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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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女儿的哭喊声，顾夫人终是忍不住站起身，她挣脱开谢飞的拦阻，疯了般扑到顾语面前。像个崽子被夺走的母狮，顾夫人不顾平日里的体面，朝着身边两名锦衣卫又抓又咬。
“我女儿没有杀人！”她朝着谢客的背影大声喊去。
闻言，谢客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顾夫人，“不是她杀的，那是谁杀的？”
“我......是我杀的！”
“呵......”谢客冷笑道：“顾夫人爱女之心，谢某深受感动，可这毒药非你一个深闺妇人可得。”
“带走。”
两名锦衣卫不顾她的阻拦，继续拖着顾语往前走。
见他不信，顾夫人神色复杂地看向顾言，终是忍住心中深切的痛楚，她绝望地哭喊道：“是顾言......是顾言杀的夫君。”
听到这句话，谢客伸出右手，两名锦衣卫便立刻停了下来，顾语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顾夫人立马爬到顾语身边，心疼地替她擦拭身上的灰尘。
没想到母亲竟然指认他，顾言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大声反驳道：“母亲您怎能为了救妹妹攀咬我，这毒药在她的身上，人赃并获，当然是她杀的父亲。”
“闭嘴！”顾夫人转头哭着怒吼。
“你不爱吃药，我便每天哄着你吃药，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顾夫人拍着胸口，恨铁不成钢地哭着：“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你妹妹，你若是把这罪名推在我的身上，为娘也就认了。”
“可你怎能对阿语如此绝情呢？你和她都是我的孩子啊......”
明珠：“舅母说杀人者乃顾言，可有什么证据？”
顾夫人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用手指向顾言：“在他身上！我每天都会检查他是否好好吃药，夫君死前，我摸过他身上，在他袖口内袋里有一药瓶，那应该就是阿语带来的那瓶毒药。”
得到谢客的眼神，谢飞立刻走到顾言身旁。
顾言见他靠近，拼命挣脱起来，想要把袖子里的东西甩出去。
可谢飞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单手一拧，顾言的胳膊便被卸了下来。谢飞将他袖子掀了起来，从袖口内袋中掏出一瓷瓶，细看外观和之前那个十分相像，谢飞将瓷瓶递给谢客。
谢客扔给顾语：“是不是这个？”
顾语还沉浸在兄长杀害父亲，还嫁祸于她这件事。身上突然被东西砸到，她猛然一惊，哆嗦着拿起看了半天，她带着哭腔道：“是~”
明珠将瓷瓶拿起，将它递给仵作。
仵作打开细细闻了闻，又像之前那般用银针探了探。
“回大人，这瓶子里装的是鹤顶红。”
围观的小厮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没想到性格懦弱良善的公子，竟敢弑父，还将罪名推在了小姐身上。
谢客：“顾言，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言不答，他抬头恨恨看向顾夫人：“你为何要害我？”
顾夫人泪如决堤，苦笑道：“你又为何害我女儿？”
“带走。”
“是，指挥使。”
二人用绳索，将顾言绑紧。
顾言知道事情已无回旋余地，他认命起身，跟着谢客往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顾夫人哭着唤他：“言儿！为娘对不起你，但为娘不后悔~”
马车上，谢客闭眼假寐。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张台清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感慨道：“想不到顾言竟会弑父。”
谢客闻言睁开双目，却依然沉默不语。
明珠唏嘘道：“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敢做不敢当，把罪名推在了顾语头上。”
突然想到什么，明珠好奇地询问谢客：“若是顾夫人没有指认顾言，大人是否会将顾语带回大牢。”
“会。”
他答得太过干脆，明珠顿时愣住了。
“可大人明知她不是凶手。”
谢客嘲讽一笑：“顾姑娘太不了解在下了。”
“锦衣卫办事向来如此，真相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只要能破案，真相如何，我不在乎。”
帘子被风吹开，将谢客额头的碎发吹散，他扎着马尾，看起来一副少年的模样。可他口中说的话，却如同一个浸淫官场数十载的佞臣所言。
明珠不相信他所言之语，也不愿他这样污蔑自己。
“我相信大人不会如此。”
她的语气笃定，谢客不由得为之侧目。
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生人莫进的模样，他脸上浮出不屑，漠然开口道：“许是之前令姑娘误会了，在下一直以来便是如此，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官，更不是一个好人。”
“今日所为，与我平常别无二致。”
他垂眸看向明珠，神色带着一丝凄凉：“让顾姑娘失望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罢了。”
明珠皱起眉头，立刻反驳：“我不信！”
张台清：“下官也不信！”
二人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谢客闻言不由得感觉错愕，他不再说话，转身看向窗外的夜景。
寒风拂面，他的心里却似烧了暖炉，在二人看不见的背后，谢客忍不住扬起嘴角。
浒州城夜景，甚美！
回到济民堂，顾言立即被押入大牢。
住了许久，明珠从不知道锦衣卫大牢竟在济民堂地底。
大牢入口在后院与前厅中间，她一直以为是杂物房的地方。
谢客领他们进去，按顺序拨弄了几下柜子上的摆件，明珠只听“轰”的一声，便见前面的地砖慢慢打开，一阵冷气从地底流出，带着一阵死寂的泥土味。
跟着墙壁上的油灯，三人缓缓走下。
穿过几间牢房，明珠见顾言呈“大”字状，他的双手被铁环打开，用铁链将他挂着，双脚被分开绑在柱子上。
他只穿着里衣，上面有几道血印，和几道铁烙的伤口。
顾言的头耷拉在肩膀上，像是昏迷了过去。
谢客看向明珠，见她脸色不好，便略带生气地开口：“早和你说不要下来，偏不听，晕倒在这可没人背你出去。”
明珠拍了拍脸，重新振作了起来，她这样一个经历过凌迟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谢客挥手示意，旁边的锦衣卫便朝着顾言泼了一盆水。
突如其来的冷水激地顾言立刻醒了过来，他脑中还十分恍惚，却在看到谢客后猛然清醒。
“我招！大人，我全都招！”
大牢里的狱卒很有眼力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三把椅子，明珠三人坐下，齐齐看向顾言。
“谁派你给顾耀祖下毒的。”谢客问。
顾言立刻答道：“是晋王。”
“毒药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给的？”
“那天晋王晚宴，他就将毒药给了我。”
谢客转动着扳指，大牢光线昏暗，只有墙上的油灯发着微弱的光亮，显得他本身就肃杀的气度，更加鬼魅和冰寒。
顾言不知是因身上太冷，还是太过害怕，他浑身不停地哆嗦着。
明珠：“既然他那天晚宴就将毒药给了你，你为何今日才动手？”
顾言见到明珠，内心悔恨不已，他今日在这表妹面前丢尽了脸面，此刻还作为犯人被她审问。
“快说。”谢客冰冷的目光直射在他身上。
“我......我不敢......”
