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鹅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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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洋洋的洒进书房。
韩晓涧耐心的哄着自家害羞的小男友给他讲述那些自己未曾涉足过的他过去。
一向不擅长拒绝的宋添河抿了抿嘴，神色纠结，但看着对方希翼的眼神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他说。
“我的父母意见出奇的一致，我的小姨对我很好，我喜欢我的小姨。”
“我童年过的很幸福。”
“虽然……我小时候喜欢穿模糊性别的色彩艳丽的可爱小衣服，抱毛茸茸的兔子玩偶，一点都不像其它小男孩一样喜欢酷酷的玩具小汽车和变形金刚，但是……嗯……我的家人很支持我的爱好，我很开心可以拥有这样的家人。”
宋添河窝在韩晓涧怀里，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
他眼睫低垂，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浓稠黏腻的回忆却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包裹，拖拽回刺骨深海的底部。
――海的深处藏着他从不敢开口讲述的童年。
2.
年幼的宋添河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总是在争吵，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感到害怕。
每当客厅里传来争吵声，他总会拖着一只有两个他高的巨型兔子玩偶躲在门后，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靠在兔子怀里。
那是他小姨送的玩偶，是他在这个家能感到安全感的东西。
熟悉的争吵声再一次在客厅响起，宋添河小心翼翼的挪下床，一只手紧紧的揪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向声源处走去。
这一次的争吵尤为激烈，他有点好奇。
宋添河走的很慢，仿佛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终于，一扇半掩着的门出现在他眼前，他小心的探过去，只露出小半个脑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客厅里两个纠缠的人影。
女人很凶，尖利的长指甲在对方皮肤上留下了很长的一道血痕，男人不甘示弱的抄起一旁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向女人。宋添河抓着兔耳朵的手猛然攥紧，那是他的父母……
在他思绪的时候，争吵声突然停了。他惊慌的抬起头，视线当中是笑的和蔼的父母，刚刚荒谬的闹剧般场面仿佛只是他的幻想。
他听到母亲温柔的对他喊：“小添，快过来，爸爸妈妈有话和你说。”
他听到父亲语气温和的对他说：“儿子，快来。”
宋添河面色纠结，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美好的，平静的幻想被打破了――方才笑得和蔼的父亲冷淡的站在一旁，刚刚细声细语的母亲阴着脸朝他走来。
在小小的宋添河眼中，母亲涂着艳丽的红色指甲油的长指甲渐渐变换成了染血的刀刃，涂了口红的嘴唇变成了吞人的血盆大口。
怪物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他害怕的闭紧眼，右手紧紧的抓住兔子的耳朵。母亲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扯，将他拽进了狼藉的客厅。雪白的兔子玩偶沾染了地上杂七杂八的食物残骸、灰尘、液体，已经变得不能看了，但他依旧倔强的不肯放手，揪着兔耳朵的手又紧了几分。
3.
站在父母面前的宋添河是紧张的，他隐隐觉得这一次父母吵架的原因与以往不同。
“小添。”母亲柔柔的开口。
在他惶恐的视线里怪物又披上了那层伪装的皮。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想要跟谁走？”
4.
最后自己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大清了。
每当他试图回忆当时的场景，他只记得那只巨大的兔子玩偶被父亲强硬的丢去了满是灰尘的杂物间，那些小姨买的艳丽可爱的衣服也被父亲收拾在一个旧布包里丢去了垃圾箱。
他只记得自己走的那天，母亲眼神中隐藏不住的喜悦与脸上仿佛解脱了的神色。
他只记得一旁拉着他手的父亲阴沉的脸。
那一年他四岁，他想他应该是选择了父亲。
5.
“可是小添，你的表情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事实不是这样的。”
对方的话将宋添河暂时拉出了那片回忆的海，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了浅浅的笑。
阳光很温暖，宋添河不合时宜的想。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的？”他问。
“因为你的脸上没有幸福。”韩晓涧回答。
6.
“我很抱歉，小添。”
“我不该提这件事的，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痛苦。”
“你有一个让你痛苦的童年，而你本来可以在漫漫时间长河里忘掉它，但是我却让你被迫回忆起了它。”
“真的……”
“我很抱歉。”
7.
看着韩晓涧那副愧疚的模样，宋添河装作俏皮的歪了歪头，用一根手指抵住下巴，扭头冲对方微笑道：“没关系的，总要面对的。”
“不要愧疚，阿晓。”
“时间不会让我忘掉一切，也抚不平我的伤疤，这些是必须要让我自己跨过去的坎。”
“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我的幼儿园。”宋添河淡淡道。
8.
