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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涩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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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沥醒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被这温香软玉拥着,女人身上淡淡的木檀香婀娜地将她环住,若即若离,如梦似幻,幽暗的光透过窗幔散在她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在她迷蒙的眼眸里流动。
脖颈处感受到规律均匀的呼吸,她眨了眨眼,僵着身子不敢动。
不是假的,宋沥的瞳孔逐渐开始聚焦。
苏霁温冷的身体正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宋沥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转为正对着她。
宋沥的面色依旧苍白,潮红涌在薄薄的脸皮上,眼眸紧紧地盯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女人。
大概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女人卧蚕中那颗小小的泪痣无声地颤抖着,要泣不泣的,惹人心疼。
这样温情的画面,宋沥一时间又不确定了,上一次见到苏霁的时候,她们吵得很凶。好像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
宋沥想让苏霁把自己锁起来,这样苏霁就一辈子不会让她走了,因为钥匙会被她吞掉,就说自己有异食癖,苏霁会对她的一辈子负责。
都是假的。
宋沥如此肯定着,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不停,她低着身子从苏霁的怀里溜了出来。
拿起手机一看,夏虞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
宋沥蹑手蹑脚出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大概是个医务室,消毒水味呛得胸口疼。刚接通,夏虞急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一直联系不上人?”
宋沥漫不经心:“好像发烧了。”
夏虞顿了顿,说:“你这两天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可能吧,”宋沥不知道说什么,“我刚在她怀里。”
“真的还是假的?”夏虞没等她回复,立马道,“我大概在下个月中旬回国,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行啊,到时候我应该没空接你,”头皮传来一阵阵刺痛,宋沥顺着楼道上天台,“我办事,你放心。”
一开门,砭骨的寒风直直撞向她,大有抽筋扒皮粉身碎骨的架势。
她踱步到最边缘处俯瞰,“对了,这次的合作方负责人还是个老朋友,你见了绝对大吃一惊。”
夏虞疑惑:“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冷风将宋沥的眼涩出泪花,她卖了个关子,又问,“你看了我参加的节目没。”
“我很闲?”夏虞毫不客气,“你倒是爽快,把摊子一丢就跑去搞什么选秀了,我现在就连觉都在公司睡,你好意思吗?”
宋沥笑眯眯:“最后一点收尾了,我这不是除了你谁也不放心。”
“具体的一些细节还得你亲自对接,”夏虞叹了口气,大概想说什么,又没再说了,转而问她,“你跟苏霁讲清楚了没?大老远跑过去的。”
“讲什么,”风把宋沥的头发往一边吹,凌乱得劲美,宋沥淡淡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跟她大放厥词说些我为了你怎么样付出了多少?这也太逊了,而且苏霁没必要对我的行为负责。”
“也是,苏霁应该也没太在意你,毕竟某人前脚刚走,她就直接连人带家消失了个干净,八十万美金买不下人苏小姐一个电话。”
这话纯属逗她,当初宋沥没想到苏霁竟然就这么直接凭空消失了,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
急得差点从英伦飙回来。
夏虞为了帮远在他国的宋沥找人,跑去堵苏霁以前的朋友,电话里宋沥语气偏激执拗,张口就是八十万美金,说要从那人手上买苏霁的电话。
愣是给夏虞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苏霁朋友估计觉得自己碰上了傻X,张嘴骂了一句脏话就毫不犹豫地跑了。
生怕惹上这个神经病。
话又说回来,打一开始,两个人的相遇相识就不被夏虞看好,说得好听是富贵花和芙蓉树,说得难听点就完全不是一路人。
合兴同龄人里几乎没人不知道她。
苏霁话少,心也冷,彼时葱白的指尖大抵抹着点亮色,就这么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就像寒风萧瑟里怡然不动的树一样。
她什么话都不说,甚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有的是人对她前赴后继一表忠心。
而宋沥则是那权贵商界里的游鱼,靠着华美鳞片和精致的菩萨面为她博得不少青睐,由她趁机把住机会向上跃。
一树一鱼,是上天钦定的隔阂。
只不过这话夏虞不说。
宋沥玩笑说:“看来还是给少了,要是八千万美金肯定就给了。”
电话那头的夏虞像是让她惹急了,“我看你就是疯了,宋沥,人苏霁记得你吗?有必要折腾成这样?”
