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如故》嘎哆

17、你有没有想起Austin？

　　脑海里的声音和现实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把季儒秋从梦里解脱出来。
　　睁开眼睛，季儒秋眼前的模糊的女孩子的面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贺扬的脸。
　　“他来找我了。”季儒秋迷迷糊糊地开口说道。
　　“谁？”贺扬的声音有一丝难以控制的颤抖。
　　“谁？”季儒秋有些疑惑，“豆豆？豆豆来找我了。”他现在还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和谁说话。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贺扬的瞳孔几乎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几乎快要相信玄幻的命运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股神秘的力量指引着他们一步步的回到这片迷雾中，不管他贺扬如何不愿意看见这一切发生，也无法阻止梦魇的降临。
　　“你想起豆豆了？豆豆是谁？”贺扬的声音还是在颤抖，他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抱住季儒秋的冲动。他多想在此刻抱住季儒秋，好让季儒秋不会再一次的在他面前被夺走。
　　好在这个时候季儒秋已经逐渐清醒过来了。对季儒秋来说，他不过是做了一个有些怪诞的梦而已，突然从梦里抽离出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面前为什么会有贺扬。
　　现在，季儒秋的记忆回笼，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在伦敦的工作间隙抽空去看一眼周瓯，没想到在周瓯家里见到了传说中的“发小”贺扬。以及他们本来说好了要一起吃饭来着，按照他对自己睡眠时长的推测，他应该是错过晚饭了。
　　至于“发小”——现在贺扬本人在自己的面前，以一个有些亲密的姿势俯身。他们两个人的脸现在几乎只有20厘米的距离，离得太近，贺扬的呼吸不知道问什么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流轻轻地拂过季儒秋的睫毛。季儒秋的睫毛颤抖，好像翕动的蝴蝶。季儒秋垂下眼眸，睫毛在脸颊上打出一片阴影；接着季儒秋又抬眼，像星河一样璀璨丰富的虹膜就这样毫无遮挡地暴露在贺扬的眼前。
　　贺扬的双臂越过季儒秋的身体，支撑在沙发的靠背上。距离太近了，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
　　是贺扬先回过神来的，他的理智回笼，缓缓地离开季儒秋的身侧。他怕自己再不站直，就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亲吻季儒秋了。日思夜想的爱人就在自己的面前，纯良无害地看着自己，贺扬觉得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不沦陷其中。
　　两个人一站一坐，屋子里的氛围顷刻间有些尴尬。季儒秋醒的突然，脑子还不太清醒，不知道要和贺扬说什么话，还是贺扬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刚刚你睡着了，我和周老师就先吃过了。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啊？”季儒秋的脑子还是没有转起来，有些懵懵懂懂，他又说道：“没事，我不吃也行，减肥来着。”
　　贺扬不说话了，低头看着季儒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妈呢？”季儒秋没有注意到贺扬的情绪变化，继续问道。
　　“她上楼休息了，刚刚我们喝了点酒，周老师可能有些醉了。”贺扬说道，“天不早了，你明天还有工作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接。”季儒秋不假思索地说道。
　　天又被聊死了，贺扬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
　　季儒秋意识到自己没有给贺扬留个话头，连忙补上一句：“你来伦敦有工作？”
　　“来处理点公司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不过我还要在这里留几天。”
　　“那你明天来看我走秀好了，我还是压轴模特呢！”季儒秋看着贺扬，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眯起来的弧度就和周瓯一模一样。
　　季儒秋发出邀请，贺扬也不拿乔，马上答应下来。
　　他们接下来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东拉西扯的。贺扬还想继续追问季儒秋刚刚做过的那个梦，问问他梦里的“豆豆”是谁。不过梦总是容易被遗忘，季儒秋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刚到底梦见什么了，贺扬只得放弃。
　　“孩子们，聊什么呢？”周瓯休息够了，走下楼来。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是比较厚的一身黑色裙装，剪裁得非常服帖，完全展现出了周瓯的好身材。
　　周瓯依靠在栏杆上，看着贺扬和季儒秋俩人。她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贺扬和季儒秋都已经从当年的那个小豆丁长成了如今这么挺拔的年轻人。她有些伤感，又有些欣慰。自己终究还是看见了孩子们长大了以后的样子，虽然有一个孩子被时间留在了过去。
　　周瓯试探性地开口问季儒秋：“你还记得贺扬吗？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呢。”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季儒秋有点疑惑。但是他还是说：“一点都不记得了。可能是之前受伤，所以忘记了。”说罢，季儒秋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贺扬，以为贺扬会又些意外和惊讶：你什么时候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
