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紫竹木匣

31、赵爹爹

　　王成杰牵着小夕，敲开了尚书府的大门。

　　开门的小厮先随眼一看，随口一问：“公子找谁？”

　　王成杰不吱声，小厮疑惑再定眼一看。

　　轰！

　　“公子回来了！！！！”

　　小厮骇得大喊，不知是大喜过望还是见了鬼，慌手慌脚往府里面跑，连手带爬，踉踉跄跄。

　　第一个跑出来迎接的，是李紫木二姐李紫樱。她消瘦了，轮廓分明，变得好看很多。李紫樱看清了王成杰，嚎啕大哭，又不敢上前抱他，只边哭边说：“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王成杰颤动，宽慰她：“我还活着，阿木也活着。”

　　李紫樱哭得更大声了，泣不成声，被婢女扶着，喜极而泣，绵绵不绝。

　　王成杰牵着小夕，随李紫樱回到正庭，等着她哭完。小夕躲在王成杰身后，害怕地问道：“爹爹这是哪里呀？这位哭得好大声的姨娘是谁呀？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来？”

　　王成杰把她抱到自己怀中说：“这是我家，那位是你母亲的二姐，是你的二姨娘，我们要在这里，等你的阿娘。”

　　小夕又问：“我阿娘去哪了？阿娘知道你会站会走了吗？”

　　王成杰默默无语，只摸着小夕的小脸蛋，郁郁不知所思。

　　好一会儿后，李紫樱终于哭歇气了，只喃喃说着：“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王成杰见她稳定下来了，问着府里的情况。

　　尚书夫人在王成杰出事后不久就郁郁而终，尚书大人也退出朝庭挂了个虚名养在府里，现已半身瘫痪在床，已有四年。正妻陈氏已离府出家，除去王家族谱，已有三年。

　　李紫樱一人撑起尚书府，厚葬婆婆，照顾公公，打理庭院，屋前屋后，兢兢业业，不敢有失。

　　王成杰看了看干干净净，有条不紊的尚书府，心生感激，说道：“夫人辛苦了。”

　　李紫樱听到他叫自己夫人，受宠若惊，又紧张又开心又激动，慌里慌张回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成杰点点头，让小夕喊人：“快叫姨娘！”

　　小夕甜甜地唤了声：“姨娘好！”

　　李紫樱终于注意到这个小可爱，开心地问：“真是乖巧，夫君，这是哪家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王成杰宠溺地捏了捏小夕的小脸蛋，说道：“是阿木生的，叫小夕，四岁多了。”不敢带王姓，怕过不了几天得改姓赵。

　　李紫樱欢喜，过来抱起来哄着，说道：“呀！怪不得这么漂亮，原来是阿木的小乖乖，长得可像你阿娘了，我是你阿娘的姐姐，我也是你的亲人。”

　　小夕看了看这个亲和的姨娘，嘻嘻一笑，并不抗拒。

　　李紫樱又带王成杰与小夕去见老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已垂垂老矣，躺在床上不动，眼神混沌，了无生机，似乎是个对世间毫无期盼的等死的老人。

　　李紫樱轻轻凑上前，说道：“公公，你看谁来了。”

　　尚书大人眼睛挪了一下，看见王成杰静静站立床头，还牵了位大眼睛，漂亮的小丫头，猛得垂死病床猛坐起。混浊的眼睛瞪大，盯着王成杰，骇道：“你还活着！”

　　王成杰愧疚难当，坐去床头，握住老父亲的手，哽咽地点头：“我还活着。”

　　尚书大人想哈哈大笑，一笑出声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又变成哈哈大笑，笑完又哭。反反复复，直到小夕骇得抓住王成杰的袖子，嘤嘤哭着说道：“爹爹，我害怕……嘤嘤嘤……”

　　尚书大人又惊又喜问道：“爹爹？王成杰，你有孩子了？”连忙拉过小夕想往自己怀里揉。

　　小夕吓得抱紧王成杰不让，王成杰便无奈对尚书大人说：“阿爹，孩子刚回来，还不熟，别吓到她了。”

　　尚书大人连忙收了手，自责地说道是是是，又宠溺地问小夕：“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阿娘是谁呀？”

　　小夕坐在王成杰怀中抱着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叫王小夕，我阿娘是阿木。”

　　尚书大人哈哈大笑，对旁边奴仆叫嚷道：“我们王家有后了，我们王家有后了，哈哈哈哈……”

　　奴仆也纷纷恭喜，全屋喜笑颜开，只有王成杰默着一张脸，默不吭声。

　　尚书大人笑完，对小夕说：“小夕，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夕摇摇头，尚书大人开心地说：“我是你爹爹的爹爹，你爷爷！”

　　小夕乖巧地说道：“爷爷好！”

　　尚书大人又开怀大笑，恨不得想站起来。

　　尚书府一扫阴霾，欢笑连连，让这个春天充满生机。

　　赵萧云与李紫木坐在马车上，马车里堆满了刚刚出宫街上买好的木偶娃娃，小糖人，小灯笼，小刀小剑小风车。

　　赵萧云紧张地问：“我家闺女喜欢这些东西吗？还缺什么不？她会喜欢我吗？我还没有养过闺女，不知道小姑娘喜欢啥，你赶紧帮我看看……”

