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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贝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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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这里……”严哲坐在副驾说。
他们停驻在一家琴行的门前,橱窗里醒目地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乐器。门楣之上的招牌,用繁体写着——悅韻琴行。
“感觉这店面看着还挺大。”身为一家超市的老板,爸爸一下车就开始打量这家店。
昨晚严哲就跟陈思乐约好,要过来琴行看看,顺便挑选贝斯。门店内的乐器更多,一排排的四脚钢琴映入眼帘。
陈思乐跟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店里一张茶桌旁,看到严哲就用下巴跟他打招呼。
“这把初学者最适合,雅马哈BB系列,牌子质量保证过关。”陈思乐拿着把纯白贝斯给严哲看。
“价格呢?”严哲问。
陈思乐挑眉,“看你是师弟,给你打个折,两千八。”
严哲不太清楚这个价格,爸爸是否能够接受,就看向他。
“这个能用多久啊?”
爸爸也不懂,他原本就是个农村出来打工的小伙子,熬到今时今日能开店自己做老板。
陈思乐有点被逗笑了,“叔叔,乐器这种东西呢,靠的是保养。就像你的车一样,你不保养,两年就不行了。你保养得好,开个十来年都没什么问题。”
这样通俗易懂的解释,爸爸瞬间就明白了,“那来个最贵最好的呗,反正小孩要学。买便宜的,他肯定不懂珍惜。”
“严老板真懂!”陈思乐两眼放光,“我拿一把珍藏的给你,我自己都舍不得卖。你们先坐着喝口茶,我上楼拿给你们。”
说完,陈思乐便招手让茶桌旁的中年男人过来招呼严家父子俩。
“你是思乐的师弟?高几呀?”中年男人留着络腮胡子,眉眼间跟陈思乐有点相似。
“叔叔,我初中部的,还不是高中生。”严哲一脸苦笑。
中年男人脖子往仰了下,对严哲爸说:“看你儿子这么高,我还以为是高中生呢,感觉都快一米八了。”
严哲爸笑呵呵地:“随他外公,我老婆东北的。”
“怪不得,我们这粤北地区,很少见初中就这么高大的。”中年男人说着就给严哲爸倒茶。
过了几分钟,陈思乐提着个乐器箱下来,边走边说:“来啦,爸,清个位置出来我开箱。”
琴箱打开来,放置着一把黑白纹路的贝斯,是钢琴琴键的配色。
“琴身是桤木,指板是玫瑰木。出来的音色很顶,如果你确定要,这个琴箱我不收钱。”陈思乐说着就把贝斯拿出来给严家父子看。
严哲很中意这把琴,就开口问:“价格呢?”
“先不谈价钱,你拿着先掂量下,我去拿个音响,你先听听音色喜不喜欢。”
严哲小心地接过这把贝斯,很是心动。
陈思乐回来后,熟练地把贝斯音效线接好,试弹了一段旋律给严哲听,让严哲恨不得立马付款。
“爸,我觉得可以。”严哲凑过去爸爸身边说。
“那就这个咯。”爸爸说,“陈老板这把琴多少钱?”
“本来八千五,算你八千就行,配一套贝斯弦和保养装备,还有这个琴箱。”
“行。”爸爸爽快地答应。
“爸,那下半年你别给我零用钱了。”严哲特别不好意思,这价格比他去年买的新手机还贵。
“怕啥?爸爸给得起。”爸爸拍了拍严哲肩膀,“但你别浪费这把琴,学到本事那就当赚回来了。”
严哲舒了口气,“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付完款后,陈思乐直接对严哲说:“明天你来音乐社,我教你。”
“音乐社暑假也开?”严哲问。
陈思乐又对严哲扬着下巴,“我们有钥匙,下午2点等你。”
“行,明天联系。”严哲开心提着贝斯,跟爸爸回了家。
本来妈妈是不太赞成严哲学什么乐器,但无奈答应过严哲要给他成绩进步的奖励,勉为其难同意了这件事。
“这么贵?”妈妈听到价格后一惊,“没几天他要是不学怎么办?”
“你要相信你儿子嘛!”爸爸在饭桌上劝,“你看人家小方礼,就是从小弹钢琴培养出这么好的学习能力。咱们严哲能有这个心,那不得多支持!”
