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今日也在剧透》炽柳

6、蔬菜纤体饮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卷致富剧情—黄金谷。接下来，将为宿主开启第二卷剧情内容。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说完这话就没声了。没有线索，也没有画面，颇有点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这也太敷衍了。

　　眼下又到了需要工具人的时候。

　　“宋衍。”姜姀在屋里喊他，“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刚用过午膳，宋衍正在院子里劈柴。
　　姜槐是个事儿精。明明是个贫农，在宋衍面前却非要摆出一副地主的架子。
　　这几日，从早到晚指挥他做这个做那个，一天下来几乎没个消停。

　　宋衍也是好脾气，怎么被使唤都不生气。
　　她有时候都在想，若不强留他，让他去别处踏踏实实做个小木匠，怎样都比现在的日子舒坦。

　　宋衍撂下斧子进屋。
　　姜姀给他递了杯水，又刻意避开他人视线，假模假样地捏了块帕子给他擦汗。

　　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虚伪。
　　前后于他横竖都是利用，却偏要摆出一副与他为善的慈悲样子。然后看他高兴，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她定下心神，重新给自己洗脑。
　　没什么比她的命还有回家更重要。既然铁了心要离开，共情NPC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第二卷剧情与蔬菜有关。
　　画面里，蔬菜滞销了。整片地里的蔬菜都烂得惨不忍睹。包括白菜、芹菜，还有棚架上的黄瓜。
　　耳边是女人抓心挠肝的哭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宋衍的呼唤令她收回神来。
　　她没表现出异样，只笑笑，从手边拿起手串递给他。
　　这是宋衍赢去的赌注。自上次捡回来后，她一直没机会还他。

　　眼见他面上惊喜万分：“我还以为丢在山里了，还想着有时间再去找找，没想到被你捡回来了。”
　　“当时要不是有这个手串，你早就没命了。”

　　笑弯起眼，宋衍宝贝地把手串塞进怀里，后道：“阿姀娘子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好在姜家多打几份工，来还娘子的救命之恩咯。”

　　她皱起眉头：“你是因为这个才这般任劳任怨的？”
　　他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过现今的劳累不及我从前经历的万一，我倒也是乐在其中。”

　　他转身出去继续干活。
　　这令姜姀愈发捉摸不透了。木匠的活计有这么累人吗？比被姜老头压榨还要累得多吗？

　　她趴在窗台上看宋衍忙碌，一边琢磨起刚才两人接触后看到的画面。

　　第二卷的剧透和第一卷有所不同。
　　第一卷直截了当地指引她解决问题的方向。有点像新手村试炼，虽然过程中出现过意外，但整体难度偏低，没什么挑战性。

　　而这次的剧透只抛出问题。既没显示时间，也没提及应对之策。
　　也就是说，这次她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蔬菜滞销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也古怪。
　　按常理，一种蔬菜滞销常见。可能恰巧某段时间市场上供大于求，没人收购。
　　可这么多品类的蔬菜都烂在地里，就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隔壁苏婶家就是蔬菜种植户，姜姀打算先向她了解了解情况。

　　刚走到苏婶家门口，就听见院内传来抽泣声。
　　推门进去，苏婶眼神呆滞，独自坐在屋檐下一个劲地抹眼泪。

　　姜姀忙迎上去：“苏婶，您这是怎么了？”
　　看了眼姜姀，苏婶更觉委屈了：“阿姀啊，我这不是替地里的白菜发愁嘛。”

　　她心头一颤。
　　剧情进展得太快了，她完全没来得及思考蔬菜滞销的解决办法。
　　不过定心下来，还是柔声问道：“您不妨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咱们一起想想应对的法子。”

　　苏婶叹了口气，又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原本这个时候，地里的白菜都差不多卖完了。留下一些，正好够咱们做点腌菜和干菜。可今日一早，老苏去桦南城的食肆同人家议价，却被告知他们今年不收了。问了几家都是同样。”
　　“再一打探，你猜怎么的。原是那会儿有一游商高价收了批稻谷，觉得做了亏本的买卖。于是在走前，把带来的蔬菜鲜食一股脑地卖给了那些食肆。”

