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苹果一

15、第 15 章

　　向霖无视笑得上半身都在发抖的王星竹，继续竖着他的比耶手和徐一安分析道：“要么，这条道进去以后就是他们的窝点；要么，他们是真的发现有车跟了，这条路开进去后就可以绕路离开。”

　　“我们两辆车都跟进去太明显了，这里已经是郊区了，羊肠小道还能继续跟着开的那就不是巧合了。”陈侑寒头也不抬的应道，他两指放在手机屏幕上不断缩小放大着地图。

　　向霖放下举着的手，回身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接下来怎么办。

　　正瘪嘴沉思着，陈侑寒又出声，他还将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给向霖看：“你看这个。”

　　他放大了他们所在的区域，转动手机朝着面包车驶进去的方向，可以清晰看见地图上确实出现了一条与大路分叉的小路。而顺着这条小路延伸的位置划去，就可以发现这条路两侧的区域都被地图标记为绿色区域，在小路的尽头，竟然有一片蓝色的河流区域。

　　由此可见，面包车并不是想要绕路离开，这条小道两侧是林区，尽头有河流，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面有猫贩子的根据点。

　　但他们无法得知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建筑，有多少人，因此不能贸然开车闯入。

　　“陈侑寒，我们要不要走过去看看。”

　　陈侑寒没有立刻回答，王星竹倒是很担忧：“我怎么感觉这条路附近都是林子，看着不那么安全呢。”

　　徐一安点了点头：“或者我们现在就报警呢？”

　　陈侑寒回答徐一安，面上却是直视向霖的双眼：“咱们没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如果只是说看见了一辆可疑的车就要求他们出警，可能有些困难。”

　　这也是向霖担心的地方，如果没有眼见为实，很难随便报警。但他们此次出行人数不少，还包含了女生，大家一起去不仅显眼也不安全。

　　向霖两手撑住座椅的侧面，整个人身体侧倾，上半身靠近陈侑寒：“陈侑寒，咱们下去看看呗，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呀。”

　　陈侑寒两眼微眯，定定地看了向霖两眼，很快他的目光就倾斜至向霖下巴上的小痣。

　　他沉声道：“嗯。”心里却在想，向霖一定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他，真狡猾。

　　坐在后位的两名女生就这样目击了陈侑寒是如何被向霖的小猫眼注视至快速屈服的。

　　呵，男人。

　　陈侑寒也心知，这件事情不可儿戏，虽说前半段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们也无从知晓。不过既然向霖想做，他此次跟来就是为了帮他的，听从向霖的一切指示无可厚非。

　　最后大家敲定由向霖、陈侑寒以及张大哥三人一同前往，向霖二人打头阵，可以装作将车停在路边想来林子附近的小道走一走的兄弟俩。张大哥远远地跟着，负责往群里传递消息，见机可以随时报警求助。

　　虽然就二人假扮兄弟还是情侣这一点徐一安和王星竹二人在向霖下车后单独与陈侑寒提出了异议，陈侑寒露出令人胆寒的虚假微笑外加硬声驳回。

　　——

　　午后的阳光斜晒，温度不高但存在感极强，照在向霖的脖后，暖融融的。和陈侑寒两个人并肩走在泥土小道上，一面是荒芜的石子草地，另一面是树林，越往前树林的覆盖度越高。

　　脖子后的阳光消失不见了，冷风嗖嗖，向霖不禁缩了缩脖子，总觉得离开了阳光有些没有安全感。

　　但身侧男人宽大的肩又弥补了这一点，向霖忍不住和他走得很近。

　　“害怕了？”陈侑寒的声音不大，就在向霖的耳边响起。

　　“没有。就是感觉没什么人，好安静。”向霖气声回道，说着还搓了搓手，可能是有点紧张，他的手心微凉。

　　“所以你就要气声说话？”

　　“那你为什么也换成气声了？”

　　两个人不断进行无意义的对话，突然，陈侑寒停下脚步，还薅了一把只顾看自己不看前路的向霖。

　　他们已经步行了十几分钟，陈侑寒远远地便看见道路前方露出了一个面包车尾，和他们跟着过来的车一模一样。他将停留在向霖肩上的手向下滑，顺势圈住了向霖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掌握向霖的手腕，微微施力便将向霖护在自己的身后。