虽没见面,宋沥却冷了神色:“夏虞,我早说过,不论她爱不爱我、记不记得我,都不影响她是苏霁。”
“难道就因为我爱她,她就一定要为我负责吗?”
这话说得极有分寸,夏虞缄口不言,一时只剩下风往话筒里灌的呼呼声。
倒是喧嚣澎湃。
远在千里之外的夏虞扯了扯唇角,道:“行,你正人君子,死了别找我收尸。”
宋沥拍了拍长时间蹲坐血液堵塞发麻的大腿,站起身说:“夏虞,你应该明白我的。”
见她不吭声,宋沥扶着腰身缓了缓劲,高台之下,车水马龙,人人细小如尘埃,她的话被风吹得有些迷离:
“我宁愿相信爱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长长久久的沉默里,宋沥慢步踱回了那间陌生的医务室,消毒水漂浮着,其实这个味道她早习惯了,但还是被惹得胸口瘙痒。
白色的窗幔飘起时依旧带来如童话般梦幻的绮想,女人依旧静静伏在半张病床上,气息绵长温和。
电话那头的夏虞突然出声:“宋沥,你回国的这段时间,吃药了吗?”
宋沥眼里带笑:“发烧了不吃药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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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刚睡醒,两人隔着长而空旷的过道里对视,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轻了,只剩下窗幔还在澎湃着,一浪推着一浪。
“醒了?”
苏霁看了过来,墨色长发顺势慵懒地流淌在她玉脂般的颈处,悠长地勾着宋沥的眼,她表情略有些呆,依旧是那副清冷做派,宋沥却觉得异常可爱。
她说:“嗯。”
随后宋沥便跟着苏霁去找医师,又量了遍体温,这才拿了药回宿舍。
宿舍灯火通明,聊天细细碎碎地从门缝里溜出来,女人相互嬉笑打闹的欢腾终于是让这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宋沥一进去,听见人问:“宋沥,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话落,那人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惊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只留下一个匆匆忙忙跑去厨房的背影。
宋沥看向四周问:“怎么了这是,孟芊怎么问完就走?”
祁孟烟拍了拍沙发示意两人坐下,对她挤眉弄眼,“偷着乐吧,孟姐听说你发烧了嗓子疼,这才刚解封能自由活动,她就给你准备了冰糖雪梨,现在估计在复热。”
有人顺势接话:“是呀宋姐,你现在好点了吗?”
问话这人叫林瓷,短圆脸瓷白面,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像颗棉花糖。
宋沥看了眼从厨房里端着小碗走过来的孟芊,“好多了,正好赶上明天初选曲。”
孟芊把冰糖雪梨递给宋沥:“好苦哦宋沥,还没开始比赛就先倒了,这可不行。”
宋沥接过尝了口,过分甜腻的甘甜在她的唇齿流连,口腔里都充斥着梨的清香,她展颜:“不苦啊,我吃着倒觉得甜。”
话落,瞥了眼身旁的苏霁偷笑。
孟芊清楚宋沥话里的深意,无可奈何地给翻了个白眼给她。
两人姿态熟稔,一来一回间默契感十足,显然是认识多年的。
宋沥见苏霁眉间微蹙,似是疑惑,主动解释道:“我和孟芊打小认识,就和夏虞差不多。”
孟芊身为国舞首席公开首次参演《好籁屋》本就充满奇幻,眼下竟然和明不见经传的小乐队Die的贝斯手宋沥是发小。
林瓷感叹:“这个世界真是魔幻,你俩竟然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现在交朋友都流行卡颜卡实力吗?”
周围人都让她这话逗得一乐,氛围又回归了最初的融洽,三三两两随意地聊起来。
苏霁从始至终都很少说话,她很难跟人建立起联系,特别是这种陌生人异常多的情况下。
她坐在宋沥的身旁,只在别人提到她的时候才会说话,嗓音清润,像刚化开的松软雪水。
每次开口都拎着点气韵,很清凉,像一湾湾轻盈的溪。
宋沥倒是对这些得心应手,不知怎的,今日一直懒懒靠在苏霁的肩膀上,跟个没骨头似的,说话时身子都在动,一颤一颤传到她身上。
苏霁只在开始看了她一眼,终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