张台清疑惑：“那你今日又为何敢了？”
顾言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怯生生地开口：“因为，今日我在妹妹身上，看到了那熟悉的瓶子，我知道晋王见我没能动手，便派了她来。”
“我想着，既然她要动手，不如我帮她一把。”
他说得好听，明珠却立刻发现他话中的矛盾：“你说你在帮她？可她若要动手，何须你帮忙？而且舅父所中之毒是你所有，非顾语那瓶。你口口声声说帮她，为何又陷害于她？”
顾言默不作声。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惊地顾言大叫一声，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站着的狱卒大力挥下鞭子。
地上扬起的尘土，让顾言想起刚才受刑的痛苦。
他不敢再隐瞒，立刻开口：“弑父是重罪，我怎敢动手。只是晋王许诺，若我杀了父亲，便饶了顾家，替父亲为他卖命，所以今天才借机下毒。明珠，你知道的，我一向胆小，本性并不坏，怎会恶意陷害妹妹呢！”
“到了这一步，你还在辩解。”明珠顿觉顾言的面容十分恶心。
“我是顾家嫡长子，父亲犯了重罪，证据确凿，顾家必须有人当家，如果今天不是你们恰巧进来，妹妹作为世子侍妾是不会受到责罚的，我也能顺利成为晋王的幕僚。”
谢客嗤笑出声，他讽刺道：“锦衣卫每天都会对顾家上下仔细检查，若是发现顾耀祖死亡，即使我不在场，也会将你们带入大牢仔细审问。即使是晋王世子妃，我也有权带走，何况她只是一个侍妾。”
闻言，顾言惨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喃喃道：“不可能......晋王他答应我了......”
没想到他这么愚蠢，谢客十分看不上他这般怯懦的模样：“你说你非恶意陷害，可在顾家时，你是看到我们是如何对待你的妹妹，那时你怎么没想到一人做事一人当？”
静默半晌，顾言喃喃开口：“她是顾家的女儿，已经嫁出去了。我才是顾家的掌权者，只要我活着，顾家未来会有很多顾小姐，若我死了，顾家就完了......”
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言还不思悔改，明珠怒道：“顾家，又是为了顾家。难道我们姓顾的女子，天生就该为顾家付出一切！而你们这些姓顾的男人，就可以踩着我们的尸体往上爬吗！”
顾言恶狠狠地看向明珠，他状若癫狂：“顾家的女儿，生来就该为顾家牺牲，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顾家是百年世家，要不是当年帮错了诸侯，如今也不会一落千丈，看人脸色活着！”
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面目更加凶狠：“你知道吗？今天顾家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母亲！”
听到母亲，明珠站了起来，她快步跑到顾言面前，拽着他的领子问道：“你说什么？”
顾言讽刺一笑：“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当年许给了晋王，可惜她脑子不好，偏要和你父亲私奔，最后才落了那样的下场。”
“若不是因为她，我们顾家早攀上晋王这艘大船了。”
身上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明珠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谢客见状，立刻大步迈到明珠面前，搀扶着她抖动的身体，“别怕，我在这。”
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明珠渐渐回神，她握紧谢客的手，大滴掉落泪珠。
看到明珠哭了起来，顾言更加兴奋，他大笑道：“你生父是被父亲让下人活活打死的，父亲为保全你母亲的名声，将你母亲和你一起丢入海中，借此伪装成海难。顾家对你母亲仁至义尽，你母亲做出此等丑事，我们还给她立了个衣冠冢。”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说的没错，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贱人。”
“老天不长眼啊！你竟然能活下来，还成为了鲛女......”
“哈哈哈，私生女竟然被当做万人瞩目的神女......”
没想到他突然发疯，身边的狱卒立刻想要捂住他的嘴巴。可顾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力气，即使手脚被束缚着，几位狱卒依旧拿他没办法。
见指挥使眼中杀意越来越重，他们内心一阵害怕，挥起鞭子大力鞭打顾言，“快闭嘴！”
“鲛女者，神女也。顾明珠，你一个私生女配吗？”
在多的话，明珠已经听不见了。她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往谢客怀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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