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流浪》且北行歌

6、无辜，但能吃

　　曲葳斓接过木谨递给自己的筷子，略有些拘谨地跟着木谨吃了起来。
　　他担心的千奇百怪的味道没有出现，虽然食材略显陌生，但整体口感还是像一桌正常的饭菜，前两天吃的那管干尸营养液大概只是一个意外。
　　木谨也自顾自地吃着饭，脊背挺直，眼睛微垂，吃饭的速度虽然快，但透露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优雅。
　　等木谨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筷子，漱了个口，消了会食，发现曲葳斓还在吃。
　　厨房的机器人识别到原本上的菜不够，还在继续加菜。
　　小孩小口小口地按照菜、肉、米饭轮换的顺序消灭着桌上的食物，原本淡定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对食物的渴望，挥动筷子的气势像是在战场上要消灭十万敌军。
　　木谨担心地伸出手，摸了摸曲葳斓的肚子，不是很鼓，应该还能再吃一点。
　　曲葳斓伸出去夹菜的手被木谨卡在半空中，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吃太多的羞赧和惶恐。
　　“吃吧吃吧，别吃的太饱了到时候不舒服，你吃完离开餐桌就行，到时候机器人自己收拾。”木谨被这眼神看得又有点不好意思，挥了挥手离开了餐厅。
　　木谨盘腿坐在沙发上，戳开通讯仪浏览着什么。
　　“这个人好像不简单。”埃尔和游魂一样突然在曲葳斓耳边开口。
　　“我刚才试图黑进他的通讯仪，结果发现也失败了。”埃尔老神在在地补充道。
　　[也可能是因为太菜了，谁的通讯仪都黑不进去。]曲葳斓默默在心里吐槽。
　　埃尔却好像知道他说什么一样，为自己AI的颜面辩解着：“我顺着网络已经黑进了很多个通讯仪了！就是他的黑不进去！之前他旁边那个老头的通讯仪我都能跳着芭蕾舞来回进出八百次！”
　　“我看见那个老头在发消息骂我们的救命恩人，当时木谨要把我们带回来的时候，那个老头也在旁边唠唠叨叨一堆，真的老而不死是为贼。”
　　木谨？曲葳斓吃完机器人给自己添的第七碗饭，轻轻挑了一下眉，放下了筷子。
　　这名字听起来太小意了，一点都联想不到这样张扬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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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了吗？”木谨略略抬眼，看见曲葳斓离开餐桌，乖巧地站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门自动打开，一架黑色的小型无人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悬在无人机下面摇摇欲坠。
　　木谨抬手签收了这个包裹，边往屋子里走边拆开。
　　“正好给你买的衣服到了，你消消食过会就去洗澡，等你洗完，衣服也差不多消毒好了。”
　　曲葳斓点了点头，在屋子里略走了走，就按照木谨指的方向，走进了浴室。
　　浴室最内侧有一个两米多的浴缸，浴缸前面竖着一个巨大的等身镜，左手边是一个盥洗台，右手边是铺着异色地砖的地方大概是淋浴区。整个浴室的装修风格和外面一样简约。
　　曲葳斓脱下身上的衣服，正在犹豫放到哪里，埃尔出声道：“盥洗台旁边有一个椭圆形的盖子，推一下把衣服扔进去就行，衣服会直接进到洗涤程序，机器人会负责等洗好烘干收起来的。”
　　很好。
　　躺了两个月营养舱的曲葳斓深深感觉到以自己现在的常识真的寸步难行。
　　接下来埃尔还教了他怎么打开花洒，怎么激活洗浴用品，曲葳斓磕磕绊绊地开始洗澡。
　　“你好像丝毫不担心我会进水呜呜呜，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埃尔了吗？”埃尔在曲葳斓拿着刷子一丝不苟地刷着机械臂的时候假假哭了起来。
　　“……”曲葳斓很想出声提醒他，在他震惊不知名星球没有网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水里游了很久了。
　　洗完澡后，曲葳斓站上了烘干区，大概三四秒，身体连带头发就回到了干爽的状态，他穿上机器人送来的新衣服，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走到了等身镜前。
　　他刚才洗澡的时候全身摸了一遍。
　　没有多点啥，也没有少点啥。
　　没有特别大的地方，也没有特别小的地方。
　　自己大约还是很像个正常人的。
　　镜子里的人眼睛狭长，眼皮习惯性地耷拉着，显得有些没有精神。小巧的鼻子配上偏薄的嘴唇，整张脸透着丧丧的厌世感。
　　黑色的长发垂到大腿后侧，才吹干还没有梳，略有些凌乱。过多的头发显得原本瘦小的身躯更加纤薄，曲葳斓扯起一根头发，略一用力。
　　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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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葳斓略愣了一会，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木谨躺在沙发上，似乎正在打视频电话，面前悬浮着一个半身投影。
