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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病中糊糊涂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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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栩知晓钱垣的想法,也听闻他等一故人十余载,若是自己受些苦便能救一人,即使只是一个不相识的无辜之人,她也会选择同样的路。
等了几日,只是等到了钱垣与孙惟一同作证,孙惟诉陆栩以公徇私,迫害百姓,那状纸上,有钱垣的手印。
方致前来,陆栩熬了几日已经有了些病态,总觉着冷,人也昏沉,见了方致还是规矩一礼:“方大人有何事?”
方致将状书拿给她看:“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如今这情况......”
他说话刻意点到为止,暗中观察陆栩的反应,陆栩只是愣了一瞬,将其归还给方致:“方大人信便好,下官无错自然不认。”
方致假意担忧:“陆大人可知当今证据都对你不利,你若是不认罪......”
陆栩也知晓若继续如此,便要受刑,倒也坦然:“那便动手吧,我扛得住。”
方致闻此好似想到多年前,也有一人如此,心中有了几分赞赏:“难怪他那样在意你。”
陆栩好奇:“谁?”
方致不愿多说:“某位大人罢了。”
牢中本就阴冷,陆栩原以为自己身子伤的不重,受了二十鞭,虽上了药还是有些疼。雪落时,狱卒好心多给了她一床被子也无济于事。她蜷缩在床上一角,听北风烈烈过,看小窗飘雪涌入。窗外雪小了不少,被风吹进来的一些融化后又成了薄薄的冰。
那位狱卒先前受她照拂过,心存感激,倒了碗酒给她,“陆大人试试这个。”
陆栩眼一闭,一口气喝了下去,呛得连咳几声:“多谢相助。”
意识朦胧之际,她勉强看到有人进来,自己好像被谁捞了起来,闻到熟悉的兰香,是牧言曦。
牧言曦打开盒子端药喂她。
她不知牧言曦是闹了一通才进来,以为是定罪后陛下赐了毒,别过头不肯喝:“我无罪,我不喝。”
又道:“天理昭昭,不可蒙冤。”
眼睛先前损过,当下又有些模糊,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还是一个劲地将他往外推,着急的想爬的远些。
牧言曦愣了一瞬,压着心疼道:“傻瓜,我怎么会送毒药给你呢?”说罢又不敢动她,怕她着急扯着伤口,只得好声好气求着:“阿栩,我是牧言曦,我不会害你的。”
陆栩不听,裹着被子又回到角落里。
牧言曦见她如此,想伸手也忍了下来,坐近了一些温声说道:“阿栩,你看看我...”
“你走。”陆栩尚存的意识足够自己认出他,她竟有几分惧意,怕牧言曦见到自己这副样子,怕人同情,更怕将其牵扯。
牧言曦不走,也不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陪着,眼中是化不开的痛,第一次见陆栩时,只觉她很不同,官袍映着她的淡然,没有预兆的振起悸动。许是见色起意,又或是其他,牧言曦没缘由的想要靠近她,想让她注意自己,如今这样,他只愧疚,怪自己什么都求不来。
过了许久,陆栩已经没了清醒来克制情绪,低声哭了起来:“嗯...”身上的伤因动作被扯的生疼,她咬牙忍着,只是闷哼一声。
牧言曦心惊,忙去看她状况,理了理她凌乱的发,触摸到她微烫的脸,看到不远处的酒碗心中了然,“是醉了吗?”
陆栩听不清,感受到他手上温度后,本能的去抓。牧言曦也愿意,另一只手也给她,将她的手握好,她的手冰凉。牧言曦坐在她身旁,将她的手往怀里带了些。
她察觉到有更暖和的,摸上后从衣领处探进去试图回温,牧言曦被冷的一激灵,反应过来后红了脸,心快的有些慌乱:“阿栩...你不要乱摸...”虽是这样说,他也不曾阻拦陆栩的动作。
陆栩求生的欲望让她不断地找寻热源,竟将牧言曦拉进被中,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牧言曦不敢动,心里还有些期待,微微偏头见她安分下来,轻轻唤她:“阿栩...”
她抬头,眼前只有模糊轮廓,脑中更是空白,牧言曦心跳震得她有些不舒服,她往上走了些,将头偏靠在他肩处。她脸颊挨上露在外的一截脖颈时,浅浅的凉意让牧言曦不得动弹,感受到她的呼吸打在下颌,他的心神霎时间失衡,耳边脑中只剩空鸣,回神后又卑劣的想这样的时间再久些。
待陆栩身子暖了些,他让狱卒热了药,一只手环抱着她不舍得放开:“阿栩,把药喝了再睡。”
陆栩向来懂事,即使只剩为人的本性也听话喝完。直到烛光亮起,陆栩才恢复些,仍是看不清,倒也知道是牧言曦。她伸手便知自己是在哪里,想要坐起来又被牧言曦揽回去:“清醒了就不要我了?”
