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流浪》且北行歌

7、上班也要人陪吗

　　曲葳斓是在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醒来的。
　　整个场景莫名和昨天晚上重叠了起来。
　　他略揉了揉眉心，试图把突然出现在昨晚梦境中的畸变种给删除，那四只眼睛的凝视太过真实，让他后背都泛起一丝凉意。
　　正呆坐着，木谨突然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见曲葳斓已经坐了起来，便招呼了一声：“这才七点多，怎么醒这么早，不会是被我早训吵醒的吧？”
　　木谨的短发还滴着水珠，略长的刘海乖顺地垂在脸颊边，一滴滚圆的水珠从发梢落下，砸在胸膛上，溅起一小圈水花后，融入了胸前的水滴，缓缓滑到腰间，隐没在了运动裤的松紧带里。
　　曲葳斓微微歪头，用神情表示了自己不理解。
　　也许还带了一丝对这个有着明显训练痕迹的成男躯体的嫉妒。
　　木谨垂眸看了自己身上的水珠一眼，笑道：“没吹干，怕吵醒你来着，这个房子隔音不太好。还要再睡会吗？我把今天适合穿的衣服拿过来了，你起来的时候换上。”
　　曲葳斓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地下床，表示自己不再睡回笼觉的态度。木谨轻笑一声：“你起床洗漱吧，我先去设定早餐程序了。”
　　洗漱完毕后，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早餐，木谨促狭地补了一句：“放开来吃，我按十人份准备的。”
　　曲葳斓略略鼓了一下脸，在木谨对面坐下，拿起一个类似三明治的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能吃是福，这种星际人不懂。
　　等曲葳斓吃完早饭，木谨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裁剪得当的深色军装，显得木谨愈发肩宽腰细腿长。
　　而且臀部还很翘。
　　曲葳斓面无表情地从木谨手里接过一个皮筋和口罩，用皮筋把头发略拢了一下，戴上了连帽卫衣的帽子和口罩。
　　“你这打扮也太自闭了。”木谨失笑：“这样我好像传说中的王子的骑士。”
　　木谨弯下腰，把曲葳斓单手抱了起来，曲葳斓坐在木谨的小臂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胡乱往前一挥，配合木谨演了一下挥斥方遒的姿态。
　　“好嘞，我们出发了小王子。”
　　到了飞船上时，周少尉已经等在了驾驶座。虽然看不惯木谨，但他依旧是木谨此次带教的副官，这些分内之事不能让人在明面上挑出错误来。
　　“木中尉，你要带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去军营吗？”周少尉紧皱的眉心里写满了抗拒和不赞同：“这个……”
　　“不符合规章制度——”木谨懒洋洋地拉长了声调，打断了周少尉的谴责：“我多无视规章制度啊，去个军营比回家还随便。”
　　周少尉被他一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嘴张了几次最后狠狠闭上，默不作声地开始驾驶飞船。
　　曲葳斓用搂着木谨脖子的手下意识地勾了一下他脖子处的碎发，心中感叹了一下少年的嚣张肆意，但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中尉还需要去军营上学的吗？搞不懂你们星际。
　　等到曲葳斓被放下，木谨一改之前的懒散开始对着一百来个新兵训话，曲葳斓才意识到。
　　这个未成年，不是来上学，竟然是来上班的。
　　曲葳斓的死鱼眼盯着木谨，试图把自己印象中的教官形象和这个本身行事作风就不像传统军人的少年结合在一起。
　　然后失败了。
　　怎么会有一个军人年纪这么小，上班还要六岁小孩陪着上的啊。
　　完全不能理解。
　　对面这些新兵都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眼睛里的不服气都快溢出来了。
　　木谨却好似完全没有看见这些不服气，自顾自地念着他的开场白。
　　“我叫木谨，你们这批机甲营新兵由我来带教。”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S823最新配备的T系列机甲。”
　　“不要摆出一副幽怨的样子想着说我凭什么站在这里。”
　　“站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你们，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要觉得自己有一点机甲基础、进了所谓的机甲营，就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了。”
　　“希望你们都能在我手里拿到及格，而不是被机甲营给退回去。”
　　木谨常带笑意的嘴角在讲出这番话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带上了一丝讽刺，听着他开场白的新兵们都在眼中涌出了如有实质的愤怒。
　　他们从星球征兵到能编入S823最核心的机甲营，就证明他们的个人素质已经是星球上最拔尖的那一批。