　　姜姀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系统并没有大发慈悲让村民们多挣这些钱。早些时候得了的便宜，竟然要用另一种方式还回去。

　　她心口发紧，生怕苏婶说出一句怨怼的话来。
　　好在她并没有。

　　“阿姀，婶子知道你是好心。只是眼下日头这么大，再不把田里的那些白菜收回来，一个个的就都得晒死在地里。不仅我们家，还有你王婶家的黄瓜，你李大叔家的芹菜，就指着这几天呢。”
　　“可咱们和那些食肆到底不一样。他们可以大批量采买，然后把蔬菜存在冰窖里。咱们若非当天卖出，能不能熬过一夜都难说。”

　　姜姀沉默着。蔬菜滞销算是稻谷剧情带起的连锁反应。时间紧任务重，有什么法子能把这些蔬菜短时间内卖出去呢……

　　姜姀暂别苏婶回到姜家。
　　宋衍已经忙过一阵，现下在水缸旁低头冲凉。

　　“宋郎君的家乡，可曾有过农产滞销的问题？”

　　宋衍的家和村子八竿子打不着，这问题倒真是难倒了他。
　　未免被问多了露馅，他如实相告道：“不曾。娘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帮着舀起一勺水缓缓浇到他头上：“倒不是我，是苏婶他们。田里的菜卖不出去，所有的路子看起来都走死了。”
　　宋衍并未切题，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地应道：“陆路不成走水路，水路不成走山路，山路不成挖地道，总有一条能走通的。”

　　姜姀手上顿住，她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
　　先前她一直把目光聚焦把蔬菜囫囵卖出去这件事上，却未变通思考过。

　　若是把蔬菜打碎了切开卖呢，若是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呢。
　　白菜、芹菜、黄瓜，再加上少量应季的野果打成浆，可不就是夏日必备的凉饮么。

　　那日去找游商时她曾留意过，城边那些衣着富贵些的女子皆是体态纤纤，可见这个朝代还是以瘦为美的。
　　打上蔬菜纤体饮的名号去市场上碰碰运气，指不定就能吸引那些有钱人家小姐的喜爱。

　　只是少了一味最重要的东西—冰块。
　　问过宋衍后才知道，这个朝代的冰块贵到离谱。她现在裤兜比脸都干净，根本买不起。

　　但蔬菜纤体饮没有冰块就等于少了灵魂，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低下头沉思。
　　由于天气炎热，水缸壁上凝着层厚厚的水珠。再伸手一摸，水里冰凉。
　　灵光乍现，她想到代替冰块的好法子了。

　　兴奋劲刚起来，身后一声怒喝：“去哪儿啊？”
　　姜姀恨得一跺脚，她怎么把姜槐这茬给忘了。

　　今日是姜奶奶李氏的祭日，也是姜家一年一度的门禁日。按家中规矩，需得足不出户。
　　先前跑去找苏婶本就触了老爷子的霉头，现下再要离开，无异于和他对着干。

　　姜槐来势汹汹：“混账东西，平日里贪玩也就算了。今日还偏要在你□□上动土。再让我看见你偷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揪起她的衣领子就要拎她回去。

　　姜姀突然发了犟，死登着地面一步都不肯挪动。

　　姜槐血气上涌，抄起笤帚在她后背抡了两下。
　　宋衍吓得急忙跑来拦他，却也被喝道：“这是我们姜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他神情警惕，生怕姜槐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姜姀依然不动如钟。她昂起头，掷地有声道：“阿爷，你觉得活人与死人相比，哪个更重要。”
　　姜槐手里的动作悬停在半空：“有话就说，别整那些曲里拐弯的。”

　　“村民们的蔬菜都要烂在地里了，多拖一晚就多损失一片。村子里今年的收成您也看见了，谁家过得都不好。”
　　“此次滞销问题因我而起。我想着，我有法子，能救一点是一点，总不能只顾自己却害了别人。”
　　“奶已经亡故多年了。连小豆都知道，她生前待乡里乡亲极好，最是见不得旁人受苦。若她还活着，定不会拦我走这条道。”

