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望》眷水怜山

8、第 8 章

　　“宋峙不会又去告状去了吧？”
　　“说什么了你！宋峙去倒垃圾了。”宋峙的前桌，林易添踹了一脚同桌，“宋峙哪是这样的人！？”
　　同桌嘀咕：“还不是老陈说的。”
　　“老陈说的老陈说的！老陈让你考满分你咋不考？”
　　林易添没再和他辩，他往后看了看，今天的宋峙回来得有点晚。
　　说曹操曹操到，宋峙轻飘飘地出现在他们背后。
　　宋峙坐下，伸手摸进桌子里就察觉不对劲。他敲林易添的凳子，“你看见我那黑色的本子了吗？”
　　“啊？”林易添没反应归来，半天才意识到是说宋峙很宝贵的那个本子，他之前提出想看，被果断拒绝。
　　“我不知道，但我听说，只是听说啊，今天有人捡到个本子，然后没人要，就、就扔进垃圾桶了。”
　　宋峙的脸色顿时苍白。
　　“没事吧？”林易添小心翼翼问。
　　宋峙轻轻摇头。

　　晚自习一结束，林易添就看见宋峙拿了个台灯往外冲，他也着急跟上去。
　　最后跑到垃圾池，堆得满满的垃圾池。
　　宋峙立刻捡起旁边的棍子走进去，在林易添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个翻找。他记得自己是把垃圾往里倒的，只能不断的把上层的垃圾推到一边，不停地往下挖。到最后，宋峙竟然上手！
　　林易添也加入了寻找中。
　　不是这个！宋峙拿台灯照，翻过塑料袋，不是！起身走一步，弯下腰扯过一个本子，不是！往里再找还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放学铃响起——
　　有警卫发现了他们！
　　“快回去！干什么呢你们！”
　　手电筒的强光打在宋峙和林易添流汗的脸颊。
　　“走吧，宋峙！”
　　林易添强硬拉过还在翻找的宋峙，看见宋峙已经通红的眼眶，一惊！
　　“班长……”
　　宋峙顿时停下来，跟随他走上去。
　　路灯下，两个人都脏兮兮的。林易添怕宋峙又回去，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此时，有一颗雨点落在他们脚下。
　　下雨了？
　　林易添抬头看，但没有雨水掉下来。
　　但又有雨点落在积尘的水泥地。
　　林易添松开他，安静地将头撇向一边，看向那些被他们翻成几堆的垃圾，心里有些不好受。
　　原来这么重要啊。

　　之后宋峙就没再去垃圾池。
　　在恨意里的追逐随着沈冬薯的一声“对不起”就落下帷幕，而宋峙九年的耿耿于怀随着小本子消失而悄无声息，以后也不会再有让他心酸的气球。
　　他现在，去学着不再刻意寻找某个身影，每每经过走廊总是加快速度。
　　十二班的班长，在某一段时间似乎有些失落。

