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无声处

8、第八章 梨花白

　　俞星凡第二天是在傅远山家里醒来的，睁眼望见四周简约的装修，还有宿醉带来的头疼，一时间有些茫然，直到傅远山敲了敲门，端着一杯蜂蜜水进来：“醒了？喝点这个，解酒的，喝了会舒服点。”
　　俞星凡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喝着，“这是你家吗？”
　　“嗯，昨天你睡着了，我就带你回来了。现在还难受吗？”傅远山关切地问。
　　“这是你的房间吧，我占了你的床，你睡哪里啊？”
　　“放心，我睡的客房。”
　　“哦。”俞星凡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发蒙，问了一句后就没有讲话了，自己莫名盯着水杯发起了呆。
　　傅远山看着被子里呆呆的人，发梢卷卷的，很俏皮地翘起来，他不禁觉得自己男朋友真的很可爱，心里暖呼呼的。
　　真好啊，俞星凡也是爱他的。
　　俞星凡的视线落在卧室内书桌上端端正正摆放的一个物件上：“你还留着那个啊。”
　　傅远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书桌上一个陶瓷做的法官锤，点了点头：“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当初的傅远山对法律迷恋到了痴狂的地步，除了学习外的爱好就是看各种法典，将一本本法律书籍翻的发黄发皱。
　　俞星凡见他这么喜欢，便设计着烧了一个法官锤，送给傅远山当做生日礼物。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俞星凡再次见到这把锤子，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走过去，拿起来，法槌很光滑，一看就知道平时被人包养的很好，俞星凡有种心意被很好的重视了的愉悦，只是想到什么，又有些沮丧，他观察着傅远山的神情，傅远山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难过。
　　但那可是傅远山啊，那么热爱法律的傅远山，俞星凡比谁都清楚。
　　也比谁都知道法律对傅远山的意义。
　　他见过少年眼里的光和热，见过那份炽热的梦想，见过少年为之努力的身影。
　　那是散发着希望的，憧憬的眼神，过去的追梦之语言犹在耳，穿透时光长廊又在俞星凡耳边回响。
　　他本该前途一片光明，他本该肆意地、张狂地、像无数怀揣梦想的少年一样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实现热爱，成为一名律师或者别的法律从业者。
　　他本该啊……
　　热爱终究没能抵抗过意外，最后无可奈何的失之交臂……改志愿的那天晚上他该有多痛啊？痛彻心扉吧？？
　　俞星凡拢了拢手指，眼神里满是心疼，他垂下眼帘快速地整理好情绪。
　　这是傅远山的伤疤，还是避免提起，徒增伤悲吧。
　　说到这个，有一件事他一直藏着。
　　他举起法槌，看向傅远山：“这里面其实藏了一个秘密。”
　　“什么？”傅远山惊讶地接过俞星凡手里的法槌，反反复复从上到下寻找着。
　　法槌表面俞星凡画上了许多繁复的花纹，颇有些复古的风味，傅远山过去时不时把玩一下，上面的纹路他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可却有依然没有发现俞星凡说的“秘密”。
　　俞星凡见傅远山找得入了迷，忍俊不禁，连忙阻止着。
　　“好啦好啦，别找了。”俞星凡坏笑着，“你找不到的，因为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傅远山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解，有些好奇。
　　俞星凡像个吊人胃口的大师，终于悠悠道：“在这里面。”他指了指法槌的中部，“当时拉坯的时候我用小刀写了一串摩斯密码，后来想想太明显了，就把密码揉进去了，所以你是看不到的。”
　　傅远山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好吧，太可惜了……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密码吗？”
　　俞星凡神秘兮兮的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下一串摩斯密码：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译为：无法停止对你的爱。”
　　世界上有一种秘密，是为了说给特定的人听而存在的。也许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说出口，过去俞星凡也这样认为，所幸上天待他不薄，苦尽终于甘来。
　　“喂喂……别哭啊，那么大个人啦？害不害臊？”俞星凡温柔地抱抱对方，傅远山顺势加深了这个拥抱：“如果……如果我们可以早一点知道对方的心意，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啊，俞星凡……”
　　“也许……平行时空的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呢？”
　　“那我希望他们也能一直幸福下去。不管哪个时空的俞星凡，不管有没有我在，都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俞星凡温柔地拭去他眼尾的泪花，极尽温柔地：”傅远山啊，有你在，我便很幸福了。”
　　“我希望你永远快乐，永远健康，永远平安。”
　　傅远山微微低头与俞星凡额头相抵，如交颈的天鹅那般亲密，他亲密地蹭蹭对方的鼻梁，呼吸与呼吸交错，暧昧又温馨。
　　“真想时间就此暂停。”俞星凡沉溺着，呢喃道。
　　傅远山笑了，伸手握住俞星凡的手，五指插入指缝，紧紧地十指相扣：“不要。”
　　“嗯？”
　　“我要跟你白头到老，看你变成白胡子老头，看你老到牙掉了我就天天喂你吃饭……”
　　“不是，我只是牙掉了，又不是手掉了，怎么就到你天天喂了啊？”
　　“不管。”
　　“夹带私货啊小傅同学~”
　　“……没有……”
　　“喂喂……怎么耳朵红了啊？”
　　“嗯？嗯？”
　　“别躲啊傅远山……哈哈哈……”

　　苏北城的梨树开花了，随处可见的美景，像落了雪一般白，煞是好看，每年到了这个时期总有许多游客前来赏玩拍照打卡。
　　两人在一条种满了梨树的河滨步道肩并肩走着，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树上的梨花肆意舞动着，兴奋地坠落，雪白的花瓣落了行人满头，俞星凡和傅远山的头上，肩上，都掉满了雪白雪白的梨花。
　　“喂，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共白头了？”
　　傅远山没有回答，只是停下脚步，抬手捻起一朵掉落在俞星凡头上的白色梨花。
　　“咬住。”傅远山将梨花放到俞星凡唇边，清甜的花香萦绕在鼻息间，俞星凡听话的微微张口，粉嫩的唇瓣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嫩红的舌尖。
　　好甜。傅远山眸色渐深，指尖夹住的梨花在靠近着……再近一点……
　　鲜嫩的梨花掉落在了地上，主人偷梁换柱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嗓音黏黏的，有些哑：“能亲吗？”
　　俞星凡被亲得有些晕乎乎，眼神有些迷离，好不容易才得了口气，轻喘着道：“你……唔……你亲都亲了还问……”
　　傅远山眼里笑意更浓了，指尖抚摸着俞星凡的脸庞，描摹勾勒着，他们对视着，从彼此的眼里感受到了同等强烈的爱意。
　　傅远山再次倾身加深了这个吻，柔软的唇，温热的鼻息，直达灵魂深处的战栗，相碰撞，贴合，抵死缠绵。
　　这不是谁的单相思，也不再是苦涩的暗恋了，从今天起，他们灵魂共颤，爱意共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