　　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傲慢的。
　　“报告教官！”一个眉毛极粗的新兵终于没有忍住率先开口。
　　木谨抬眼看他，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都曾熟练驾驶过T系列的机甲，并高分完成了入伍考察任务！请教官据实考察后重新规划带教内容！”粗眉毛向前一步走出队列，语气铿锵，中气十足，隐隐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这个教官据说是从大星球来到的S823这种边缘星，根本不清楚T系列已经装备大半年，他们今年入伍考核也提前接触过T系列机甲。
　　绣花枕头可能觉得凭借自己在大星球的经验可以教一教T系列的基础操作，然后换到新兵的惊讶和尊敬，粗眉毛默默腹诽。
　　木谨叹了口气，真挚的眼神让他的话听起来格外阴阳怪气：“我都不知道该夸你一句有血性有荣誉感好，还是该夸你脑子是全新的没有拆封用过好。”
　　说完木谨打开通讯仪播通了一个电话：“2号训练场，麻烦给我调一辆T系列盾兵过来。”
　　仓库调取速度很快，约莫两分钟左右，一架小型无人机就送了一把白色的机甲钥匙到现场。木谨解开权限密码，一架二十米左右的机甲便出现在了广场上。
　　这台机甲黑灰色的机身并不反光，对于常规的机甲设计来讲，盾兵装甲做了加厚处理，下半部分因为过于厚重，腿部传动保留了履带设计，森然的炮口从肩膀上伸出，右小臂加了一块防御盾的设计。
　　这是一台专精于防御的机甲，牺牲了大部分的灵活性来保证机甲本身的防御力。
　　木谨一个灵活的跃起，进入了机甲的驾驶舱，机甲胸部的可视舱闪过一道流畅的白光，显示激活成功。
　　下一秒，只见这台机甲突破了常规履带传动的动力设置，猝不及防地高高跃起，在空中甚至做到了短暂的停滞位移，并通过喷射装置一个短程加速，冲到了粗眉毛面前。
　　粗眉毛腰部隐隐有预备发力的迹象，但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木谨甩了出来的防御盾。
　　接近三米的防御盾锋锐的边缘插了一半进地面上。
　　如果是他也驾驶着一架机甲，按照木谨刚才的动作应该已经被破坏了驾驶舱。
　　他会毫无还手之力。
　　“机甲或许不是目前最强大的武器，但一定是最灵活的作战工具。”
　　“不同的机甲可以协助机甲师把个人战斗特点放大，机甲师也应该拥有对不同机甲的绝对操纵权。”
　　“如果你们认为的了解机甲只是发挥基础的防护+火力设备，那你们和发射台里的傻瓜按钮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木谨一边说着一边将防护盾从地上拔了出来，重新安回了机甲上，打开机甲驾驶舱从里面一跃而下。
　　机甲也在同时被解开权限，变回机甲钥匙从空中落回了木谨的手中。
　　所有新兵鸦雀无声，这一套动作他们也在一些机甲表演赛里见过，但从未有人能用盾兵做出这套非标准指令。
　　曲葳斓眼睛也略瞪大了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星际时代的机甲，在这个机甲巨大的身形笼罩下，人类简直过于渺小。
　　大概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金属巨物的魅力。
　　一腔莫名的热血从曲葳斓的心中涌起，眼神锁定了木谨，传递出想试试的光辉。
　　木谨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对着新兵训话。
　　“今天做30km体能测试，所有人1号模拟场集合。”
　　说完他凑近了曲葳斓，小声说道：“想玩吗，晚点我单独教你。”
　　曲葳斓用力点了两下头，跟在木谨身后一起去了1号模拟场。
　　所谓的1号模拟场是通过地形模拟，综合了沼泽、沙漠等各种地形的拉练场地，可以根据训练需要定制场地大小和地形，不同的地形里埋伏着不同的机械生物，是军营里一项很基础的体能训练。
　　“你们有五分钟交流情况，我会根据你们这次的表现去记录综合得分。”
　　“希望你们可以打破我一个小时的记录。”
　　木谨说完按下手中的记录仪按钮，看着新兵们迅速分队编组，进入了模拟场，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俯下身对着曲葳斓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
　　曲葳斓乖巧地牵上木谨的手，跟在大部队的后面走进了模拟场。
　　刚走进去曲葳斓就有些抑郁，因为一进去就是一片密林，和未知星球的场景莫名重合，高高的树枝上总感觉哪里藏着畸变种等着时机大开杀戒。
　　木谨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机械臂略微紧了紧，出声安慰道：“别怕，我在旁边呢。”
　　小孩的机械臂被自己的体温染上了一丝暖意，木谨假装不经意地用拇指拂过机械臂的手背。
　　几乎完全陌生的材料和未知的性能，完全不像只有常规功能的机械义肢。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试出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