“爸,你吃多点。”严哲看爸爸这么支持他,特高兴,给爸爸夹了好多菜。
而暑假剩下的日子,严哲几乎每天下午都回学校学贝斯。晚上听完方礼练琴后,就回自己房间练习。他决定要跟方礼一样,每天都保持练一小时以上。
初三开学的那天,严哲比往常还要早出门,先把贝斯放回了音乐社。他想保持低调,并不想把贝斯带回班里。
当董凡再次走进教室时,全班同学都涌出欢呼声。那几个显眼包同学,都在兴奋地发出猴叫。
“行啦行啦。”董凡眼镜后面也透着高兴,“最后一年,希望能带大家再冲一把,我们学校可是出过中考状元的。”
严哲看到董班也是开心得不行,如果能安排他和方礼坐一块,他愿意再给董班磕一个响头,可惜整节班会课都没提过要换座位的事。
“幸亏还是董班。”做完早操后,严哲就自然拉着方礼去小卖部,“我都不敢想,要是换隔壁李大妈做班主任会是什么样。”
方礼说:“你语文成绩又不差,怕她干嘛?”
“不是怕……”严哲还没说完,背后就有人喊住了他。
“严仔。”
陈思乐和张家乐一起冒了出来,看来他俩在学校也是形影不离的一对。
方礼有些出乎预料,毕竟之前陈思乐都是先跟他打招呼。
“今天过来音乐社练习吗?”陈思乐问向严哲。
“练习?“方礼带着不解。
陈思乐笑嘻嘻地,“他现在是我马仔了,帅哥你有空也来我们音乐社玩玩呗!”
“我中午就去。”严哲说着便推搡方礼进小卖部。
“你们这是……"方礼侧过脸问严哲。
“暑假买了把贝斯。”严哲边挑零食边说,“然后就去音乐社跟他学咯。”
方礼眉眼微微一跳,难怪暑假最后那两周严哲都没怎么找过自己。
“这个新口味好吃。”严哲拿着包奥利奥在方礼面前晃悠,“你回去跟牛奶一起吃。”
“我不要。”方礼直接拒绝了,“你……去练琴怎么不告诉我。”
就是怕方礼又闹别扭,所以没敢说。
“给你,别生气好不好。”严哲把奥利奥和牛奶都塞方礼手上。
“什么生气?”方礼不承认,“我没有。”
严哲心里偷笑,觉得口是心非的方礼特别可爱,伸手胡乱拨弄他的头发。
方礼摆开他的手问:“那我中午能一起去吗?”
严哲不太想让方礼去看,毕竟自己现在连弹一首儿歌都磕磕绊绊,“再等等吧。“
“为什么?”
“我刚学。”严哲越说越小声,“不想在你面前那么……”
方礼看他这么为难,也不再追问了。但刚上楼梯,又转身对严哲说:“你可以不用瞒我的,我不会生气。”
严哲平视方礼,从他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中隐约看到自己的脸。
“我又不像你。”方礼笑着撇下一句就往楼上跑。
方礼好看的笑颜让严哲愣在阶梯上,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冲上楼要抓住他。
午间严哲吃完饭,就自己去了音乐社。李鸣问他去哪,也不说。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学乐器。
主要还是对现阶段的自己没信心,拿不出手。
“来,让大哥我看看你指法稳了没。”陈思乐也背着把贝斯坐严哲对面说。
严哲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握琴时,手背上的青色纹路依稀可见。
“握弦的姿势还是差点,所以你出来的音不纯。”陈思乐又示范一次标准姿势,“手指扩不开,护弦就往下。”
其实严哲手掌很大,只是练了这半个月,手指头都长满硬茧,按弦就很疼。
两人就这样对练到午休快结束,严哲熟练地把琴装好放在音乐社后方的架子上。
“你贝斯不拿回去?”陈思乐问道。
“我下午放学还来!”严哲说,“明早我再背过来。”
陈思乐瘫在椅子上说:“行,反正你有钥匙。对了,你那帅哥,真的不来音乐社吗?”
“不来。”说完,严哲就关上音乐社的门。
这时陈思乐站了起来,走去张家乐睡觉的窗台边推他,“下午上课了。”
张家乐一直都处于装睡状态,闭着眼,拉起陈思乐的手亲了一下。
初三课业比以往都要繁重,严哲既要顾功课,又要顾学贝斯,两头忙。就两个月时间,严哲成绩不断下滑,妈妈都开始有些着急。
“都初三了,还搞什么乐器啊。”妈妈在饭桌上开始抱怨,“每天6点半才回来,怎么够时间学习。”
“哎呀,我下次肯定会努力的。”严哲被妈妈说得有些烦闷了,“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总说学习啊,弄得你做的饭都不好吃了。”
妈妈皱起眉头说:“吃吃吃,就知道吃。”
“这都快坚持三个月了,就别说孩子啦!”爸爸又开始帮腔,“不过你什么时候弹给我们听听?”
