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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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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错叼着根棒棒糖穿过宿舍门来到走廊,抬头是无垠的深空,那里繁星密布,深黑广远。
无聊。
在平常乏味的日子他总能想到一个人——昭对。
他打开手机给昭对发去短信诉说无聊的话语,以希他能给予一些慰藉,此时距离旅馆回校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昭对说等他身体好全乎了才回校,他小姆指掉了块肉得好生静养着,叫他别老打扰他。
好吧,昭错在昭对不在的日子里忍住了不去打扰他养伤,免得又弄出一堆破事,但后天就要考试了,他这些天拼了命的复习,白天复完晚上接着复,下了晚自习回了宿舍还得复,他都快喘不过气来,更憋屈的是他在拼命复习,朋友都拼命劝他别复了,明里暗里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他气急了跟朋友一时冲动之下打了一架,妈的,更完蛋了,什么朋友,不会是来害他的吧。
昭错一顿抓狂,夜深人静心中忧愁好适合抽根烟排遣烦恼,可惜他不抽,闻不惯烟味。
说起来,他人生中抽的第一口烟是昭夕塞他嘴里的,那时他刚戒奶粉有点叛逆,昭夕拉着他过马路等红绿灯,红灯等得久了他和她都有点不耐烦,特别是昭夕还抽烟,他那时才3岁多脑子不清醒也可能是奶粉戒太早脑子不够给力,他不知跟昭夕说了啥,昭夕指着他发了一顿脾气,她还把她抽剩的烟怼他嘴里要他抽,在别人可能还在嘬奶嘴的年纪他抽上了烟,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耐心早教”,总之经过这事,他对烟提不起任何兴趣,对酒也是,有昭对这个天天喝大酒时不时还烂醉泥的,对酒他一向避之不及,除非好奇。
他抽空看了眼手机,页面还是他发去的几句话。
-昭错:在哪?
-昭错:在干嘛?
-昭错:想你了。
-昭错:看到快回我。
他又发去了一句话。
-昭错:想喝奶粉了。
这句发完不到一秒昭对就闪回了。
-昭错:你确定你是缺奶粉而不是脑子缺根弦。
昭错看到这句话生气了,给他回了句想死明天提头见,他摁灭了手机放兜里回寝睡大觉了。
他关上门爬上床时,寝室每个人都挑灯夜战,个个神采奕奕,严重怀疑他们整晚不睡复习去了。
昭错躺在床上想,他们可真有精神,他上了一天课累都累死了,几次上课困了掐自己的大腿、拍自己巴掌,回到宿舍已经是条死狗了,刷了牙挤出一点劲去复习两分钟已经是神仙保佑了。
他现在出去放风回来,又清醒又困倦,一种深层次困倦表面又清醒的状态,在维持这种状态半小时将要真睡着时,手机振了下,有人给自己发消息了。
昭错已经困得两眼一闭头一歪就睡了,他还是抽出一只眼睛看了眼手机,是昭对发来的一句话,他*的,是道数学题。
他不仅困了,更困了,但又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答案,他辗转反侧难眠,最终给昭对发句求答案的话。
昭对不易为难他,他怕不给答案,昭错半夜追杀他,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
昭对乖顺地发了个6。
困得眼皮直打架的昭错,看到这句话都想摁死昭对了,慰藉是没有的,糟心一大堆,他摁了个数字6回昭对,把手机塞枕头,困倦地睡去了,起初还能听见舍友低声讨论和翻书声,后来模模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鸟雀叫唤,学生早起。
