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捡碎片怎么做神明[无限]》明月珧

10、塔村（十）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这场凌迟。
　　江平落动了，他咬牙冲进了寺庙，趁无人反应过来，他三两步站上了供桌，与神明对视。
　　“还不出来？”
　　等不了了，江平落一把抽出神像手中的执器，抡圆了朝神像的头砸去。
　　在黑暗中，没人注意到他手中隐隐可见的金光。
　　“嘭”的一声，神像的头，碎了。
　　这一大胆的举动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村长都愣在原地，他苟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不怕死到这种地步。
　　但是姜依依的痛苦没有结束，反而变本加厉，她快要不行了。在生命最后一刻，眼前走马灯浮现了她的一生。
　　她是个苦命人。父母是大山沟沟中的农民，在她七岁时，一次进城赶集，她被卖给了一户人家配阴婚。
　　被城中的高楼大厦迷晕眼的小女孩就稀里糊涂地住了下来，庆幸的是这户人家的孩子病重但是一直没走，这一住就是一年。这一年，她过得并不容易，没有人把她当人。小小的她一直蜷缩在杂物间里，只有人会定期来看看她，不死掉就好了。
　　直到有次社区工作人员上门登记人口，发现了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她身上没有被打的痕迹，工作人员不确定是不是虐待，于是将她带回了街道办。
　　尽管这户人家一再声称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暂时借住在他们家。但是工作人员问到这个女孩监护人的联系方式时，他们却一直支支吾吾。
　　一个被卖掉的孩子，父母不会再去关注的。
　　工作人员很警醒，那段时间全国打拐，这个小女孩怎么看都很奇怪。
　　后来，她被送去了小学。一位善良的独居妇人收养了她，她有了自己的新名字和户口。
　　她读书很努力，不负众望考上了当地很好的大学，一直半工半读也没有给家里带来很大的负担。她其实记得原生父母长什么样，甚至住在哪也有个依稀的印象，但是她从未有过回去的打算。
　　只管生，不管养，他们除了血脉一致，再无任何瓜葛。
　　直到她遇到现在的男友，李明辉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二人在一场招聘会相识。李明辉对她一见钟情，立刻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姜依依的身世注定了这个女孩是一个很缺爱的性格，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但还是没抵抗住李明辉的热情。
　　他们在一起后曾一起回家探望养母，那个时候已经双眼昏花的养母私下跟她说过，这个男孩子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让她小心不要被骗。
　　再后来明明从来不爱旅游的李明辉有一天突然神采奕奕地跟她说，有个朋友推荐了一处冷门但是很值得的旅游景点。
　　那时候姜依依正面临公司裁员，养母又住院，压力大得很，甚至需要吃药来缓解情绪。想着也是放松，就同意了……
　　但自从李明辉来到这里后，俨然一副无赖的样子，先是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尤其是拜完神后，他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了，每天对自己吆来喝去，姜依依每晚都怕得要死，无法入睡。
　　好几晚她下床望着已经熟睡的男友，眼前恍惚出现了那日的神像，祂轻声附在她耳边说“杀了他”“反正你也知道了他对你不怀好意”“动手呀”。
　　她仿佛真看到了那幅血淋淋的画面。杀了他就解脱了，吗？
　　强压着心头的烦躁和恐惧，她去包里翻找药物，无果。才想起来药物早在第一天就遗失在了入村的道路。
　　她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三天，李明辉对她的异常熟视无睹。她屡次求助得到的也只是李明辉不耐烦的呵斥......