“一天到晚在房间带着耳机练,也不知道你练成什么样。喊你又不应,怪不得成绩掉这么多。”妈妈顺着又说回去了。
“没有一天到晚!”严哲不耐烦地说,“我都是做完作业才练的。”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吃饭吃饭。”看到严哲开始急了,爸爸就出来打圆场。
隔天放学,严哲先和方礼一起走在校道上,埋怨起昨晚妈妈对自己吐槽。
“阿姨也是为你好嘛。”方礼心里挺羡慕的,毕竟自己家里总是冷冰冰的,父亲也不怎么跟他说话。
严哲无奈叹气,哀怨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兼顾练琴和学习的,我现在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其实”方礼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现在晚上都学到12点。”
“这么晚?”严哲发出惊叹,“你爸不赶你睡觉吗?”
“不管。”方礼不是很想在严哲面前讨论自己家,所以马上转移话题,“那你贝斯有进步吗?”
“那倒是有。”严哲恢复点朝气,“陈思乐说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学得很快。”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听?”方礼又发起询问。
这段时间,严哲放学只跟方礼走到校门口,没一起回小区。因为他还要去音乐社找陈思乐学琴,方礼就总是问什么时候能去听。
“还是再等等吧。”严哲还是有点犹豫,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班。
“好吧。”方礼的期待又一次落空,“那我先回家了。”
看着方礼寞落的小身影,严哲从书包里掏出两颗果冻。
“等等。”严哲上前拉住方礼,“给你。”
两颗酸奶味的果冻摊在严哲大大的手掌上,方礼注意到他的手指头缠满灰透色的死皮。
“谢谢。”方礼拿起揣在手里,感觉暖暖的,“晚上要是有作业不会,随时找我。”
“那你回家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晚上严哲回到家,妈妈又开始对他进行一番输出,弄得整顿饭都吃得索然无味。
“都不知道你们父子俩怎么想的。”妈妈嫌弃道,“都快中考了,还搞这些兴趣爱好做什么,就应该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学习里去。”
“妈,你知道吗?人家方礼每晚都学习到12点,他爸从来不管。你呢,要我10点睡,7点起,能有什么意义吗?能不能别管我了。”严哲说完直接甩下筷子,真的一口饭都吃不下。
妈妈看他发脾气,顿时没有话讲。
“你就让他自己规划吧。”爸爸刚才也有点听不下去,“又不是干什么坏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嘛。”
“但不是这个时候。”妈妈心里也着急。
“我今晚要学习到12点,你别烦我!以后也别叫我起床,我自己会上学。”严哲直接起身回房间,不想再听到妈妈一句唠叨。
今晚没有听方礼练琴,心烦气躁的,书也看不进去。严哲只好从手机里翻出方礼校庆时表演的视频,一遍遍循环播才慢慢静下心来。
等到8点多,方礼主动发过来消息,严哲就更加安心做起功课。等他终于完成一张物理试卷时,才发现已经10点半了。妈妈真的没过来打扰他。
隔天清晨,严哲因为生物钟习惯,6点多就睁开了眼。但困得起不来床,于是给自己设了个7点15分的闹钟。安安稳稳再睡了个回笼觉。
走出房间后,发现爸妈的房间还是关着的。严哲觉得这也挺好的,不用麻烦妈妈一大早给他做早餐。
自己出门上学时,还在琢磨会不会偶遇方礼。结果走到小区花园,就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赶忙追了上去搂住他。
方礼被人突然扑上来吓一跳,但马上被熟悉的重量缓了过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上学?”
“我说服我妈了。”严哲乐滋滋地,“以后可以跟你一起上学了。”
方礼忍不住嘴角上扬,尽管小区与学校的路程很短,然而缺少严哲那10分钟陪伴,让他这段时间感到难以言喻的寂寞。
严哲搂着他走出小区,说:“等哥带你回学校吃早餐!”
“为什么你是哥?”方礼有点不服气,“明明我还大你几个月。“
严哲觉得方礼好像越来越会怼自己了,就松开他,端正地站在他面前,比划着他的个头说:“因为我比你高。”
小区内的树木很茂盛,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严哲的脸上。浓眉下的单眼皮,直勾勾盯着方礼,稚气盎然的笑颜散发着光泽。
这场对视持续了3秒钟,方礼的心脏不停跳跃着,反复告诉自己——他真的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