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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生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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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姀闻言站起,高声应道:“蔬菜饮现打现卖,大家伙都是亲眼瞧见的。除了蔬果和水,没加任何别的,怎么可能会中毒。”
那几人来势汹汹,把在旁等着取号的都挤一边去了。
“我不管你是在哪个环节下的毒,今日,我就是要来讨个说法。要么,就抓你去见官。”
围观的人都聚拢了来,等着看一出闹剧。
“这位娘子,我不知你昨日所食为何。但我们家蔬菜饮绝对不会有问题。蔬菜和野果是前夜刚摘的,来回淘洗过三遍。水缸里冰镇的是山边井水,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喝的这个。”
“况且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两杯蔬菜饮才三文钱。昨日刚摆出来,这就迫不及待地砸自家招牌。图什么?”
她言之凿凿,话里话外都没有漏洞。
“说的对啊。”
“下毒的成本说不定比一杯饮子都高呢。”
人声窸窣中,姜姀低头看去。宋衍手边就有一杯刚打完的蔬菜饮。
“若娘子非说蔬菜饮有问题,那我就现喝一杯,免得诸位说我暗中做手脚。”
她端起竹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饮而尽,随后又问道:“娘子昨日饮下后,多久开始腹痛?”
“不到半个时辰。”
“好,那诸位且看着。若我毒发,便证明我们家蔬菜饮的确有问题。若没有……”她顿了顿,“还望娘子还我清白。”
等候期间,人群散开,都到阴凉处等着看好戏了。
原本她内心笃笃,咬定来人是诬陷。
真正让她感觉到异常的,是后面来的几拨人。
他们也是昨日午后来买的蔬菜饮。只是他们症状较轻,只有腹痛腹泻,所以态度比最早来的那批人好得多。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肠胃不适,可听说市集上在闹,便过来对了下口径,发现大家的症状近乎相同。
轻症肠鸣腹痛,严重些的频繁泄泻。最重的那几个,现下还躺在医馆里没出来呢。
姜姀心里发虚。
这么多人出现了同样的问题,而且都喝过差不多时间段的蔬菜饮,她的嫌疑还真逃不脱。
正想着,后背不自觉地拱起。
腹中绞痛难耐,犹如挖骨抽髓。
她身子站不稳,重重跌坐在马扎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
宋衍见她异常连忙架起胳膊去扶。
周围的人见状都围了来。
“我就说吧,饮子肯定有问题。”
“不过看样子,这店家似乎也不知情啊。要不然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证,还害了自己。”
她嘴唇惨白,身上冷得打战,胃里如巨浪翻腾激得她说不出话来。
宋衍见状不对,连忙将她抱起。
走前叮嘱苏大叔:“叔,烦请看下摊。摊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许别人碰。其余的,等我回来后再说。”
顾不上其他人的指点,他撞开人群,朝着最近的医馆飞奔过去。
姜姀一路上就吐了两次,拿命忍才没拉裤兜里。一落地就冲着茅厕跑,出来时,重重一栽旋即不省人事。
好在宋衍因担心在外守着。见此情形,扛上她就送到郎中跟前。
郎中紧急施针,又拿现成的药汤先灌了碗。人虽没醒,身上却很快回了温。
原是这两日因肠胃不适就医的患者猛增,问及饮食都与市集上的蔬菜饮挂钩,所以考虑食物中毒。
宋衍与郎中简单说明了情况。
倒也是一针见血,郎中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方才说的水是哪来的?”
“井水,但村民喝了无碍。”
“水打来后存在何处?”
“水缸里,用湿棉被包着运到集市上,现做现用。”
宋衍抬眸,和郎中相视一眼:“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水缸里的水上?”
“不排除这个可能。惹人眼红下毒手的事也不少见。一会儿等这位娘子醒了,不妨一同去摊位上看看。”
郎中手起针落,姜姀倒吸一口凉气后转醒。
她第一时间翻身坐起,只觉内心悲戚:“苍天啊,蔬菜饮真的有问题。”
身旁传来偷笑声:“不过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她被宋衍背着,与郎中一同去了摊位。
等着看他们笑话的那群人还在。还有些真心觉得他们是冤枉的。两拨人在摊位旁起了争执。
见他们回来,一群人都围上来。
落下地来,姜姀环视一圈,而后手指水缸:“方才我喝的就是这个。”
舀起一勺水后,郎中尝了尝,又皱着眉头吐掉。转头去尝了另一缸,这回咽下了。
“这缸水味道咸苦,许是加了芒硝的缘故。”
听此一言,围观的看客立时吵嚷起来。
“真是有毒!”