　　很快，就发生了件大事。
　　两三周后，十二班的班主任不再出现。
　　谣言四起，听说老陈犯了什么事，正在被调查，所以来不了上课。十二班群龙无首，宋峙就忙了起来，他向学校请求张老师暂时代理他们的班主任，同老陈一样，张老师也是教物理的，只是毕业学校排名不高，经验也不足，只能教一个班。
　　校长在宋峙的建议下同意了。
　　老陈事件在五月出了结果——老陈被开除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在传老陈是因为被人举报受贿才被辞的！具体点，就是老陈接受了某位家长的贿赂，有学生发现并拿到证据，一下把老陈举报了。
　　十二班都在猜测这位英雄是谁，直到班里父母有点权势的同学问到了点东西：举报的学生姓宋！
　　哇！所有人看宋峙的眼神逐渐不清白了。
　　勇啊！班长！
　　没有人不在心里感叹！
　　但没有人证实举报的人到底是不是班长，班长也没说是不是自己。
　　随之而来的事也很怪：张斯伦突然转学了！
　　没有理由地、出乎意外地发生了。
　　这就变成了十二班的一大奇事。
　　联系上下文，有人就点出这两件事一定不简单，几个一分析，大手一拍！肯定就是这样！
　　宋峙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他们眼神里流露的崇拜。
　　暗里叹气，当没看见离开。
　　贺阳新拦住他的去路。
　　“班长，吃早餐吗？”
　　“刚吃过。”
　　“吃过也没关系！”贺阳新把背着的包打开，一袋子拌面拌粉！“尝尝啊！班长！”
　　宋峙：“……你也知道我是班长。”
　　贺阳新无所谓地撞他，“班长告我我还开心得来不及呢！班长，接不接受小人的贿赂啊？”
　　宋峙无语地笑了，从中拿了一袋拌粉，嘱咐他，“不要太猖狂。”
　　回到座位，就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个烤红薯。
　　烤红薯？
　　宋峙转过头，就看见那边的王彤羽也拿着一个烤红薯。
　　王彤羽送的？
　　他将红薯拿起来，朝王彤羽晃了晃，微笑，表示感谢。
　　然后，他看见女生脸上的慌乱。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老陈事件，宋峙感觉身上黏了几道目光，不止十二班的人，似乎也不管他去哪，总有人偷偷看他。
　　当他看回去的时候，却找不到人。
　　到了周天下午，宋峙出校到外面的超市买生活用品。
　　收银台前排了长队，宋峙混在其中。
　　轮到他时，他把纸、洗衣液、牙膏和室友托他买的饼干摆出来，但付钱时，他顿住——
　　钱不够。
　　他又在包和口袋里找了找，好吧，真钱不够。
　　正要把洗衣液拿下，一只手伸到眼前。
　　“你好，我替他付。”
　　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宋峙抓洗衣液的手一松，愣住。
　　他转过头，沈冬薯冲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在他怔愣的瞬间，沈冬薯已经替他付好钱装好袋子，宋峙赶紧接过东西。
　　走出超市，宋峙对沈冬薯说：“我回去就把钱还你。”
　　“没事我不急！你晚点也行。”
　　宋峙不同意，入校就往宿舍楼走，沈冬薯还跟着他。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一米。
　　很快就到楼下，宋峙又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拿钱。”
　　“喂！”
　　沈冬薯叫住他，然后跟上来，“我也是男生，我也可以进男生寝室的好吧，而且我也住这！”
　　宋峙又愣住了。
　　“不过我从来没看到你，你住几楼？”
　　“六楼。”
　　一听，沈冬薯就累了。但还是跟着上楼，顺便进了寝室，再顺便坐到了宋峙床上。
　　宋峙就看见他乖巧地坐在床边，看自己把东西拿出来放好。当他把饼干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沈冬薯就问：“我可以吃一点那个饼干吗？”
　　“这不是我的。”
　　“你买来送室友的？”沈冬薯惊大眼睛。
　　宋峙解释：“不是，托我买的。”
　　“哦。”
　　沈冬薯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
　　但宋峙没笑他，反而从柜子里掏出一盒饼干，递给他，“这个可以吃。”
　　笑容渐渐在沈冬薯脸上绽开，他抱住饼干盒，有些欣喜地说：“你终于可理我了。”
　　宋峙感到奇怪，他什么时候没理沈冬薯。
　　“你说，让我道歉就原谅我不讨厌我的，宋峙，你没说话算话。”
　　时隔一个月，又听到“宋峙”从沈冬薯嘴里说出，宋峙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酸。
　　他背过身，再从柜子里掏出钱，数了三次才交给沈冬薯，“钱，还你了。”
　　沈冬薯吃了一嘴的碎屑，闻言望他，“那我现在就得走了吗？”
　　宋峙：“……吃饱再走也行。”

　　不知道是沈冬薯的钱还是宋峙的饼干起了作用，接下来的日子，宋峙经常见到沈冬薯。
　　或在路上，或在食堂，或在二楼与三楼的目光交接。
　　宋峙被动地卷入了一场以沈冬薯为名的漩涡。
　　但他总是淡淡的平静，仿佛，对沈冬薯唯一的情绪已经在那一声道歉里消失殆尽，现在只剩下宋峙的不适应。
　　可沈冬薯却略过他的不适应，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宋峙不想深究。
　　其实他也弄不明白自己。
　　“宋峙，有人找你！”
　　一声唤过宋峙的走神，他走出教室，果不其然看见沈冬薯。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沈冬薯换上短袖，头发在上周被剪短，穿着运动鞋，随意地倚在墙上。一见到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不要靠墙。”宋峙先说。
　　沈冬薯迅速离墙离得远远的，宋峙将他招过去，拍了拍他后背上的灰。
　　“找我做什么？”
　　沈冬薯一边享受被他拍，一边回答：“不知道啊，路过你们班，就顺便叫你出来聊聊而已。”
　　宋峙替他拍干净了，听到他的原因，不赞同地又拍了一下，“你要是闲着了就买本练习册做做。”
　　“你以为谁都是你都爱学习呀！”
　　宋峙轻哼，“不知道上学期告诉我很喜欢理科的人是谁。”
　　“那是过去的沈冬薯，和现在的沈冬薯没有关系。”
　　宋峙笑了。
　　“班长，张老师叫你去办公室。”王彤羽凑上来。
　　“好。”
　　沈冬薯看了好几眼远去的王彤羽，“她说话好温柔，而且，我看见她经常找你说话，她喜欢你？”
　　宋峙犹豫了，显然想到了那个烤红薯，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可是班长，不能带头违规违纪。”
　　宋峙不听他胡说，催他回班，转身去办公室。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学期高三要毕业，按学校以往的经验，都是要给高三举行一个晚会。现在这个晚会还在排练中，负责人缺个助手，学生会提议宋峙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