陆栩还是挣扎:“你先让我起来。”
牧言曦也识趣的松开,和她一起坐了起来,帮她将被子裹好:“你得对我负责。”
陆栩顿感不妙:“我把你怎么了?”
牧言曦哀叹:“拉拉扯扯的,还乱摸,你看我的衣领,看我的衣带...狱卒也看见了,我以后没法见人了。”
陆栩什么都记不起来:“我做的?”
牧言曦:“不是你还能是我自己吗?”
半晌后陆栩才小心问道:“其他的没做了吧?”
牧言曦本也只想逗逗她,若真要她负责,估计她要苦恼许久。他凑近看陆栩,她不禁后仰:“怎么了?”
“又看不清了?”牧言曦着急,捧着她的脸看,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不对,有些空。
感到他温热的呼吸,陆栩忙将人推开:“过几天就好了。”
牧言曦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钱垣这一次也是与你商议好的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陆栩:“李瑜都说了?”
牧言曦摇头:“我求他告诉我的。”
陆栩也不瞒着他:“一开始我们商议的便是我入狱后,钱垣去要人,现在看来,钱垣或许没处理好,这兴许是对方提的新要求。”
牧言曦闻此颇为不认可:“他的事为什么要你牺牲?”
陆栩:“我只是受点伤,就能救一人性命,这很值当。”
“胡说!”牧言曦气的莫名,“你这是受一点伤?我今日若是不来呢?我若是明日来呢?若是晚些来呢?你怎么办?你要是有事,我...”他顿了顿,“我就要悔恨一辈子了。”
陆栩安抚他道:“可你来了,我也没事。”
“那以后呢?”
陆栩道:“以后我多注意些,这次属实是失算了。”
牧言曦见她看别处,以为她已经到了全盲的地步,抬手将她的脸扭过来:“我在这边。”
陆栩无奈:“我知道。”
半月后,颜月一身伤的冲进柳府,将一卷血书塞给柳初诃,“快去救陆大人。”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柳初诃展开那血书,是写在丝绸布胚上,足足有五尺长,字迹不一,至少有十余人书写。
她们哭诉千霞楼的阴暗、披露临风楼肮脏、证明陆栩的清白,请她为此复职,为此还众人一个公道。
登闻鼓被人敲响,余音阵阵穿街,颜月素衣染血,嘴角也带着伤。
待人越聚越多时,她道:“民女颜月,今日为陆少卿陆栩证清白,为自身与众多姐妹鸣不平!请各位见证,民女身死无憾!”
她拿出抄录好的状纸撒了出去,人们好奇去抢,她终于用尽了力气,依坐在鼓旁。缓了几口气,状纸被疯抢,无一人在意她。
柳初诃追过来,挤进人群走上前将其扶起。
颜月使不上劲,摇头坐正道:“柳大人,帮我带句话给陆大人。”她缓了口气才又道:“向我替她说对不起,也请她别为此愧疚。”
那日临风楼内有几位娼妓一同吊死,每人手中都握着一纸状书。事情闹得大,朝臣皆无言,洛临序便借此放陆栩出面去查。
柳初诃先带她回了柳府,他让马车稳些,慢些不打紧。陆栩问他道:“听说那日有人敲了登闻鼓,是你带人走的?”
柳初诃应是,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你先休息,养好身子再说。”
“你有事瞒我?”陆栩与他,早已熟知,见柳初诃挑开谈别的,她也知道这事复杂,“初诃,你就算不说,我也能自己查到。”
柳初诃有些为难:“先回去歇歇,吃过饭我定会告知。”
“现在就说,你不说我哪里吃得下东西。”
他斟酌后说道:“颜月...她敲的鼓。”
陆栩心中不安,看柳初诃模样也有了猜想:“她死了?”
柳初诃不语,便是答案了。
她问:“官兵杀的吗?还是受了刑没扛住?”
柳初诃语气带了恳求:“之后再说好吗?”
陆栩叫停马车要下去,柳初诃忙去拉:“你今日不能去大理寺。”
“为何?你到底瞒着什么不能说的?我日后也都会知晓。”
柳初诃将她拉回来,按着她坐好:“你日后知晓,也比现在知道要好。”柳初诃清楚她受不住那样大的刺激,能拖一日,便拖一日。
“我不是孩子了,不管什么我都受的住。”
柳初诃犹豫后,终于妥协:“她是逃出来的,当时已经救不回来,她说‘对不起’说希望你不要愧疚。”
陆栩脑中混乱一片,她挣扎开下车,双脚一软,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