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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归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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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牵着马行走在孤烟大漠;梦里,大哥牵着风筝线的一头带着她放风筝;梦里,二哥哥和娘亲在一旁准备着糕点,爹爹在一旁看着;梦里,她同那人执手看花、对酒当歌……
“大哥,慢一点知许要追不上你了。”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这辈子都把你扛在肩膀上。”
提着裙摆跑呀跑,跑了好远好远,听着二哥哥换自己的声音。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不见,她拼命的想回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那桃花拂面,微风徐徐的地方最终变成了深宫大院,四四方方的墙院,将她永远困于这里。
顾宁晚拼命地去敲打那扇紧闭的大门,只见大片打开。
她的心上人,一身浸血的望向她。
微风吹动着衣袖,在她心上人眼中映出。
知许,别哭,来世我再来娶你。
不要!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你活着。
顾宁晚困在门内怎么也踏不出,想去抱着她的爱人,却看见他亲眼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能为阻止不了。
血溅在她的脸上,让顾宁晚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不要!
噩梦被惊醒,汗水顺着额间流了下来。顾宁晚嘴唇微张,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声音沙哑道:“寸止,几时了。”
寸止连忙跑过来掀开帘子。
“酉时了娘娘”
“嗯……”
那如同沉渊般的噩梦再次袭来,像在大海中沉溺一般,无力又窒息。
当时,也同那般一样无力……
“娘娘,可要让御膳房传晚膳?”
“不必了。”
寸止还想说什么,顾宁晚却翻身挥了挥手,示意书香退下。
寸止眼神担忧的看向顾宁晚,自从顾宁晚被皇上禁足在凤仪宫内,便开始日渐消沉,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若是她不在身边,她可以坐在梳妆台前一整夜或是整整一天。
待寸止走后,顾宁晚往被子里缩了缩,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咬着牙不让自己去想……他的景云往一定好好活着。
可是,
又梦见他了……
好像,很久都没有梦见他了……
声音渐渐哽咽。
真是个小气鬼,怎么都不来梦里见我。为什么不来见我,是在恨我吗……
云往,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来陪你……也许你在那个世界,也已经遇到了自己爱的人吧,那你一定要幸福啊,照顾好自己,永远都不要想起我。
记忆逐渐被那染红的血衣占去。
那是景云往
好可惜啊…知许,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我娘呢……还没来得及把你娶回家呢……还没来得及……带你逃出去。
顾宁晚,知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啦,下辈子……下辈子你来嫁我可好?
你能……再叫我一声阿云吗……
他的声音哽咽着,见着顾宁晚落泪时想要伸手去擦一擦,手却永远停在了半空中,然后落下。
知许,来世见。
那么好的景云往,那么爱自己的景云往,逝去在了最爱她的时候。
顾宁晚伸出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衣襟,试图缓和胸口窒息般的疼。
阿云……来世见
…………
脚步声响起,是他来了。
“娘娘,皇上来了。”
寸止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宫人喊道:皇上驾到---
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玄色的身影,便瞧见谢庭彻抬脚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人,愤怒、恨意涌上心头。
他的所做的一切,让顾宁晚一时感情大于理智,当着一众宫人的面抬起手重重落下。
“啪”一声,响彻整个凤仪殿内。
宫人们错愕一秒,随后齐刷刷跪在地上,生怕牵扯到自己。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被打的那人微微偏过头去,没有生气,嘴角泛着淡淡的微笑,让顾宁晚毛骨悚寒,一时又愤恨交加。
“谢庭彻!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谢庭彻并没有生气,而是上前把顾青衣擒在怀里,不让动弹半分,附身在耳边,眼神里带着冰冷的笑意。
“知许……你怎么不听话呢……”
! ! ! !
“谢庭彻,你就是个疯子!”
听到这句话,谢庭彻轻笑一下。
“知许不是早就知道,朕是疯子了吗?”
顾宁晚伸手推开谢庭彻的胸膛,却被谢庭彻在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温度炙热似乎叫顾宁晚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他从不会顾忌你的意愿,顾忌你的想法。于顾宁晚而言,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布娃娃,任他摆布而已……
事后,顾宁晚置身于凌乱的榻间,一条胳膊横在眼睛上,泪水顺着眼眶落下,没下枕间。
半晌,谢庭彻有些后悔……怎么办,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真的好爱知许啊。
可对她而言,这算是爱吗?
谢庭彻内心时常这样想,但是,他离不开知许啊……哪怕恨一辈子也罢。
伸出手置于顾宁晚的左脸。
“知许……对不起……”
在顾宁晚耳边“对不起”这三个字,早就听倦了……
“知许……秋迟,很想你,你能陪陪她吗?”
