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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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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清浅的溪水旁,不远处石碑上刻着槐树镇的字样,对岸人群熙熙攘攘,望去比起上京城中时兴的街道,往来商客少不了多少。
“都到槐树镇了,还不知公子名讳?”
“在下程澈。”一边回答着,一边站定一旁伸手扶着下来的姜家姐妹,“镇上路窄,马车一概不进入,行人需从桥上过。”
姜思离打定了试探的心思,还在犹豫怎样开口,才不显得唐突,对面已自顾自说起来。
“这槐树镇是南上,进入上京城的必经之路,若是日暮才到此处,定是赶不上进城的,所以镇上多的是歇脚的人。设定里镇上的吃食同城中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差别……”
听了许久天花乱坠的,都是自说自话当地的风土人情,有用的是一句没有,直至大夫抓好药,那边还在嘀嘀咕咕。
“我记得广场附近有一和乐楼,那儿的盏蒸和蜜酿蝤蛑是极好的。”
姜思离实在是忍不住,随手抓起一根槐树枝,横在程澈眼前,吸引他的注意。
“我有一疑问,不知程公子可愿解答一二。”
“但问无妨。”
“听你口音,不像是这近城远郊之人,反倒更像是京城官话的语调,怎会对清晨路过的小镇这般熟悉?”
程澈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有一个朋友在镇上沿街摆摊做点小生意,常来寻她,所以较旁人熟悉一点。”
右手从怀里掏出半贯铜钱放在桌上,左手拿起叠好了的中药,程澈头也不回连忙往外走,说些旁的岔开话题。
“你们跟着来,我去叫上我朋友一道,今天请你们下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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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门前,青白相间的酒帘已在风中飘扬,约莫还有半条街的距离都能看见。
日渐昏黄,配上大门两旁立着的绛色栋柱,只觉得古怪又多分毫。
岭南城内的酒楼绝大多邻水而建,日暮时分天上虽也暗黄,但配上地面浮水的光晕,低矮的亭榭全然被笼罩在一片靛蓝,耳边也是流水潺潺。
若不是程澈真的去和乐楼对面,卖桃符的小摊上拉了摊主过来,姜思离真要怀疑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
那女子着素葱白交领上襦,浅色长裙,清新素雅的装扮,不仅不显得人无趣,反倒衬出她温婉娴静的气质。
姜思离接过女子递来的桃符,听见她笑盈盈地说:“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这身装扮落在姜燕枫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她认识这位姑娘,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千金,去年中秋宫宴上,被许配给了淳王贺永年。
无论何种情况,顾忌皇家的颜面,今日她都不应该在此。
四人落座四方桌,邻街的窗户虚敞着,下方置一件古铜香炉,香烟馥郁。
环顾左右,也是新奇,竟在元日,同陌生人一桌而食。
程澈左右手各拿起一个糕点,一把塞入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真是不枉我花费笔墨给这些吃食,味道确实不错。”
“别客气,想吃什么就点。”
姜思离倒了杯茶,递过去,“含糊不清,吞下去再说话,小心噎住。”
姜燕枫缓缓站起,微微欠身。
“无功不受禄,程公子今日已帮了我们大忙,若之后有什么需要的,请务必告知。”
这句话似乎真的激起了程澈的思虑,他颔首低眉,眼神凝重,约莫几分钟后才犹豫地开口。
他仔细回忆着剧情,盘算着当初写下的设定,他无比确定,姜家大姑娘是个值得信赖与托付的人。
但现如今情况有些许不同,自己并未过多着墨于她的家人,见她妹妹的态度也不知能否答应,这唐突的请求。
思虑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确有一事,想麻烦二位姑娘。我这位朋友目前暂住在我府上,但她毕竟是女儿身,长此以往,怕是以清白名声于无顾。”
姜思离将桃符摊开放在桌面,眼睛亮亮地望着女子,“这有何难,去同我住便是。我看这位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正好当我的书师。”
言毕,捻起一块枣花糕放进口中,枣泥和青梅混合出,甜中带酸的味道,囫囵咽下后,摸出一块白玉令牌。
“姑娘今日晚些回去收拾好了,明日携此令牌至平康坊寻姜府便是。”
“温节,在此谢过。”
程澈未曾想到,进展会如此顺利,原本腹稿中那些后续的说辞,也都藏了下来,只是伸手唤店小二,又加了几道时兴的菜色。
系统传送剧情点后,立马出现的两个新人物,即使目前看起来都是纯良无害,姜思离也一点放心不下,保不齐走错一步,就害了长姐。
所以当程澈刚开口,姜思离便爽快应承下,既是卖个人情,也是将不稳定的因素放在身边。
想到这里,姜思离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突然楼下传来碗碟倒塌碎裂的巨响,混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姜思离不解地朝楼下望去,刚想起身仔细瞧瞧,只见对面的程澈猛地一拍桌子,大唤一声:“不好!”