　　没想到贺扬倒是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他的表情淡淡的，甚至没有看季儒秋，而是凝视着周瓯，仿佛遇见了周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
　　果不其然，周瓯又说道：“季儒秋，你有没有想起Austin？就是那张照片上的那个孩子。”
　　三个人都目光同时集中到墙上的那张照片，就是季儒秋刚刚看的那张。照片里的另一侧那个笑得非常美丽的小孩——季儒秋歪了歪头，他对那个孩子也没有印象。
　　突然，季儒秋的颅内好像有一阵电流经过，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头疼。刚刚睡梦里早已被季儒秋遗忘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是豆豆。”
　　“还记得我吗？季儒秋？”
　　季儒秋默念着：“Austin？我不记得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季儒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粉发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形象。两个小孩在告诉他：我是豆豆，我是豆豆，不要忘记我。”
　　当季儒秋开始陷入回忆的时候，贺扬就深深地看了周瓯一眼，转而单膝跪在季儒秋的面前，伸出手在季儒秋的悲伤轻拍，安抚着他。
　　周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没有上前。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痛苦，作为母亲，她又何尝不痛苦？她觉得自己甚至愿意代替季儒秋成熟这一份痛苦，和接下来随时可能会到来的腥风血雨。但是有些事情只能靠季儒秋自己完成，她无法代替。
　　直到一滴冷汗落地，季儒秋才清楚现在自己身在何处。当周瓯说出Austin的名字时，季儒秋就无法控制自己陷入回忆的泥沼。但是曾经受过的伤的大脑已经掩盖了这段记忆了，季儒秋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头疼，整个额头都是冷汗。
　　他蜷缩在贺扬的怀里，手里还紧紧拽着贺扬衬衫的下摆。刚才还光彩夺目的眼眸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眼眸时破碎，星河流了一地。恢复冷静以后，季儒秋就从贺扬的怀里挣脱出来了，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个傻傻地小孩。
　　周瓯适时地递来一杯水，季儒秋结果水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周瓯看得出，季儒秋已经被突然闪现的回忆折磨的精疲力尽了。虽然她不知道季儒秋想起了多上，但是为了季儒秋的身体健康考虑，今晚肯定是不能继续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太晚了外面不安全。”周瓯说。
　　贺扬沉默地从门口拿来了季儒秋和自己的外套，又一言不发地帮季儒秋系上了围巾。然后贺扬就拽着季儒秋出门了，什么没有和周瓯告别。
　　周瓯看着他们两个人出门，轻叹了一声，转身把那张合照取了下来，收回了柜子里。
　　贺扬和季儒秋走在牛津街上，季儒秋还是没什么精神，失魂落魄的。贺扬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季儒秋的状态。
　　牛津街的历史很悠久，这里几乎是最符合人们对伦敦的刻板印象的地方。虽然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但是街上还是很热闹，在这里购物的人还是很多。街边有很多商店，百货，还有很多警车。
　　贺扬想找点话题，让季儒秋别继续回想了。但是季儒秋一言不发，只是靠着天然的信任跟着贺扬走着，也没问贺扬要去哪。贺扬甚至感觉现在自己要是走到一条巷子里强吻季儒秋，季儒秋都不一定会反抗。
　　突然，他们路过了一幅巨幅海报。这是一家高街品牌的海报，海报上的模特妆画的有些浓，但是还是很明显能看出就是季儒秋本人。贺扬停下了脚步。
　　季儒秋没想到贺扬停下得这么突然，他本来是和贺扬并排走着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走到贺扬前面去了，他也不知道贺扬还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
　　“季儒秋——”贺扬突然喊住了他。
　　季儒秋下意识回头，就在那一幅巨型的海报前。照片里的季儒秋和现实生活中的季儒秋的样子重叠起来，只是一个光彩夺目，一个失魂落魄。
　　贺扬有些心疼，但是他还是努力地假装出一幅激动的样子，指着海报对着季儒秋笑着说：“看，你的广告。”
　　季儒秋顺着贺扬的手回过头，就和照片里的自己对视了。他还记得拍这个广告的时候的情形，这是在夏威夷拍的。但是他刚刚结束在米兰的一场活动，急匆匆地赶到夏威夷机场。结果品牌方的工作人员一开始竟然把他带错了拍摄地点，当天好一番折腾，他那天连饭都没吃上。那天回去他的胃病就犯了，直接在夏威夷犯了胃溃疡，差点没把李热给吓死。
　　想起当时李热的表情，季儒秋的嘴角上扬。他想起自己平时没少折腾李热，害得她连跟女朋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旁边有路人认出了季儒秋就是海报上的模特，激动地拿出手机拍季儒秋。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打开了闪光灯，强光把季儒秋的脸庞照亮。贺扬突然就有点不想让别人看见季儒秋了，于是他上前就拽着季儒秋跑了起来。
　　在大本钟的注视下，两个异国年轻人在牛津大道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他们跑得太快，甚至引来了警察的关注，但是等到警察看见贺扬和季儒秋仅仅牵在一起的手的时候，也就见怪不怪地放任他们奔跑了。
　　一直跑到Selfridges百货门口，贺扬才停下来。季儒秋喘得不行，但是这样无厘头的奔跑倒是真的让他忘记了刚才诡诞的回忆。
　　贺扬也流汗了，不过他的目的达成了。看着季儒秋脸上的阴霾散去，贺扬心情好了一些，在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对周瓯的埋怨了。紧接着贺扬回头看了一眼Selfridges的大门，笑着问季儒秋：饿了吗？咱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