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不顾》芥上青苔

7、慕生的婚礼3

　　楚承欢听到丫头的报信，衣裳珠钗都没换，连忙跑了过来。
　　她还带着婚礼的妆扮，但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对丈夫的担忧。

　　她缓缓推开房门，只见杨慕生趴在床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她轻轻地走到慕生身边，拉过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像个孩子般哭泣。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那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承欢的心中也是悲痛万分。
　　公公年纪大了，她和慕生得撑起这个家。
　　她示意丫头侍候公公回房休息，自己就随慕生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他，给予他一点点的温暖和安慰。

　　“慕生，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我们难过的，我们要开开心心的，这样娘看到才会高兴啊。”
　　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像是在对慕生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杨慕生紧紧地回抱着承欢，他的泪水浸湿了承欢的衣襟。
　　在这个最脆弱的时刻，承欢的怀抱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她的怀抱中慢慢平静下来，她的体温，她的气息，都让他感到安心。
　　母亲离开了，但他还有承欢，还有这个家。

　　杨慕生抬起头，看着承欢的眼睛，那里有着泪光，也有着坚定。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是在寻找力量，也是在给予承诺。

　　“承欢，谢谢你。”
　　他的声音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真诚和感激。
　　如果没有她，他可能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她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楚承欢摇了摇头，她轻轻地擦去慕生的泪水，也擦去自己的。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困难要面对。
　　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夜深了，房间里的烛光摇曳着，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寻找着依靠。
　　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共同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也共同期待着未来的希望。

　　等他冷静后，承欢柔声说，“慕生，现在这个家得由你来顶着。难过归难过，可是婆婆她.....”承欢一时哽咽住了。
　　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一天圆满。
　　可是意外总是出其不意的。
　　她的声音微微。
　　“婆婆她的丧事，还得由你来操持....”
　　眼眶中的泪也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杨慕生搀扶着妻子，站起身。
　　对，我是家中独子，现在不是我伤心的时候。
　　杨慕生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
　　我如今已是成婚的人了，自然得担负起责任。

　　“承欢，我知道了。你放心。”
　　杨慕生整理好情绪，“你帮娘，换身衣裳吧。”

　　杨慕生走到母亲的床边，他轻轻地整理着母亲的遗容，他的手在母亲冰冷的脸颊上轻轻滑过，他的心如刀割。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直身体。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
　　“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在对母亲发誓，也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杨慕生走到屋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唤来府中下人张叔。
　　“先让人将院里的红绸全部撤下来，白事要用到的灯笼香烛你亲自去采买，需要银钱直接找少夫人领。另外，你再派两个人，一个去外祖家报丧，一个去城东圣光寺请圆真师傅。”

　　慕生的眼中已没有了方才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张叔听着杨慕生的吩咐，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但也伴随着一丝欣慰。
　　在这个家庭面临巨大变故的时刻，慕生担起了责任。

　　“是！”张叔听完吩咐迅速迈开腿。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迅速消失，去完成杨慕生交代的事情。
　　张叔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下人，这些年在杨家做事老实本分，大家都将他当成自家人了。

　　“对了，纤凝呢？”
　　杨慕生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事儿，一拍脑袋，竟是把妹妹给忘了。

　　“少爷放心。”
　　张叔的女儿红鸢回报。
　　“姑娘和楚小公子喝了酒，现下都已经送回房歇息了。”

　　听到妹妹没事，杨慕生松了一口气。
　　他调整好情绪，走到门口。
　　楚家爹爹帮着他们父子俩走了最后一位宾客。

　　楚丰庆看到原先正好好地在门口送客的杨家父子突然急匆匆地跑回后院，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怎么了，怎是这般模样？”
　　楚丰庆吩咐下人关好大门，半推半拉着和女婿进屋，“快快，咱们进去说再说。”
　　了解之后，楚丰庆只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事情自然是一起处理。

　　杨慕生怕岳丈担心他，强撑着将他送到客房。
　　自己回屋，盯着窗外，静静地坐了一夜。

　　一阵鸡鸣唤醒了失神的人。
　　楚承欢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洗把脸吧，爹娘肯定都不想看到你这样。”

　　杨慕生此时还是呆呆的，母亲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像个木头人一般，任由着承欢给他洗脸、梳头、换衣裳。