“那么，阿晓，你想听听我真正的过去吗？”宋添河抿了抿嘴，一只手下意识的揪住衣摆。
“你愿意吗？”韩晓涧问。
“如果你想听那我就愿意。”宋添河将选择权推给了对方，而对方只是勾了勾嘴角，把问题打了个太极还了回去。
“如果你愿意那我就想听。”
9.
“好。”他说。
10.
宋添河将自己卸了力整个人窝在对方的怀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的父母总是在争吵，但是那一次的争吵不同，那年我四岁……”
他有一个下午来给韩晓涧讲述他的曾经——他总是试图隐瞒的充满不安与痛苦的过去。
11.
年幼的宋添河跟他的父亲离开了原本的家庭。
父亲要去外地打工，于是将他托付给了上了年纪的奶奶。
奶奶家住在很偏僻的地方，房子很破旧，是他从没见过的破旧。
墙上贴满了老旧发黄的报纸，掉了漆的绿色木门旁钉着一个挂历，上面用红色水笔勾画了些日期。
他还记得自己刚到的那一天，奶奶带着老花镜一只手上拿着没做好的鞋垫，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迎接他。
虽然没有怎么见过，但是宋添河很喜欢他的奶奶。
12.
临走之前父亲将他送进了一所住宿制幼儿园――当时的宋添河并不知道这会是他漫长不幸生活的开始。
因为是后入学的孩子，早已熟悉混成一团的孩子们并没有积极的接纳他。
尽管他有着过于精致的外貌让孩子们心生好感，但是喜欢玩具铲车和变形金刚的男孩子小团体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男孩子会喜欢长的一点也不威武霸气的软趴趴的毛绒玩具。
而喜欢可爱娃娃和亮晶晶装饰品的女孩子倒是很乐意和长的好看的宋添河说话。但是慢慢的她们发现无论说什么宋添河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绞手指的样子，甚至有时她们说话声音大了他还会把脸缩在玩偶的毛里。
时间久了，一些女同学也不怎么同宋添河说话了。
就这样，宋添河渐渐的被其它孩子们冷落了。
13.
宋添河知道自己不受小朋友们的欢迎，都是他依旧不知道为什么。
他喜欢毛绒绒的玩偶，这会让他想起自己那只被父亲丢掉的兔子玩偶，会让他想起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小姨。
然后他就慢慢的被男同学们疏远了，但是还有其他女同学和他说话，她们也喜欢可可爱爱的小衣服，软软乎乎的小玩偶，真好，他想。
他真的很喜欢和她们交朋友，这是他第一次交朋友，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他害怕自己会说一些话让对方不高兴，如果对方不高兴不和他玩了他一定会很难过。
14.
可是他越小心效果却越不理想，有些女生看他的眼神也慢慢的变了，她们不再像以前那么热切。
有些女孩子声音会比较大，宋添河是知道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习惯反应，每到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母亲。
她们有的张开血盆大口，有的指甲长如刀锋，有的恶狠狠的看着他，嘴里说着些数不清的话语。
他会害怕。
所以他将自己的脸缩到了玩偶的毛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小添不要害怕，小姨在，小姨会保护你。”
15.
可是慢慢的女同学们也不和他玩了。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但是每当他鼓起勇气主动和对方打招呼时，一旁看着凑热闹的同学发出的细微声音都会被他敏锐的捕捉到，然后他就发不出声了。
就像是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即使零零碎碎的字从他嗓子里泄了出来也像是从什么狭小的空间里挤出来的，别扭且难听。
他不想这样的，可是他做不到。
16.
有些同学很奇怪，他想。
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可是他很不合群，不管干什么他总是抱着玩偶一个人呆着，慢慢的会有男生和他开一些玩笑。
“你是哑巴吗？”他们说。
“我妈妈说不让我和怪小孩玩。”他们说。
虽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被喜欢。
没关系的，他说，自己的妈妈也不喜欢他，自己的爸爸也不喜欢他，所以同学们不喜欢他不想和他玩是正常的。
可是渐渐的他们的玩笑开的越来越过分，从一开始的打趣到后来的拿笔在他涂鸦作业上乱改乱画。
这真的是正常的吗？不知道第几次被班上男生笑着扔了纸团的宋添河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鹅的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