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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回家 ...
叶徵难以置信,“你要为了他,丢下我?”
他凄哀的目光如炬,灼得她不得不正视。叶筝明白,此刻再委婉回转避而不谈是不可能的了。抬眼,她看他,“阿徵,我离开,不是丢下你。”
他哀声问:“他来,你就跟他走,这还不是丢下我吗?”
“我是否离开,与蓝辙无关。”
她沉静的眸子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叶徵看着,在那里看见一个小小的,几乎要发抖的自己。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简简,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会问这些?叶筝想不懂,也想不到他为何这般问,不由自主拧起的眉头昭示着女子的不满。叶徵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在女子眉间,一下,一下,似乎要将女子眉间蹙起的怒气抚平。“简简,不要这样。”
拂开他的手,叶筝果决地挣脱了自己的手,“阿徵,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已经决定了,不再见你,不再同你在一起。我已经食言了第一件事,不会再食言第二件事。”
他不肯丢手,执着地再去抓她的手,即使她不肯,他也要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他很不甘心,靠得她紧紧的,低声细语,一字一顿地提醒她:“简简,八年前观音庙里,你同我发过誓的,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我。”
那个血污满地,滂沱的大雨怎么冲刷都消除不掉漫天的血腥气的夜里,他至今都难以忘记。他永远记得那天那满目的血红,和映着闪电凛冽凄寒的刀光剑影,他和她并肩而行,他持剑,她空拳,在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杀手中硬生生折出来一条黏腻难行的路来。
大雨不绝,她抱着他瘫倒在观音座下,望着门外如河的血水,雨落其中溅起一朵朵腥红的血花。抬眼见观音,观音慈悲貌。亦如这漫天风雨落在世间每一寸山河,观音的慈悲,施舍给她,也施舍给门外的遍地的尸体。
她分不清,分不清观音是怪她杀戮太多,还是怜她半生坎坷。一道闪电劈过,观音庙顶被雷火炸破,瓢泼的大雨便顺着那窟窿倾进来,尽数落在观音像上。
叶徵躺倒在她怀里,被炸雷惊醒,他疲惫地抬起手掌搭在额上,趁着天光乍破,看见了淋雨的观音。他问,“观音也跟世人一样,要遭受这世间风雨吗?”
无人回答他。
他只能紧紧抓住身边女子的手,哪怕那只手上染满了鲜血,沾了无数人命。他乞求一般,仰面盯着头顶的女子,“简简,将来,你也会离开我吗?”
冰冷的雨水摔打在地板上,迸溅的雨花跳在叶徵脸上,他顾不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侧头看观音的女子。
那女子缓缓收回了目光,低眉敛眸,看向他,“不会的,阿徵。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门外风乍起,狂风暴雨之际,少女的目光坚定不移,少年听信了那话,翻身,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身。她的眼神涣散,木然地轻拍着少年太子的脊背,心中想着,不会的,永远不会离开的。
可是如今,叶筝想,永远,永远是多远?是那一个个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苦熬不过的夜,是那一次次翘首以待苦苦期待却落空的期待,还是年三十那天几乎要烧破整片天空的那场大火?
当年她分不清,只是觉得那场风雨之中只有他陪着自己杀下来了,只有他没有丢开握着自己的手,她愿意同他在一起。如今的她分的清,她如今选择离开,不是因为蓝辙,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她自己。
她厌倦了等待,这辈子都不想再等了。
“阿徵,我离开东宫,是为我自己。”
叶徵执拗地盯着她,“在东宫,你也是你自己,简简。”他死死地跟着她的视线移动,“你既不肯食言,便亦不可食言当年。”
“当年。”叶筝提起一口气,“当年,是情势所迫。”
“观音庙中只有你我!何人所迫?!”他咬牙切齿,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阿徵!”
叶筝耐心告罄,抬手甩开他,冲身就要往外走。
叶徵先她一步堵在门口,通红着眼睛低头看她,“你还在怪我,对吗?”
他声音低低的颤抖,“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送你一个人离开,是我不该一直没有跟你联系。对不起简简。你别走,好吗?”