　　这是一个略显威严的女人，火红的及肩短发极有设计感，眉间拧出了一个细小的“川”字，双手抱胸，湛蓝的桃花眼里尽是思索的神色。
　　“反正秦继烨肯定有问题，得顺着他那条线看看，那艘船上肯定不是什么新型武器。姓周的也不一定是他那条线上的，大概率是看你或者看我不爽。”看见曲葳斓丛浴室走出来，木谨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看看我新捡了一个小孩，可爱不？”
　　说着木谨起身，弯腰把曲葳斓抱在怀里，举起来冲着女人晃了晃。
　　曲葳斓像个大玩偶一样被木谨拎着，睁着一双死鱼眼和女人对视，木谨还洋洋得意地补充：“没想到吧，催我哥没用，我才是第一个能让你抱上乖孙孙的人。”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曲葳斓的长发和机械手臂，颇有些无语：“你才十六岁呢说什么乖孙孙，你也就欺负人家小孩乖吧，当时你爸担心你会变成黑街上收保护费的打手不是没有原因的，捡到了就好像成了你的了似的，给人家查了信息匹配了吗？”
　　“虹膜匹配过了，没有登记，可能是蛇夫座那边跑出来的小孩吧。”木谨三心二意地应着，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把曲葳斓放到自己的腿上扒拉着他的头发：“也不会说话，听倒是能听懂，我这两天申请给他上个S823的户籍，就挂在这个房子上呗。”
　　“你倒会拿我做人情，我就说我生你的时候正碰上打仗，胎教没做好。”女人虚虚地用手指戳了一下木谨的脑门，笑着骂道：“这些小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过两个月星盟总理换届选举，几个星系总军上将都在洛南星，没什么意外的话要等选举结束之后才会各自回去，老陆最近气的和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但也不好回北冕星，你等他回去的时候再顺路把你捎上吧。”
　　“现在概率最大的还是那位？”木谨皱了一下眉：“怪不得老陆生气呢，防了那么些年，还是让他给找到机会了。”
　　女人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忌惮曲葳斓在旁边，话没有说得太明：“哪止这一件事，他本就不爱来洛南星，觉得拘束，前两天吃饭，你爸也把他气得不轻。”
　　“我爸疼我。”木谨笑嘻嘻地接话，他大概知道他爸为什么刺激老陆，估计还是因为上周差点遇险那件事情，他爸本身就不是很赞同他从军，但老陆却偷偷接收了几年前逃家的自己，帮还没道年龄的自己走特殊考核通道进了北冕军第一军校。从那时候起他爸对老陆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我就不疼你了？”女人佯装生气，瞪了一眼木谨，伸出手隔空拍了拍曲葳斓的脑袋：“带个小孩也好，给你磨磨脾气，等你回北冕星了再把小孩送到洛南星吧，给我也玩……晚上没事的时候带一带，你爸肯定也很喜欢。”女人心虚地咳嗽一声，也没打招呼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木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垂首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对上了曲葳斓略带谴责的目光。
　　小孩的长发已经被他揉的和鸟窝一样了。
　　木谨摸摸鼻子，像刚才的女人一样，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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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葳斓把自己的头发从木谨手里解救了出来，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刚才那两人说话和打哑谜似的，虽然都能听得懂，但是来回的人物关系很难对上，埃尔也不知道又去哪片网络快活了，解释的人都没有，他也越听越困。
　　木谨帮他顺手擦了一下眼角因为困意泛出的泪花，抱着曲葳斓站起身：“你先去睡觉吧，明天我带你出去再买点你用得上的东西，作为交换，你得先陪我去军营报道怎么样？”
　　曲葳斓的右手在木谨肩膀上拍了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作为上辈子已经30岁的人来说，看木谨也莫名有种看儿子的感觉。
　　才十六岁，上学还想要人陪着呢。
　　好像还是从什么北冕星交换过来的，对自己这么好，估计也是比较孤独吧。
　　曲葳斓迷迷瞪瞪地爬上了客卧的床，看着木谨有些不熟练地给自己掖上了被角，轻轻和自己说了声晚安。
　　卧室的灯光缓缓变暗，隔壁浴室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曲葳斓闭上双眼，往被子里又钻了钻，对着浴室的方向也喃喃说了两个字。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