姜思离看程澈着急忙慌的,颇有想不出法子,就要拉着温节跳窗逃跑的架势,顿时意识到此刻极大可能,就是系统所说的剧情点,任何细枝末节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当即使了眼色,让阿姐站到窗边,自己则不动声色挪到门口,好挡住他逃跑的路线,再善解人意地开口问询。
“不知何事,竟让人如此慌张。不妨说出来,一起想想办法。”
程澈想着,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那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更何况姜家大姑娘本就是主线剧情里的重要人物,日后也会知晓实情。
程澈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疯狂招手示意。姜思离注意到后,便快速挪步,将耳朵凑近来听。
“新历一年,大雪。淳王府一侍女丢失,多日寻找无果。新历二年,元日。淳王手下采买物资时,于街边偶遇侍女沿街摆摊,汇报后,淳王震怒,亲临和乐楼。”
轻咳两声,姜思离打断了程澈的叙述,“我明白,温节就是那个淳王府上弄丢的侍女,现在不能让淳王找到她,并且之后去府上偷出卖身契。”
“没有签卖身契。”程澈在一旁小声补充到。
“那便更简单,同我签一份雇佣的契约。”
姜思离说这话的时候,不再看向程澈,转而望着温节的眼睛,这是非常令人难以接受的提议,因为这份善意下,藏着她巨大的私心。
想要让温节的一举一动都能被自己掌握,从而杜绝任何意外发生的私心。
所以即使姜思离看起来面色如常,内心却早已在为自己空手套白狼的行为忏悔。
闯入和乐楼的那伙人,并无什么章法,只要看见是女子,就派人钳住,待淳王过来确认,否认后,便扔下金银作为补偿。
一时之间,整个和乐楼乱作一团。
不多时,密集的靴子同木楼梯接触产生的踢踏声,清晰地传入二楼雅间。
姜思离正了神色,指挥温节背对门口,刻意摆出一副刁难小姐的模样,手上端一杯热茶,轻轻摇晃,随时准备泼洒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门被猛地向外拉开。
门外几人还未看清屋内是个什么状况,就被迎头浇到滚烫的茶水,最前面一人面门正中茶盏。
“没用的东西!杵着让人恼火,还不快回去领罚。”
说着就示意程澈带着温节先走,又装作在怒火中的样子,朝着门口几人撒气,“还想看多久!不知道打扰到别人了吗?”
姜思离转头拉上阿姐,推开挡在门口的几人,快步下楼朝程澈他们追去。
还未等四人踏出和乐楼的大门,眼前的场景再次扭曲,酒楼旁的流水声也消失不见,原本还在二楼东侧的淳王贺永年,莫名闪现到面前。
姜思离明白这是剧情发展的关键点,就像昨日突然出现在寺院南门的阿姐,不能强行改变,于是敛了眉眼,向后退去,静待时机。
果然流水声再度出现的一瞬,贺永年以奇快的速度,拉住了温节的手腕,强行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终于找到你了。”
但出人意料的,温节单手把住门框,一只脚抵住门槛,斩钉截铁说道:“放手。”
四周刚因为这混乱场面被吓缩的人群中,也有些胆子大的,往前走上几步,远远围着看,也渐渐明白了这场闹剧,是为了找谁而发生。
姜思离注意到角落里有几位妇人欲言又止的,却也犹豫不决,当即伸手覆在淳王手上,隐隐用力抓握。
“这位姑娘是我的书师,刚从岭南来到上京城,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听见这话,那几位妇人中明显穿戴首饰更重的,赶上前说着:“闹这一出荒唐事,扰了如此多人的兴致,还是快回家去,省下些泼皮工夫。”
见有人带头,围观群众也叽叽喳喳指点起来,更有甚者动手将淳王的手下朝门外推去。
贺永年自知理亏,若真论起来,为了一个走失的婢女,大闹纯良百姓,最后还找错了人,便是告到官府也是自己的过错。
更遑论此等行径闹大了,于党争不利,所以现在必须一口咬定,这位姑娘就是自己走失的婢女。
“寻衅滋事,竟妄图用此等不义之举,来逃免赎金。”贺永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义正言辞地指责到,“我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若想要离开,光明正大同我说便是,何必如此难堪。”
听着这胡言乱语的笑话,姜思离心下了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是我带进学堂的第一位女夫子,手上拿的也是印有岭南州府官印的学堂契约,何来是婢女一说。”
接着缓步行至人群中央,掏出契约,绕场一周,最终站定在贺永年面前,将契约伸到他眼前,抖了抖。
姜思离轻扬嘴角,“淳王,你可看清楚了。”
再一次,姜思离被传送进了一片虚无,但过程远比第一次温和。
“果然如我所料,只要话本里的人物先一步做出违反剧情的行为,我的一切举措都不会算违反故事的基本逻辑。”
“毕竟我的任务是,让崩坏的剧情回归正轨,至于过程如何…”说到这儿,姜思离停顿了几秒,接着淡淡开口到:“系统,你应该不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