　　两人沉默地向前，又走了几步，道路尽头掩在树色后的建筑映入眼帘。

　　他们站在一颗树后观察，非常老旧的房屋，石墙黛瓦，墙面破落露出里面的石砖，目测是一栋占地L型的建筑。此刻看不出屋内有没有人，但建筑拐角的一间屋子门口摞了三两个另向霖十分眼熟的铁丝笼。

　　向霖站在陈侑寒的身后，踮起脚越过他的肩头往外看，两人还维持着一个牵着另一个的动作。陈侑寒能够到向霖凑在自己耳边的呼吸，他突然感到燥热，但依旧不想放开自己的手。

　　“怎么办，我们应该不能再过去了吧？”

　　向霖的气音在他耳边响起，微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廓，陈侑寒猛地轻颤了一下。

　　他回过头，悄声回道：“先等一等，看看这里有没有人。”他们站着的地方，树丛茂密，向霖又很瘦，完全被他的身影笼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两个人，同理，他们也看不见此时的张大哥躲去哪里了。

　　“唔，嗯。”向霖无意识发出了一些音节。他小小的走了神，他注视着陈侑寒的耳后突然弥漫上来的一抹绯色，若有所思。

　　向霖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他将陈侑寒环着的那只手抽出来，又默默地离陈侑寒站远了一些，心想这样陈侑寒就不会嫌热了。

　　陈侑寒哪知道向霖内心的小九九，他不满向霖突然的抽离，又害怕向霖乱走动被什么人看见，他回过头，自己都没察觉的眉头微皱，用口型示意向霖：过来点。

　　向霖又乖乖地走回来，心想陈侑寒这个男人真麻烦，一边又心嫌体正直地贴近了他。

　　一阵脚步声将此刻的平静打破，是从横陈的那间屋子里传出，伴随越来越清晰的脚步踢踏声，还有听不真切的对话音，但在空旷的郊外，声音准确地传到了躲在树后的两人耳内。

　　“今天处理..速度还行..赶明儿拉多一倍的货...”

　　“太多..显眼..最近货也难...”

　　“嗐，这附近好像还有个村子没摸过吧，要不今晚...？”待男人的声音清晰可闻时，向霖他们也看清了从屋内走出到院子空地上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他们熟悉的下三白眼，而另一个又矮又黑的男人是个新面孔，此刻正昂着头与下三白眼交谈。

　　他们果然是一个团伙，从听到声音开始，向霖就默默的掏出了手机，从陈侑寒的手肘下方递出去，正对着屋外的空地开启录像模式。

　　而陈侑寒也更隐匿自己身体，他微微屈膝，大半个身体都在树后，一只手撑着树，一只手向后弯曲环住向霖的腰部。

　　向霖没有再冒失地露头，他无暇思考陈侑寒还会不会嫌热，他紧紧贴住陈侑寒的后背，前方屋外发生了什么全靠看他录像中的手机屏幕。

　　屋外的两人还在移动，很快下三白眼就从侧边的屋内提出来一只空笼，不知在屋内经历了什么，他的表情很不好看，出来就冲外面的男人吼道：“个小畜生，还想咬老子，叫你少喂点吃的你有没有照干！哪来那么大劲的，妈的。”