叶筝心口仿佛叫谁紧紧攥住了,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莫名的酸涩冲击着她的眼眶,她不得不紧紧闭上双眼,来抑制住湿润的液体。
他说的对,她就是怪他,怪他自作主张将她送出京城,怪他四年里没有半点消息,怪他丢下她一个人在孤苦无依的长夜独坐到天明。她不是没有记得当年的誓言,只是这四年的时间,将那誓言撕扯成了片片飞烟。
她向来不是一个好人,她忍受不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连带着,与此相关的一切人和事,她都要尽数丢弃。
咬住唇肉,克制着自己的心软,叶筝沉眸避开他的视线,“阿徵,不要拦我。”
叶徵几乎崩溃,他挡在她身前,半点不让,“不要,简简。”
他知道,他明白,她今日一旦走了,纵然日后再回来,也不是这样的了。她今日离开此地,便是要将自己彻底丢弃。他不能。
他抑制着自己的颤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可她的头朝旁边一偏,他的手便寂然扑空。叶筝半抬眼眸,看着他,狠下心来,“阿徵,不要逼我动手。”
叶徵惨然一笑,哀哀地看着她,“简简,你和我——”
她和他,怎么能,闹成这个样子呢……
叶筝不忍再听,绕过他就要出门。叶徵不依不饶地随她而动,不放她走出一步。
叶筝忽然按耐不住心中的苦楚,皱着眉朝他大喊一声,“叶徵!”
叶徵猛然一僵,难以置信,“简简?”
自八年前那个夜晚,她这是第一次,喊他全名。
他仿佛看见那个雨夜在观音像前蜷缩着抱在一起的少年男女,仿佛第一次,透过那成河的血雨看见那少女仰面凝视观音的冷漠与茫然。他心底的坚持轰然崩塌,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他睁着酸涩凝固的眼,深深地看着她。
喊出那一声,叶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她克制不住轻晃的身子,克制不住一颗赶似一颗的泪水,她轻轻的,却坚定地点了两下头,固执地重复,“阿徵,不要逼我。”
叶徵忽然就没了办法。
他苦笑着,似痴似愣地抖着身子苦笑,眼角淌下一颗无声的泪珠,砸在地上,落成一滴墨。他梦一般地开口,“简简,难道不是,你在逼我吗?”
身后,寂寥的庭院里风吹过,明净的黄叶伴风飞舞,在青石砖上打着松散逍遥的旋儿。一道清澈的男声蓦然响起,打破了此地死一般的静寂。
那声音喊,“叶筝。”
没人知道他喊的是谁,初冬凛冽的寒风吹来,直搅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衣带翻飞。他如同风中的蓝鸟,倔强而坚定地站在那里。
叶筝抬眼望去,看见站在那儿的蓝辙,忽的又紧紧闭上双眼,“阿徵,我得走了。”
叶徵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蓝辙提膝拎袍,向前走去。
忽然听见门内白袍男子极力克制的哽咽声:“你当真,要为了他,丢下我吗?”
蓝辙迈一步走上台阶。
门内传来那男子低低的声音:“你不怕,我杀了他吗?”
蓝辙顿一顿,继续上前。
那人继续说:“我可以杀了他,我会杀了他。”
叶筝的声音从那人身后响起,“阿徵,别闹。”
蓝辙再上一步。
冷清而沉闷的声音又响起,“我不是因为他才要走。”
蓝辙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没有继续前进。
他看着自己的鞋尖,大概猜到叶筝如今情绪不太对。
拦在门口的人猛然转过身来,衣袍擦过空气的簌簌声掩盖住了他周身的悲戚,太子强颜欢笑,“蓝兄到来,居然没人通报,实在失礼。”
他阴鸷的眸光落在蓝辙身后的宋谦身上,宋谦不敢相对,小心避开了头。
蓝辙站在台阶上,扯唇一笑,“殿下说笑了。”
“蓝兄今日来,可有要事?”
蓝辙欲开口,叶徵却忽又打断他,“若无甚事,还请蓝兄莫要见怪,本宫今日有家事要处理,恕不能相陪。劳烦蓝兄先行回府吧。”
蓝辙沉眸一瞬,颔首而笑,“殿下,我来接我的未婚妻回家。”
叶徵冷了脸,“蓝辙,东宫之内,注意你的言辞。”
蓝辙重复,“我今日来,是接我的未婚妻叶筝回家。”
怒火猛烧,叶徵紧走两步看向阶下的男子,欲开口威胁。可他走出一步,便转变了心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冬意初萌,御花园早梅盛开,鲜红如雾,蓝世子素来爱花,不去看看吗?”
蓝辙单手负在身后,迎着太子的目光看回去,“殿下,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赏花。”
“那你是为何事?”