　　她隐约有些崩溃了，疼痛逼得理智岌岌可危。
　　涔涔冷汗已浸湿了后背，姜依依：“救我......，我、什么......都愿意！”
　　疼痛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她此刻恨意已然达到最高峰，她很后悔，她似乎生来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人，不被人爱，连死也这样的难熬……
　　风停了，神像前的江平落瞬间察觉到不对劲，原先在庙前积蓄的黑气停住了，他隐约听见了一声嘲笑。
　　“啊啊啊！！！”男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中传来。江平落面色更冷了。
　　刚刚疼的痛不欲生的女人委顿地瘫坐在地上，唇色惨白，双眼无神，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还在无可抑制地轻颤。
　　疼痛转移了，转到了那个男人身上。这个女人和这伪神做交易了。
　　江平落再一次犹豫了，姜依依或许无辜但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无辜，他拙劣的哄骗早已被看破。
　　救不救？
　　江平落面色不虞地走到倒在地上毫无形象惨叫的男人身边。
　　“你后悔吗？”
　　李明辉嘴角已经抽搐的无法停止，口水和眼泪糊满了整脸。
　　“后悔，我后悔！”
　　江平落又看向姜依依：“你要原谅他吗？”
　　女人还没完全缓过来，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不带一丝情绪。
　　姜依依咬了咬唇，嗓音嘶哑：“你能不让他死吗？”
　　看见他点了点头，她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行，尊重他人选择。
　　江平落又走回庙里，朝着被砸掉头的神像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我身上有你要的东西，打个赌怎么样？”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到这尊神像他就知道这神渴望着自己，身体还是灵魂？祂应该是被系统限制了，不能直接攫取，但如果自己给出应该就可以。
　　那天的许愿这个伪神应该是做不到，毕竟黑心资本说到底也是资本，他特地问过系统与这个伪神的优先级。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给自己下了个套，如果只是字面上的逃出村子他第一晚就可以完成。
　　虽然晚上视野不太好还有这些林中怪物，但是这都不是太难处理。他来时就记下了路线，直到遇见方潮生，他反应过来这任务远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明明已经逃出过村子的人又不得不回来，应该是一条提示，单纯跑出村子是不可行的。更何况不出意外，从他们进村子那一刻就被这伪神盯上了，所以不找出方潮生口中诅咒的根源，这个任务根本完不成。
　　江平落不愿意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完成任务，这样性价比太低，更何况那个人是小学弟。
　　所以，赌一把又能怎样？
　　再说了，017那边有时间溯洄道具，虽然它没细说，但是在被下药的那段时间，他在精神空间里已经看完了商城介绍——一份长达35页的使用说明。
　　“你想赌什么？”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村长怔愣、客人惊恐、江平落轻笑、方潮生皱眉……
　　猜对了，鱼上钩了。
　　江平落不动声色地扫了周围，不是神像发的声，怪不得被砸头挑衅也不动怒。
　　江平落：“你想要什么？”
　　寺庙突然嗡嗡作响，白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响动停了，一把骨刀被丢了出来。
　　江平落眯着眼没动，任刀躺在地上泛着冰冷的白光。
　　“资格。”声音无喜无悲似男若女。
　　资格？什么资格？
　　江平落一连问了三遍，没有回应。
　　“成，我同意，那这把刀用来干吗？”主动权在这个东西身上没办法，只能先顺着说。
　　还是没回应。啧，对我成见这么大？
　　“得，那我们来赌——我能不能彻底终结这一切。”
　　每个系统给出的信息江平落都没有浪费，那句旧神不清不楚的预言点醒了他。羊皮纸上写着：
　　“跨越时空的旅人
　　会看穿一切伪相
　　拨动指针
　　让命运归位”
　　这不就是暗示他溯洄时间才能终结这一切吗，正好目前能跨越时空的东西就只能依靠这个系统，不如正好借机赌一场。
　　“好。”祂回应得很快。
　　江平落反而咳嗽一声：“诶你先别着急答应，我这有限制条件的。首先你不能以任何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抹除我记忆、怂恿其他人、假借分身、恶意破坏等方式干涉我，其次若我成功，一切花费由你承担，并且你如果违约，无论我是否成功你不仅得无偿补偿我所有花费且要让所有人解脱。”
　　江太公钓鱼，无饵，全靠画饼。
　　“行。”这次江平落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017，你做个见证，我这是任务行为，受系统保护哈，它要是违约你们就按约定处理。”
　　“没问题的宿主，我们保障您的一切任务行为的~”
　　合同签了，违约责任也定了，现在就是履行合同的时候了！
　　庙前寂静得可怕。
　　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也消失了，李明辉在昏迷前一秒疼痛停止了，村长恶狠狠地盯着江平落，只有方潮生走上前，用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看着他。
　　“学长，没问题吗？”
　　江平落勾起嘴角：“包的。”
　　一行人又沉默地走回村子，一路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姜依依一直怯生生走在江平落身边；李明辉腿软，被村长拽着衣服领子在地上拖行；富二代一直盯着江平落想说点什么却没开口，格子衫还是那个无所谓的神情……
　　“017，系统里面那个锁着的时间回溯多少积分？”
　　“亲亲宿主，按回溯的时间节点来算呢！”
　　“那就回到一切的开始吧。”
　　“亲亲宿主，这需要一万亿积分呢！据测算，您从侏罗纪开打工都还不完呢！不过宿主大人有担保，也是没问题的！”
　　“多少？等会儿，没必要回到这么前。”
　　“当然是世界创制之初啦，说起来017也很久没有见过远古生物啦～还有连绵不断的大雨～真吸引人呐！”
　　……
　　“打住！我指的是塔村诅咒的开端！”差点沦为远古生物的江平落如是说道。
　　“哦哦，这样呀……好叭，为您查询到需要5万积分，请决定叭。”
　　刚刚还在脑海中跳跃的小光团一下就蔫了下来。
　　叹了口气，江平落脚步不停。
　　“没问题，兑换吧。”
　　又是熟悉的滚筒洗衣机似的翻滚感，又是熟悉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