　　这句话音量极大，字字分明传入向霖的耳中，他现在可以确定，那间屋子里一定有猫。

　　他扯了扯陈侑寒的后衣摆，想提醒他撤退。

　　就在这时，“叮咚”。

　　向霖的手机传出一声消息提示音，在这荒无人见的林间，极为明显。

　　他明明记得自己开了静音，难道是刚才抓着手机时按到了侧边的静音键...？向霖一下子慌了神，他都不敢抬头确认下三白眼二人有没有听见。

　　变故就在一瞬间，向霖的右手臂被人极大力的拉扯，他整个人就被这一股劲带出去，是陈侑寒，陈侑寒反应极为迅速的抓住向霖就往来时的路跑。

　　猫贩子虽然没什么戒心，在他们的屋外大喇喇地高声交谈，但不代表丝毫不敏锐，尤其是那一声突兀的消息音响起后，陈侑寒立刻就和下三白眼对上了视线。

　　也没空管另一个黑矮的男人立刻回屋的动作，趁下三白眼还愣在原地，他立刻拽起向霖撒腿就跑。

　　“你们两个！站住！！”身后果然传来下三白眼气急败坏的声音。

　　陈侑寒腿长，每一步都垮得极大，他跑得快力气也大，左手就像铁块一样焊住向霖的手腕。向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刺激的追过，手腕也被抓得疼，他感觉腿有些软，却又要努力跟上陈侑寒的步伐。

　　平时喜欢宅家不运动的坏处就显露出来了，向霖很快就有些跑不动了，他无意识地在往后拽陈侑寒，想要他慢一些，但他心里也知道被追上了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口干舌燥，心跳如擂，向霖尽力在坚持。

　　这条小路说长不长，但向霖跑得很累，头脑发昏的他感觉这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但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听不见身后追他们的脚步声，倒是耳边的风声变大了。

　　向霖作死地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一撇，他刹时瞪大了眼。

　　变大的哪是什么风声，那又矮又黑的男人是回屋骑出来一辆电动车，电动车的两侧还围着白色的塑料筐，他接上下三白眼就朝他们飞速骑来。下三白眼就坐在电动车后座，手里还拎着一根铁棍，凶煞的目光狠狠锁定了向霖。

　　人跑得再快都是躲不过行驶的电动车的，更何况陈侑寒还被他这个小菜鸡拖累着。

　　眼见那电动车就要创到他们二人脸上了，下三白眼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棍，竟是真的要朝他们攻击过来。

　　向霖心跳骤停，有一瞬间，他觉得时间凝固了，下落的铁棍就像是有慢动作，他可以看清它运动的每一帧。

　　显然，那下三白眼也认为自己构不成威胁，这第一击就是朝着陈侑寒的背后袭去的。

　　“陈侑寒！”

　　向霖不知哪来爆发出的力气，他整个人往陈侑寒身后一扑，左手紧紧勒住陈侑寒的脖子，往右施力将他整个人朝右边带。

　　时机卡得恰恰好，陈侑寒往右一踉跄，铁棍也正好下落。

　　但如果忽略那一瞬间向霖左手臂传来的一阵凉意，随即便是尖锐的刺痛感，时机的确卡得很好。

　　等回过神来，向霖的左手小臂已经麻木了。不幸中的万幸便是铁棍没有直直的击中向霖，而是挥动间剐蹭出了一片伤，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细碎的红。

　　向霖有些懵，而他方才护住的陈侑寒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反过身将向霖拨到自己身后，待下三白眼的铁棍再次下落时，他伸出手坚稳地擎制出它，令下三白眼想要拔出来都无法。

　　就在陈侑寒和下三白眼僵持不下之时，一旁的黑矮同伙也骤然停住要下车前来帮忙的动作——

　　“你们在干嘛！住手！”

　　警车赶到，猫贩子两人明显被出声训斥的警察震慑住，他们本就不是亡命之徒，慌乱下才追着向霖他们打击。此刻在警察的威慑下也不再轻举妄动。

　　他们后来得知，张大哥早在跟着他们往里走的时候，还一直留意着周围树林里的情况，早在他们发现猫贩子窝前，张大哥就在半道的树丛中注意到许多聚集的苍蝇。拨开深处一看，赫然是一些成猫的尸体，全都骨瘦如柴。

　　见状的张大哥立即掏出了手机报警，另向霖他们暴露的信息提示音也是张大哥在告知向霖速速离开，警车即将到达。

　　载着志愿者的车紧随两辆警车到来，猫贩子已经被控制住，大家一窝蜂的下车前来关心他们。

　　向霖骤然放松，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左手臂传来的丝丝密密的痛。他看见陈侑寒额上冒出细密的小汗珠，面色有些苍白。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像是强忍着怒火。

　　向霖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整个人便被转过身大步向前的陈侑寒紧紧拥入怀中。

　　怀抱很温暖，向霖出神的想，而陈侑寒竟然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