“无事。”蓝辙不厌其烦地重申,“我只是来接我的未婚妻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他?!
叶徵将要按捺不住心里那团炽火,他无声地盯着蓝辙,一步步靠近他。
忽的,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身后,叶筝疲惫的声音响在耳畔,“阿徵。”她想叫他别闹了,可是她很累。阿徵现如今越发不听她的话,即使她要他别闹,他怎么会听呢。她只能叫他的名字,叫出口后,再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叶徵深深呼吸着,胸膛缓慢地大幅度地起伏着,他怒极了,反倒生出些心灰意冷的凄凉来。笑着自嘲一声,转身拿住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他眉眼间复现出往日的温存:“简简,蓝兄既然找你有事,那你先帮他一帮,可好?”
他已经退了一步,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任何拒绝,“三日后,我去国公府接你。”
他转身,眼中的温柔瞬息消失,换上冰霜一般的寒凉,“还望蓝世子,好好照顾太子妃。”
蓝辙不应声,不接话。他只是撇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叶筝,等待她的反应。
廊下的女子绿裙蹁跹,本生机勃勃的颜色在女子疲惫不堪的眉眼衬托下反现出沧桑颓圮的意味来。她没有应下白衣太子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挣开了太子的手,朝着蓝辙走来。她走到他身前,没有停下,只是垂首盯着眼前的路,“走吧。”
蓝辙转身,随她走下台阶。
走出三步,站在廊下的太子开口叫她:“简简!”
叶筝本不欲回应,不停的脚步却在走出一步后还是顿住了,她没有转身,停在原地等他说。
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叶徵深吸一口气,“我等你回来。”
朱羲高照,这东宫的大门,她终是一步步走了出去。
回平国公府的路上,叶筝一路紧闭双眼,看起来宛如一只脱水乏力的鱼。蓝辙有些担心,凑过去坐在她身旁,试探着拿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她顶着马车车壁侧头看了他一眼,虚声道:“阿徵今日是气话,你莫放在心上。”
蓝辙微笑着望她:“我知道。”
叶筝知道蓝辙此人做事很让她放心,听他如此说,心下确实松了松,又阖起眼皮来。
走出不知多久,蓝辙心里盘桓着叶徵那句话,踟蹰了许久,终开口问她:“还要回去吗?”
闭着眼睛,叶筝细细叹息,“阿徵明白我说的今日走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不肯让我离开。”
叶徵知道她的意思,她要离开的不是东宫,是他。东宫今日走了还可以再回来,她决意要离开他了,便是不会再回去了。所以他才如此执拗,所以他才不肯放手。
叶筝半抬眼皮,看着身侧的蓝辙,“我不会回去了。”
说完,女子似乎低低的悲鸣了一声,可那声音太些微恍惚,蓝辙听得并不真切。他看见女子伏首而来,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藏住了自己的脸,“可是我如今,很难过。”
昔年春日里她扎了一只精美的风筝,花费了她许多的时间与精力。从初具雏形起她便将它托在手中模拟它飞翔的样子,一心希望它能不负所望。春日很短,她做完这风筝已是春暮。她满心欢喜地放飞了那只风筝,无奈东风无好色,一阵狂卷,竟将那风筝远远折去。
她追不回来,气得坐在地上直哭。
叶徵安慰她,为她买来一只全新的风筝。
新风筝比她原本的还要大还要精美,尾巴上还绑上了一只只精巧的风哨。她拿着那新风筝,心中应该的高兴的,可一天尽兴而归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后来她便明白了,那天坐在地上哭的的小女孩不是在哭自己的风筝,是在哭那折在风筝上的许多个用心的时光。
她从来不会为人为物而泥足不前,叫她难以脱身的,是那些向上生长将她死死缠住的情念。倘若当年叶徵没有选择将她送走,那哪怕她在日后的争斗中死了,也从不会有半点对他的怨恨。可他将她远远推开了,为了保护她,将她远远地推离了以他为中心的漩涡。
是他自己,将她推开的。
那些曾经几乎将她缠绕至死的情丝便一日日地枯萎下去,直至某一个清冷的黄昏,她将那装满书信的箱子咔哒一声锁上,一脚踢到床底,再也没有拖出来看过。
她想起来她那只被风折去的风筝,她想,时隔多年,那个坐地大哭的小女孩,终于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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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存稿快用完了,赶上期末周,可能要变隔日更,尽量早九点或晚七点更。) 求求收藏呀~ 祝我们都好,不管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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