　　“不好了，不好了！”红鸢大叫着跑到屋里。
　　承欢一边指责着丫头慌慌张张不像样子。

　　“姑娘不见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给以杨慕生又一沉重打击。
　　原本静静坐在屋内的慕生，猛地冲到门口，紧紧抓着红鸢的手臂。

　　母亲死了，妹妹走了。
　　一天前，他还拥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怎么会一夜之间，家，就不像家了呢？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老天爷为什么要惩罚我呢！
　　杨慕生的内心满是疑惑和自责。
　　可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常和变数。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让整个府邸陷入了一片混乱。
　　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从厨房的灶台到书房的案头，每个角落都在窃窃私语。
　　仆人们交头接耳，眼中充满了惊慌和不安，他们的动作变得急促而杂乱无章。

　　杨仲守，杨家的当家，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他的步伐也更加急促。
　　他的头发略显凌乱，衣衫不整，显然是在匆忙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惊动。
　　在丫头的搀扶下，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杨慕生的房间。
　　杨家的天似乎真的要塌下来了。

　　大厅里，仆人们在忙碌着。
　　有的在准备夫人的丧事，白色的花朵和黑色的绸带随处可见。
　　有的在焦急地寻找失踪的小姐，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一波又一波的家丁被派出去，一波又一波的家丁空手而归。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疲惫。

　　楚承璟因为带着纤凝喝酒，被父亲楚丰庆严厉地责罚。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责，他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被责罚的伤痕，
　　若是自己没有带着纤凝喝酒，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懊悔。

　　杨慕生赶忙上前拦住。
　　就算打他，也没办法让纤凝马上回来。
　　况且，承璟和承欢都非常自责，他不希望再看到他的亲人们难过了。

　　乡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杨家违背了习俗，娶了商贾之女，现在报应来了。
　　有的说楚家的女儿是灾星，是她害死了婆婆。
　　这些闲言碎语像毒药一样在乡间蔓延，但杨家的人却没有时间去理会。
　　他们只希望能风光地办完张氏的丧事，只希望纤凝快点有下落。

　　傍晚，杨家众人还在忙碌着丧事。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堂中，手里高举着一封信。
　　杨慕生急忙接过信，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狂跳。
　　他害怕，害怕信中带来的是最坏的消息。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信纸，仿佛想要从中寻找一丝希望。

　　信中的内容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封信是纤凝的外祖派人送来的，信中说，纤凝被歹人劫走，索性被自己的手下看到。
　　外祖担心因为女儿过世，纤凝在家中无人教导，所以他们想将纤凝带在自己身边。

　　杨家父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办好夫人的丧事，等到纤凝及笄，外祖就会将她送回。

　　三日后，杨家夫人的丧礼举行。
　　尽管有风言风语，但杨仲守平日里为人和善，所以来送行的人特别多。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哀悼，表达着对逝者的最后敬意。

　　丧礼结束后，新婚的小夫妻决定为母亲守孝三年。
　　这期间，除了楚丰庆和楚承璟偶尔前来探望，杨家几乎无人拜访。
　　他们的生活变得单调而沉重，他们的心情也变得忧郁而复杂。

　　然而，今天南阳王的到来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乡邻们聚在一起，议论着这个年轻俊俏的公子。
　　有人说他可能是来提亲的，有人说他可能是杨家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流言满天。

　　杨仲守，年少时和楚丰庆一处读书。
　　后来，楚丰庆回家继承家业，成为一方富商。
　　自己参加科考，后来成为了琴川县的县令。

　　他平日里公正无私，深受乡亲们的信服。
　　但是，因为他娶了商贾之女，也就是纤凝的母亲，所以乡亲们对他总是有一些闲话。

　　南阳王问杨仲守，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把纤凝带回来吗？
　　杨仲守苦笑着回答，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自己没有精力去教养她。

　　儿子刚刚成婚，现在又谋了一份差事。
　　嫂嫂刚进门，也还年轻，家里又有好些事情要操劳。
　　自己在县衙还有公务，况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本来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可是前不久又传来纤凝失踪的消息。
　　整个家又乱作一团。
　　楚衍舟只得安慰杨仲守，让他不要着急。
　　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定会帮忙一起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