没有，你也知道，我一直没有浪漫细胞。”

　　是吗？江郁腹诽，你给秘书在顶楼天台放烟花的时候，并不是丝毫没有浪漫天分。但她不想多说，起码在这一刻她不想做一个歇斯底里的原配，而苏璟总是给人一种他爱着自己的错觉，所以在这个时候，她是不想吵架的。

　　江郁在这一刻顺从了人天性中逃避的一面，她想就算只是梦境，一切都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