昭错坐在食堂凳子上吃早餐,他嘴里机械地嚼着肉包子,眼睛困得一闭一闭的。
长手臂持一杯豆浆啪地推放到他面前,豆浆溅出两滴烫到他手背,颇有种点贡香香烬落手里一烫灼出大泡的感觉,他火了,眼皮唰地张开,要看看谁在捣鬼让他大早晨吃个包子都不安生。
抬头一看,发现是胡英,那没事,他又低下头没精打采,还舔了舔手背两滴豆浆。
他这个动作如同懒气沉沉的大肥猫艰难地低头够水盆喝水的姿态逗乐了胡英,她收回手臂,坐在他对面,笑笑说:“豆浆赏你喝了。”
昭错舔完两滴豆浆,收回舌头,继续嚼肉包子,伸手把豆浆的吸管一推胡英前面,动作干脆利落,语气不悲不喜:“还是你自个享受吧,俺没这个福气。”
胡英口里塞了个粉丝包,手不安分地掐了掐昭错的脸蛋,直至昭错不满才放手,把面前吸管推回昭错,一副姐赏你了就收下:“拿去吧,不差几个钱,我赏得起。”
昭错懒洋洋的表情收了收,认真道:“我不要。”
说完还把吸管又给推回去了。
就在胡英也想推吸管回去时,昌秋终止了这场差点酿出火花的玩闹,他八风不动面沉如水直接插了吸管咕噜噜喝起了豆浆,手持豆浆坐在昭错旁边,他挤眼弄眼看看昭错又看看胡英,他道:“咋了,没到考试你们先爆炸了。”
胡英身子一靠后桌,手指无意识敲几下桌面,闷闷不乐道:“我不想考试。”
“我也是——”昭错尾音拖得长长,无奈中又带着一分叹息二分认命。
昌秋一见两人这样没心没肺起来:“考过这么多次试,不差这次了,放宽心不会就蒙嘛,大不了一起垫底做个快乐的猪仔。”
昌秋的话并没有给两人提上一分神,反而更丧气了。
昌秋只能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早恋教育大会换了个反面教材,还有昭对考试那天回来,据说他好全了。”
“这跟我有啥关系。”胡英吃着第二个包子翘起二郎腿。
昌秋道:“是跟你没关系,但你先别说话。”
胡英:“切。”
昭对好全了竟然还瞒着他,昭错磨了磨牙,准备下午拿请假条找他算账去。
昌秋喝了口豆浆又道:“你跟昭对这样,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胡英也很好奇他俩的未来,她巴不得这俩渣货缠缠绵绵到天涯,到时她就是个在电影院门口手棒爆米花的路人,要去看的电影就是两80岁老头第84次绝望的分手,电影名《绝望的八十老头》,一看就很带劲。
昭错一口吞了咬剩的半个肉包,摸着下巴沉思良久,缓缓道:“大概率合伙开个店吧,但也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好。”
胡英有些担忧道:“我有个小舅子的外孙跟你一样也想着当老板,贷了十万块和家里给的十五万,一共二十五万左右刚离了校园就兴冲冲跟人合伙开店了,后来全赔了,他现在在一个电子厂拿命挣钱干活还债呢,说实话我宁愿你嫁给昭对跟昭夕一样当个豪门阔太也不太想你到时血本无归,反正你死鬼老爹的抚养费能领到成年,你领完钱嫁入昭家跟昭对一起经营老昭的公司这不挺好的,有个现成的买卖总比白手起家万一赔得倾家荡产好。”
胡英这番话相当实际,她看得相当清楚,昭错的妈恐怕也是因为昭错一成年了就没钱了,才破斧沉舟嫁给老昭的,因为谁知道老昭家是个好去处还是个只进不出的魔窟,昭夕算是帮昭错趟了趟雷,昭对差不多也是昭夕招来的,也算是连带姻缘吧,母子俩全嫁进老昭家里挺好的。
昭错听完胡英这番堪称是推心置腹的话也沉默了,如果他真的死皮赖脸嫁进老昭家,昭对一开始或许不会说什么,但他总有一天会爆发把母子俩当垃圾一样统统清扫出去,因为他妈的死在他心里就是一根刺,这根刺刺进了他的生命里,无论何时回首再看都是无言的痛,他绝对无法接受他的后妈连带她的儿子一起进老昭家里齐乐融融,而他亲妈沉于死寂。