顾宁晚皱了皱眉头,心中先是愤怒,后是恨意……可最后,是止不住的心酸。
谢秋迟,顾宁晚与谢庭云的女儿……昭国大皇女,自出生后便被谢庭云养在身边,顾宁晚鲜少看见谢秋迟。
因为……
屋内床褥凌乱,还有刚接生过的嬷嬷在一旁苦着脸劝着女子。女子刚生产完,床褥上还有大片的血渍未清理干净。披头散发,因为瘦弱,衣服松松散散的套在身上,赤着脚在床边站着,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对着面前的一众人。
“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说着将匕首置于嚎啕大哭的孩子头顶,面前的一众人紧张的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女子伤害自己怀中的女儿。
“知许,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我们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
哼!只是谢庭彻骗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手段而已。
“谢庭彻,你个骗子!你说过,只要我生下孩子,你就会放我走的……”
谢庭彻不敢直视面前的女子。
是愧疚……还是悔恨呢。
“知许,我不会放你走的。”
果然,自己还是那般愚蠢,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他明明最会骗人……
从前将自己骗上他的床榻,困于深宫之内,如今又骗自己生下孩子,困于他的身边。
手段伎俩让人恶心厌恶。
顾宁晚不再去看谢庭彻,而是看着怀中的孩子,是自己如今唯一能离开他身边的“筹码”,而刚生下皇子,早就被抱走清理去了。
“知许,现在这里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孩子,还有我啊……”
顾宁晚拼命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放我走……放我离开这里。”
“我要回家……他还在家里等我,云往……他还在等我。”
这里从来不是顾宁晚的“家”,这里只不过是金丝笼,她只是困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而已,永远都没有自由。
“知许……”
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肃戾的声音传来。
“放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太后带着宫女嬷嬷浩浩荡荡的走进产房内。
顾宁晚看着面前这可恨人,也是害自己被困深宫的凶手之一。
当初被她骗进宫内,诱导自己饮茶,后被谢庭彻玷污清白,自己还傻傻的以为都是意外……却没曾想,他们才是背后的罪魁祸首。
母亲还和他是闺中密友,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算计自己的女儿,为的----便是顾家手中的兵权。
“母后你怎么来了?”
凤仪宫内的消息早就被谢庭彻下令封锁,想必是有人通风报信,太后才闻声赶来。
谢庭彻狠戾的扫过周围的一群宫人,宫人们个个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哀家听闻皇后生产的消息,本想来看看皇孙,谁知还未走到凤仪宫殿内,便听闻皇后娘娘要伤害皇嗣!”
不等谢庭彻回话,目光狠厉的看向顾宁晚。
顾宁晚轻笑,抬起头眼神轻蔑的看向自己曾经的“干娘”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后,啊。如今掌握重权的舒服日子过得可好啊?当初骗下我顾家的兵权,可有想过是我顾家用鲜血换来的。我们谢家舒舒服服,拿着我顾家和百万将士换来的军功,让自己不再受欺负,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真是肮脏恶心。”
“顾宁晚!你放肆!你若敢伤害皇嗣分毫,哀家定让你顾氏满门陪葬!”
“呵……顾家……”
顾宁晚脸上的轻笑转换为苦笑。
顾家……顾宁晚还有顾家……还有大哥……二哥哥,还有…在等她景云往……
思及至此,微微愣神。
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将顾宁晚手中唯一的“筹码”抢走。顾宁晚刚生产完,不可能是嬷嬷的对手,被撞倒在地。
孩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只有顾宁晚无助的蹲下身。
谢庭彻的视线一直落在顾宁晚的身上,看到她倒下连忙去扶。
“知许,你怎么了?痛不痛?”
“痛?怎么不痛?这不是你想的吗?”
太后见孩子被抢过来,连忙下旨。
“来人!传哀家懿旨,皇后伤害皇嗣,明日搬离皇宫,永居……”
声音被谢庭彻打断。
“来人!传朕旨意,皇后殿前失仪,即日起禁足凤仪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窥探。”
太后眉头紧锁,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谢庭彻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他现在是皇帝,是天下的君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落魄的五皇子,依仗他的五皇子。
再……当初的所作所为,让这位太后心中也有所愧疚,但事情毕竟是做过了,她又没拿她如何,她要的是这份权利,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
“罢了,即日起皇子就跟在哀家身边,至于公主就交于太傅教导。”
“母后,如今太傅年纪也大了,若是带着公主恐怕不便,公主就由朕来亲自教导。”
“荒唐!如此分身乏术如何处理好政务?”
谢庭彻态度坚决,不容半分退步。
“此事己定,母后不必多言。”
太后愤怒的甩了甩衣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说多了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皇子跟在她的身边,也算是一个“筹码”。
“皇后不得探视!”
顾宁晚得可笑极了,当真以为自己会喜欢这两个孩子半分吗?他们流着谢家的血,让自己恶心至极,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话完,太后带着早已洗干净的皇子和一众丫鬟嬷嬷离开,屋子里只留下顾宁晚与谢庭彻和刚出生公主三人。
“知许……”
“别叫我,你不配!”
她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吧……可是,我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