“一缸有毒,一缸没毒,估摸着就是被人投毒的。”
“指定是有人嫉妒。”
姜姀的嫌疑因此得以洗脱。
原先来闹的那群人也觉得是恨错了人,在揭晓真相后悻悻地离开了。
目送那群人走后,宋衍道:“投毒这事可大可小。按说芒硝这东西本身无毒,不过用量太大才引发的胃肠反应。这人是个懂行的。这种用量,又没出人命,即便报官也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姀心中了然。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依她的性子,有人公然挑衅,自然不能就此罢休。
“宋郎君。”她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个主意。”
宋衍侧耳倾听。能为姜姀也为白淀村讨个公道,他自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帮我演一出戏吧。”
她挨得近些,用手贴住他的耳廓。
“容我同你细细说来。”
……
翌日,姜姀与宋衍照常出摊。
出于安全起见,这次来前,村民们把水缸仔仔细细刷了三遍,又把所有蔬菜都内外检查过。
余下的蔬菜已经不多了。她合计过,以目前的收益,减去一会儿要支出的那些,已经能保证所有人都获利。
虽然不多,但起码不亏。
她一如往常那般在摊位上坐着。可惜一上午只陆续卖出去几杯,生意较先前冷清不少。
连旁边烧鸡摊的摊主都忍不住心生同情:“现在的营生可不好做哟。”
姜姀从未与他打过交道。见他主动攀谈,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几个,也就是贫农出身,不懂得经营之道。我打听过,这带主做熟人生意。我瞧店家生意红火,看来已经在此经营许久了吧?”
摊主颔首笑笑:“倒也没太久。不过比你们多上数月。”
若有所思似的点头后,她又叹了口气道:“眼下这光景,我家营生看来也做不长久。我寻思这几日熬到头,就打道回家算了。”
摊主没有接话。但看他的表情里,有那么些许的意味复杂。
正说话间,姜姀抬头瞧见,昨日的那伙人又来了。
不仅她们,其余那些瞧着有些眼熟的客人,都一齐来了。一伙人隔着半条街就开始骂,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甚至撸起袖子想要动手。
宋衍赶忙起身拦在她身前,大声喝道:“光天化日还讲不讲王法,就不怕被官府抓去么。”
领头的男人如一座大山顶在宋衍跟前。
姜姀细声叫了句,挨着他的臂膀声音轻柔:“哥哥,我怕。”
她面上瞧着本就柔弱,现下身娇肉软地来上这么一句,倒真像怕极。
可正是她的示弱,助长了他人威风。
来人疾言厉色毫不退让:“老子今天不为别的,就是来请二位还钱的。”
瞪了他一眼,宋衍嗤笑着偏过头:“还钱?凭什么?”
“虽说这投毒之事与你二位无关,但蔬菜饮毕竟是你俩合着卖的。卖了毒水还收钱,好坏都给你俩占尽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些人连声附和:“是啊,还钱。”
宋衍不肯让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哥哥。”姜姀嘤咛一声,“要不就遂了他们的意吧。负隅顽抗于你我无益。”
那人依旧咄咄逼人:“还是你妹子说得有理。老子数到三,这钱你若还了,这事就到此为止。若你不还,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两人迟迟不作反应。
“一。”
“二。”
“三……”
“且慢。”
令人意外的是,这声“且慢”并非出自他二人之口。
但见一武生模样的男子从人群中穿出,手里拿着只麻皮口袋。
他在众目睽睽下打开了这只口袋,里头是比砂糖稍大些的雪白晶体,有眼尖的一眼认出。
“这是芒硝!”
他走到烧鸡摊位旁,从桌底拖出一只装肉鸡的麻袋,与口袋摆在一起 :“诸位且看,这质地是不是一模一样。”
原先气势十足的那群人都不出声了。
带头大哥迷惑地看向姜姀。原先说好的也没这出啊。
倒是有不明情况的看客搭了句:“真是一样啊。”
“在下亲眼所见。这只装了芒硝的口袋,是从这位店家的袖口里掉出来的。”
虽被搅局,姜姀却没显露出脾气:“多谢郎君仗义相助。没想到这位店家瞧着道貌岸然,竟会做这等腌臜事。”
那人滚烫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方才在下已经报官,现下官府的人当已在路上,还望诸位稍候,替这位娘子做个人证。”
姜姀心内咆哮。
原本她想着以还钱诱出幕后黑手,再趁乱把那人揍一顿了事。
如今从天而降一个搅局的幺蛾子,还把这事和官府扯上了。那这些群演怎么办,万一露馅,倒霉的可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