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唯你是遗憾》卿书倦

2、知方寸，有所止

　　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是谢庭彻。
　　“知许？”
　　回过神，顾宁晚一阵心痛。那么多年，好想忘了啊……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啊……
　　最终泪水划出眼眶，落在枕边。
　　“知许……你若是不想见秋迟，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见。”
　　“…………”
　　谢庭彻扭过顾宁晚的脸，脸色阴沉。
　　“顾宁晚，我不建议，让你再用这双眼睛，看着你父亲和娘亲去黄泉陪他。”
　　“好，我同意……我同意……”
　　谢庭彻脸上的阴沉又转换为温柔，深情的看向顾宁晚。顾宁晚不愿去看闭上眼睛，内心麻目。
　　“三日后的秋猎，我们带秋迟还有洛云一起去。”
　　“嗯……”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
　　阳光撒入屋内，谢庭彻给顾宁晚梳着青丝。
　　“知许……前二天秋迟带着洛云爬树，可把宫人吓坏了。”
　　“和你小时候很像…”
　　顾宁晚麻目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华丽的衣服和沉重的头饰，让顾宁晚都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
　　是一身红衣，杖剑走天涯，不受任何拘束。
　　待谢庭彻走后，顾宁晚看着院中的桃花树。花瓣飘落满院，让顾宁晚觉得荒惊。
　　无可奈何花落去……

　　三日后屋内寸止为顾宁晚戴好头饰。
　　“娘娘，卯时了，该出发了。”
　　寸止扶着顾宁晚向马车内走去。一路上，枫叶落下，时不时还会有几片落在肩头。
　　“寸止……你曾后悔跟着我？”
　　寸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摆手，觉得不妥又慌忙行礼。
　　“皇后娘娘……”
　　话被打断，顾宁晚皱着眉头，严肃的道。
　　“叫小姐!我才不是皇后娘娘，我是顾宁晚!是顾家大小姐，是他唯一的妻……”
　　“……小姐，寸止从未后悔。”
　　在顾宁晚没有嫁入深宫之前，寸止就主动提及要当顾宁晚的陪嫁丫鬟。寸止与顾宁晚一同长大，从小便跟在顾宁晚身边……
　　是那一个初春，顾宁晚遇见了寸止。那时寸止蜷缩在角落，一双眼睛看向顾宁朝。脏兮兮的脸，凌乱的头发，衣不遮体，手中紧紧攥着发霉的面饼。顾宁晚一时心软，走到寸止面前，伸出手。阳光照在顾宁晚身上，让寸止一瞬恍惚。
　　“你……愿意跟着我吗？”
　　寸止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握住顾宁晚的手。
　　“我愿意!”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好吧，要不你以后就叫寸止，怎么样？”
　　“寸止，意知方寸，有所止”
　　“好。”
　　自那以后，寸止就常常跟在顾宁晚身旁。陪她走过许多个春夏秋冬，也曾一起嬉戏打闹，让身边许多丫鬟羡慕不已。
　　“寸止，寸止，寸止。”
　　“小姐，小姐，小姐。”
　　少女的嘻嘻打闹声，回荡在春夏秋冬，最终停留在那一年。
　　回过神，顾宁晚被扶马车。马车内谢庭彻与谢秋迟谢洛云安静的等着顾宁晚。
　　“母……后”
　　谢秋迟小心翼翼的叫着顾宁晚。
　　“嗯…”
　　顾宁晚想
　　如果……
　　当初种种的事没有发生，自己没有遇见谢庭彻，是不是她和云往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到达狩猎场后，谢庭彻牵着谢秋迟与谢洛云。
　　“你们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谢庭彻抿了抿唇，看着顾宁晚离开的背影。
　　“父皇…母后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不会的…你们的母后只是心情不太好想散散心，才没有不喜欢你们。”
　　谢秋迟与谢洛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顾宁晚走了许久，最终，在一棵海棠树下坐下，闭目吹着风。
　　………
　　“大哥，再举高一点。”
　　“好嘞，我的大小姐。”
　　顾晏川的肩膀很结实，让顾宁晚以为她的大哥能举自己一辈子。
　　“大哥，你悠着点，别把小妹摔到了。”
　　院中里尽是欢声笑语。
　　顾宁晚转头看向景云往，那人也看着顾宁晚。
　　他的眼里带着笑意和化不开的情意。
　　顾止安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二人，摇起手中的折扇，一脸感叹。
　　“妹妹大了，留不住咯。”
　　家里人已默许了两人之间的事，只待顾宁晚及笄后便允许二人成亲。顾家就顾宁晚一个女儿，他们不宠谁宠？
　　“二哥哥，你莫要笑我了。”
　　顾止安的眼神中仍是调笑，顾宁晚斗不过顾止安，开始向顾晏川撒娇。
　　“大哥，二哥哥他欺负我。”
　　“哈哈，大哥帮你教训他。”
　　顾晏川举着顾宁晚追赶着顾止安，顾宁晚在顾晏川的肩膀上嚷嚷就好。顾止安也配合着被追的满院跑，嘴终不停说着求饶话。
　　“大小姐饶命啊!”
　　一旁的顾父顾母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顾父突然搂住顾母的腰，在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顾时!孩子们还在呢……”
　　“怕什么？他们早就习惯了。”
　　刚才还在嬉戏打闹的三兄妹，看到这幅景象，笑出了声。
　　“看什么看，去玩你们的。”
　　“啧啧啧…”
　　三兄妹露出鄙夷的眼神。
　　顾父顾母自幼相识，定下婚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夫妻恩爱两不凌。
　　景云往望顾宁晚，眼中充满爱意。
　　将来，他和顾宁晚一定很幸福吧，就和顾家家主和顾夫人一样。
　　其实景云往现在也很幸福。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心上人即是意中人，将来还要成亲，怎么会不幸福呢？
　　可惜……
　　永远回不去了。
　　顾宁晚只觉得周遭冷极了，好似犹如寒窖，每道风就像一把坚韧的刀，刺进了顾宁晚的骨子里。
　　又做梦了，又梦见他了。
　　景云往……云往……阿云……我真的，好想见你。那怕只是遥遥一眼，哪怕隔着江，隔着岸，只要让她看一眼，看着他还活着，便足够了。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海棠花瓣上。
　　擦去眼角的泪，看向无边无际的天空，猎场上肆意奔跑、策马扬鞭的公子和小姐笑的是那么灿烂。
　　顾宁晚从前也是这般。
　　耳畔吹来徐徐的微风。这么大的风，云往一定也会给我放好高好高的风筝，高到顾宁晚都快看不见了。
　　“母后……可以陪我们放风筝吗？”
　　身后传来谢秋迟的声音。顾宁晚回头，两个小小只眼神期待着，手中紧紧握着风筝。
　　“好……”
　　谢洛云将风筝线放在顾宁晚手中，期待着顾宁晚他们一起放风筝。
　　微风徐徐，风筝飞向天空。
　　飞得好远好远，谢秋迟和谢洛云开心的在一旁鼓掌。
　　而他们的身后，谢庭彻看着他们。
　　这样也好……也好……
　　至少……对孩子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