这是他分手多次得出的经验,哪怕现在昭对都觉得他跟他在一起是有私心的,为的就是昭夕,昭夕永远是昭错的亲妈,骂她无数遍也注定不能像表面一样轻松放下,而昭夕只是昭对的后妈,他亲妈现在是一张黑白照、一块墓碑、一个骨灰盒,叫昭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让他进门,让昭夕进门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他进门怕不是要跟老昭以死相逼。
可人注定是有私心的,他有时也分清这份感情到底掺和了多少东西,掺和进一个昭夕已经够他俩头痛的,再掺和点别的,恐怕真得弄个六字成语——长痛不如短痛。
“这很难办,我们闹分手还是因为昭夕呢。”昭错对嫁进老昭家不抱任何期待,也不想进。
胡英看了看昭错的脸色,发现他是认真的,不由压下担忧转而祝福道:“那祝你早日成为大老板,带小弟们飞黄腾达啊。”
昌秋举了举手里豆浆,作干杯状,言笑晏晏:“干杯,谁当老板谁当小弟也不一定呢。”
胡英瞪了昌秋一样,不忿道:“怎么,给我当小弟不舒服,以后想压我一头。”
“那必须的。”昌秋说话不过脑子成功惹毛了胡英。
胡英腾起身要去掐昌秋脖子,昌秋拼命左右躲闪举双手格挡胡英的铁手,昭错不想卷入战场远离了打闹的两人,拿起一个肉包继续开吃,他看着朋友在身边打打闹闹只觉得此刻无比幸福,哪怕只是吃个肉包坐着看。
三人吵吵闹闹归吵吵闹闹,早餐到底是吃完了,为新的一天注入满满的活力,等他们回到各自的教室看到墙上贴着的考试激励语又焉头搭脑了,兴奋不过一秒说的就是他们。
6班的考前激励语是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4班的考前激励语是一分干掉一千人。
昌秋吐糟胡英的考前激励语土,胡英笑骂昌秋班级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终两人被神秘的大手——昭错按回了各自的教室。
昭错刚在座位坐定不久,凳子都还没坐热,副班就找来了,给了他一个水瓶说是上次在我班考试的考生遗留物,这些物品有个“生命周期”,不是被人找回去,就是扔垃圾桶,这个放了好久没人认领,瓶底有个名字叫昭对。
昭对后面几乎连带个昭错,这两人名字出现在学校的次数比双胞胎还黏乎,副班把水瓶带到昭错跟前就走了。
昭错望着水瓶在心里骂了句娘,过了这么久,昭对的水瓶都不知换到第几个了,他缺的恐怕不是水瓶而是一个能扔水瓶的垃圾桶吧,他望着水瓶左右不顺眼,在扔与送之间良心的选择了送,他长叹一口气起身送水瓶去了。
他穿过走廊时不少认识他的人扯住他衣服聊天打浑,说了不话,扯了几句蛋疼的话语才放他走。
看来,朋友太多也是个烦恼,昭错摇摇头抬腿走向4班。
等到昭错慢吞吞到4班刚把水瓶放昭对桌上时,就一眼瞅见了他桌肚有本书,明晃晃地勾引他犯罪,昭错从来不是个意志坚定的,摇摇摆摆的脑子选择了犯罪,他窃了书打开一看,是本学习笔记,没想到昭对还会认真做笔记,毕竟昭对天天喝酒成绩都能好,他又不信邪翻了翻书,从旮旯里看到四个字作者昭对,他……了。
他一面直呼太离谱,一面继续翻,然后大出所料书页掉了张百元大钞,红的发亮刺眼,仿佛在鞭挞他的良心。
昭错把钱夹回去,怼着钱拍个照,发给昭对了连带一句你的钱我替你收好了。
【昭对:不收,你的奶粉钱。】
【昭错:不稀罕。】
【昭对:我稀罕。】
【昭错:老土。】
昭错发完老土就收了手机,不欲多说,因为昭对总是土土的。
土土的昭对躺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看到这句话喝了一口水,想洗洗土味。
窗外炽热的阳光照亮了他温柔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