　　姜槐被她噎得没办法，沉默良久后，把笤帚丢了。
　　“把手拿出来。”

　　姜姀以为他还不肯，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使劲地抽了她三下后，姜槐道：“这是家规。”
　　而后他摆摆手：“去吧，今日就当我从未见过你。”

　　姜姀怔愣了下，随后快速地跑出院子。

　　身后，姜槐又同旁边站着的那位说了句：“你也去帮帮她。”
　　……

　　入夜，苏婶家烛火长明。

　　有忙着洗菜洗缸的，有砍了竹子正打磨制作竹筒杯的，有带了几床破棉被过来搭把手的，还有推着板车来回穿梭于田间与院落，专门负责蔬菜转运的。

　　姜姀与宋衍并坐于桌前，心中无比焦灼。
　　纤体饮配方没定。尝试了无数轮下来，不是蔬菜多了，口感太涩，要么就是野果多了，酸度太大。

　　“再来一口尝尝。”
　　宋衍作为小白鼠被喂到水饱，肉眼可见的咽不下，却还是硬着头皮浅尝了一口。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怎么样，还可以吗？”
　　艰难咽下，他漱了漱口道：“有进步。”

　　姜姀兴奋不已，尝了一口，酸水从口中喷出：“你真的，怪能忍的。”
　　得手的宋衍笑到直不起腰：“这不是想让你也尝尝味儿么。酸味主要来源于山楂，野莓果的味道就相对清甜。可以把山楂和芹菜都减少些，这两个味道太喧宾夺主了。”

　　又经过几轮尝试，姜姀头脑发懵。
　　她甚至在某一刻后悔过自己的信誓旦旦，但看到其他人忙前忙后又于心不忍。

　　又尝一口后。
　　“成了。”宋衍道。
　　她有些不信：“你又骗我。”

　　“这回是真的。”他把竹筒递过来，“你尝尝。”
　　姜姀皱着眉，将信将疑地轻啜一口。

　　微酸不涩，甜度正好。
　　她激动到跳起，伸手搂住宋衍的脖子：“我们终于成功了。”
　　又在一阵心绪的异样中撒开手后退了一步。

　　宋衍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发懵，心跳如擂鼓般剧烈，缓过许久才笑出声来。

　　等一切都准备完毕，已经是后半夜。
　　睡了个囫囵觉后，姜姀与宋衍，还有几个自发帮忙的村民，一同把这些东西运到集市上。

　　她临时买来纸笔，想写个招牌出来，却发现自己不会写书本世界的文字。
　　不仅不会写，还看不懂，简直叫一个大字不识。
　　要命了。

　　她满脸窘迫地向宋衍求助。
　　那位有求必应的小郎君先是偷笑，嘴上应得倒是爽快。
　　他落笔遒劲有力，让姜姀产生了一种他在纸上雕刻的错觉。

　　——蔬菜纤体饮，三文一杯，买一送一。

　　招牌一经拉起，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蔬菜汁是晨起便打好装在罐子里的。一直用湿棉被包着放在太阳底下晒，蒸发吸热，现下的凉度一点都不输冰块泡过的。

　　少了冰块的成本，蔬菜饮的定价十分亲民。
　　原先她本想着以富家小姐为目标客户。但毕竟富贵人家数量有限，走薄利多销路子，也不失为一种赚钱的手段。

　　姜姀用竹筒盛出两杯，旁边放着洗净折好的竹叶杯，供顾客试饮。
　　可围观群众虽多，却都只是巴巴地看着，甚至没人愿意上前来。

　　她不明为何，吆喝了句：“蔬菜纤体饮免费试饮，童叟无欺。”
　　看有人离得近些走过，她又招呼道：“郎君，试饮不要钱，尝一尝吧。”

　　那人瞄了她一眼，视线又扫到蔬菜饮上，很嫌弃地扇了扇手，捏起鼻子迅速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