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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细作和她的监察官(二) ...

  •   “千钧作为组织的监察官,是行动线的最高监督者,每一任千钧都是经过层层遴选,太后亲自检视,其存在本身就是神的旨意。”

      男人声音嘶哑,他穿着件宽宽大大的袍子,大约是因为怕冷,手塞进宽宽大大的袖子里,整个身体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脸上的青铜面具刻着类似远古民族的神秘图腾,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他个子算不得高,却格外有气势,开口时,浑厚的声音敲打在硐室的岩壁之上,回荡出嘶哑暗沉的肃杀。

      “所以,我从小教导你们,要听命于千钧,因为他是神留给世人的一双眼睛、一张嘴巴。”他将手里的火把捅到面前的炭火盆中。

      绯红的炭火遇上松柏油脂,只需一瞬,光亮腾起,映照在硐室每一个人的脸上。

      “成为一名千钧有多么不易,培养一名千钧又有多么不易。”

      火光从那宽宽的斗篷帽檐里溜进去,照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年仅两岁的阮阮抬头时,这一幕正对上男人的眸子。

      赵阮阮一惊,惊恐闭起眼睛,低下头去。

      男人的脚步紧接着逼近。

      “你说。”她感受到他蹲下身来,指尖轻轻捏住她的腮骨:“我用全部的心力培养千钧,将神的旨意交到他的手里,让他成为享受所有目光的千钧,目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可怕的戏谑:“人要知恩图报啊!”

      男人直起身来,轻轻叹出一口气来:“不知恩图报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啊。”

      那样的声音像是渗进空气里的雨水,潮湿的令人毛骨悚然。

      小阮阮抬起头,她看见带青铜面具的男人转过身去,凑近了仔细端详面前那被铁钉楔进木桩的男人,身上的铁链穿过他的胸膛将他高高的悬在空中,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渗出来。

      “你真是我见过这世上的最英俊的男人,我不遗余力的培养你,毫无保留的将你推上千钧的位置,就差一步……就一步,太后就要接见你,你将会把我踩在脚下,成为我此生最满意的作品……”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也跟着高亢:“我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有些什么好,值得你放弃一切,也要给她一丝生的希望。”

      而后他转过身,亢奋的眼角泛着红,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轻笑出声:“算了,你要死,我就成全你。”

      他向后退了一步,从石坑里一把揪起阮阮,将手中的火把塞到她的手里:“你去,烧了他。”

      她看见男人浅茶色的眸子被血沾染了半边,刀削斧凿般的脸庞上全无一丝血色。

      她颤抖着手,她才两岁,那样的火把她要双手才能举起,

      “快点!”

      男人恶狠狠的催促。

      火苗升起时,她惊坐而起。

      幸好,是梦。

      屋外,木棍落在人脊椎上时,会发出一种独特的声音,像是包着潮湿衣服的鼓槌,重重地敲在牛皮鼓面上。

      或许是口里被塞了棉花,断断续续的呜咽卡在嗓子里,微乎其微的透过窗子。

      赵阮阮起身时,廊上的火光偏过窗棂,在地上落下菱花格子,那张被闲置了许久的木床有些发霉,短促的铺了床棉被隔开,用青橘皮铺在一侧压制那股隐隐泛出的味道。

      因她起身,木床发出年久失修的嘶哑。

      “娘子可是醒了。”任姑姑隔着门问。

      “嗯。”

      待听见回复,任姑姑便取了件披风进到内堂:“娘子披件斗篷吧,夜里起了风,西偏殿背靠太阳,如今怕是有些凉。”

      “我睡了多久?”

      “不足一个时辰。”

      “审出些什么没有?”

      赵阮阮起身,听见任姑姑汇报:“如今审着的这个名字叫做晴淮,第一个前来报案的也是她。”

      “据她所说她晌午来打扫发现了尸体,吓得厉害,神志不清的回了住处,直到酉时才惊觉,把事情报了上来。”

      “午时直到酉时?”

      “奴婢也觉得可疑,所以着人问了,原来这丫头和死者有些恩怨。”

      “恩怨?”

      “没错!尸身的身份已被领班确认,是上个月失踪的宫女晴湘,应是身体泡了水又冻在冰室里,如今解了化才能有今日的这般光景。”任姑姑凑近了开口:“有人指认,晴淮和死去的这位晴湘是同乡,原先最为要好,无话不谈,不知道何时竟分道扬镳了?”

      任姑姑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有人说是为着一份差事。”

      “二马同槽,两人出现了嫌隙?”

      “没错!是一份从御药院里领药的差事。”

      “倒是份肥差……”

      “娘子是猜为财?”

      赵阮阮理了理领口,面上波澜不惊:“这倒未可知,只是猜测。”

      “不过……”赵阮阮思忖片刻,暂下定断:“这个晴淮的确最为可疑。”

      “可那奴才死活不肯交代,审了半日,只说自己是轮值洒扫才发现了惨案,其余一概不知,如今还在审……”

      “倒是个嘴硬的。”赵阮阮推开门去,太阳果然渐渐沉下去:“还是要快,县君不喜欢出风头,这么大的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传扬了出去,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门外的火把已然点了起来,这里不常来人,挂在连廊上的宫灯自是年久失修,便用沾了松油的木棍充作烛火。

      门外七七八八的跪了一群,赵阮阮身边的贴身媵侍香雪暂时主持局面,身后跟着的是任姑姑身边用惯的几个管事。

      见赵阮阮推门,为首的几个迎了上来。

      “可招了吗?”

      “回娘子的话,是个嘴硬的。”香雪说这话时使了个眼色,立刻有机灵的拿锥子刺向堂下晴淮的大腿。

      晴淮生生捱了一锥,麻木的抖了抖肩膀,竟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了。

      赵阮阮不禁有些不适,都是侍奉在跟前的女婢,哪里来的这样大的仇恨,竟是往死里去审的。

      “好了。”赵阮阮在对方再次下手时及时叫停:“这样审了两三个时辰,也未见一丝结果,难道还要审下去吗?”

      众人纷纷噤声。

      赵阮阮叹了口气,面向那地上躺着的晴淮开口:“听说你嘴倒是硬,如今我也算是见识了,事到如今,半条命都搁在里头,还不准备开口吗?”

      “赵娘子明鉴……此等伤天……害理的事,奴婢……纵有一百个胆子……也决计不敢犯下。”

      晴淮瘫在地上,发髻四散,衣衫不整,口中含糊不清,血污混着唾液黏连在发丝上,狼狈不堪的辩驳。

      “我听说你与死者曾是同乡?”赵阮阮试探道。

      晴淮听见这话,鬼使神差地噤了声,紧跟着肩膀颤抖,随即便小声啜泣起来。

      “看样子的确是有些故事。”赵阮阮心想,紧接着引导:“既是同乡想必是有些话可说的。”

      “既是有话何不一起说了。”她偏着头仔仔细细的去看她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可疑:“难不成是你心里怨她抢了你的差事,伺意报复?”

      赵阮阮生看着地上躺着的晴淮,突然眼睛发亮。
      “有效果!”她心里确信,语气紧跟着急迫,步步逼问。

      “你恨她,既是同乡,又为何背刺于你!”

      “你恨她,抢了你的差事,那样的差事,是你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的最好的道路。”

      “她明知你有多么艰难,明知你有多么想要这个机会。”

      赵阮阮步步紧逼,晴淮的表情开始扭曲挣扎,看起来无比痛苦。

      “所以,她必须死!”

      “是你……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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