　　李紫木扑哧一笑说：“够了够了，这么多东西，她哪玩得过来？她性子温顺，不挑的……”

　　赵萧云埋怨道：“你这当娘的真是的，我都服了气了，这么多年藏在深山里，断手了还是怎么了？写封信怎么了？躲起来偷偷生孩子还不让我知道，这么些年，可把我哭瞎了眼心痛死，夜夜难眠……”

　　李紫木愧疚地抱紧他，把深山的故事讲给他听，讲她背着王成杰出了通道，遇到王老爹，救下王成杰，拜王老爹为父亲，生下女儿王小夕，照顾王成杰四五年，给王老爹养老送终的事。

　　赵萧云听完一阵唏嘘，抱着李紫木心疼说道：“阿木辛苦了。”

　　李紫木浅浅笑着说：“我们都活下来了，我们也都回来了，我们还是在一起！”

　　赵萧云想到些什么又问她：“那小夕姓王，随王成杰姓？”

　　李紫木纠正：“确切地说，是随王老爹姓，王老爹一生无儿无女，他救下王成杰，小夕是他的后人是他的孙女。以后每年我都要带小夕去深山家里祭拜的。”

　　赵萧云又问：“她能改姓赵吗？她可是我的女儿，是我们赵氏皇家的人，她可是我们大盛国最尊贵的公主。怎能委屈了她？”

　　李紫木摇摇头说道：“不能，她不能改姓，王老爹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做人要言出必行，不得背叛诺言，王老爹教了我医术，我用医术救了你性命，王老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小夕该姓王。”

　　赵萧云嘟着嘴不高兴地说：“那小夕怎么叫我，我是她爹爹，她叫我太子殿下？多别扭多生分，我不愿。”

　　李紫木想了想说：“那就先叫你赵爹爹吧，后面你跟她熟了，自然就唤你爹爹了，无论她姓什么，她都是我们的女儿，永远不会改变，名分不重要，情份最重要。”

　　赵萧云叹了口气抱紧李紫木，嘟囔道：“什么赵爹爹？听起来像个老头子，讨厌！”

　　李紫木吟吟笑，赵萧云也跟着笑，两人嘻笑着到了尚书府。

　　李紫木与赵萧云走入尚书正庭小院，王成杰李紫樱带小夕在逗猫。

　　小夕眼尖看到了走进来的李紫木，欢呼雀跃，冲过去扑到她怀里，唤着：“阿娘！”

　　李紫木嘻笑着抱起她，走去给王成杰李紫樱打招呼：“王成杰你腿好了？”

　　王成杰讪讪一笑，点点头。

　　李紫木又惊喜地对李紫樱说：“二姐，你瘦了，变漂亮了！”

　　李紫樱脸一红，抱着李紫木又要哭起来。李紫木连忙抱抱她宽慰道：“我过得挺好，二姐不要伤心，二姐这些年辛苦了。”

　　赵萧云眼睛一直瞅着李紫木怀中的那个粉嫩小姑娘，喜欢地不得了，又不敢上前讨抱，先放一放，过去与王成杰打招呼，行个大礼愧疚说道：“王兄，我又欠你一命，谢你救我。”

　　王成杰扶住他说道：“自家兄弟，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不用客气，我还活着，这些年也过得挺好，不用愧疚。”

　　两人又讨论了下丞相死后的朝庭变局，赵萧云就急不可耐地想去抱小夕，小心翼翼地凑到小夕跟前跟她打招呼：“小夕，我是你爹爹，让我抱抱你好不好？爹爹好喜欢你，爹爹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你说你是谁？”小夕眉毛一皱，奶声奶气地发问。王成杰听见，心头一揪。

　　李紫木抱着小夕，介绍道：“这是你赵爹爹，也是你爹爹，也非常爱你，让爹爹抱一下好不好？”

　　“不好！我有爹爹。”小夕举手要王成杰抱。

　　王成杰尴尬，没有动，赵萧云尴尬，急着看李紫木。

　　李紫木宽慰道：“小夕第一次见你，还不熟，我们不着急，慢慢来吧。”说完把小夕递给王成杰抱好，复又对小夕说：“小夕想不想玩木偶娃娃，赵爹爹带了许来小玩意来，我们来瞧瞧吧。”

　　说罢唤仆人去马车把一车子的小玩意与小吃食搬了进来，小夕眼睛放光，从王成杰怀中下来，凑过来玩，赵萧云就拿各种东西逗她开心。

　　李紫木抱着小夕，赵萧云逗着小夕，小夕开心地玩耍，最后小夕愿意伸手，让赵萧云抱了，赵萧云激动不已，得瑟地炫耀：“阿木快看，小夕喜欢我，让我抱了。”

　　赵萧云抱着小夕转圈，小夕欢笑着，李紫木欢笑着，王成杰站在旁边强掩欢笑，看着酸着伤心着。

　　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