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公爵》神不留白

6、第 6 章

　　迪美尔在饮下卡尔的鲜血后持续昏迷不醒，直到午夜，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卡尔感觉身边的人有些异动。

　　晚秋将至，寒气已经将绿色的树叶冻红，随后肆意将其扫落。

　　卡尔在这样的夜里却感到一阵热气将他包裹。有些迷糊地睁开双眼，发现原本安稳地缩在他怀里的迪美尔现在更是紧紧地贴着他，一双手抬起，搂住他的脖子，四岁的孩子此刻力气却出奇地大，硬生生地压着卡尔翻了个身，让卡尔面朝上躺在床上。卡尔皱着眉，看着迪美尔从衣领处露出的红色咒文一般的纹路。

　　纹路似乎还在不断往上攀爬，几乎快要漫上脸颊，透露着几分危险与魅惑。卡尔抬手，有几分冰凉的手触上暗红色的纹路，恰在此刻迪美尔紧紧闭着的双眼猛然张开，眸子泛着红光，有几分骇人，他盯着卡尔看了几秒，露出獠牙，低头一口咬上卡尔的脖子。

　　卡尔禁不住闷哼出声，双手握上迪美尔的肩膀，却没有将人往后拉，反而安抚似的摸了摸迪美尔的头发。

　　迪美尔这时却更加用力地咬合牙齿，卡尔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脖子猛地向后仰起，惨叫出声。

　　厚重的窗帘在密闭的房间内被高高掀起，血色的月光缓缓照入室内，将两人的身影交织成灰色的阴影投照在地面上，覆在卡尔身上的身影不断地被拉长，原本幼小的身躯此刻却将卡尔整个笼罩在阴影之下。卡尔已经陷入昏迷，头无力地垂靠在枕头上，双手摊在床上。他身上的人却不满足的将修长的大手插入卡尔发间，将他托起，獠牙已经收回，却垂着眼，伏在卡尔颈间，一口口舔舐着向外溢出的鲜血。

　　“卡尔……”德莱尔猛然出现在窗外，急切地看向窗内。

　　中央的大床上，一抹欣长的身影倾覆在床上，与身下的人在深邃的月色中留下一抹剪影。

　　德莱尔看见那人转过头，血红的眼眸在黑暗之中异常明亮，鬼魅般的笑容印上那人的脸庞，在唇间竖起食指，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德莱尔不由感到几分寒颤，后退半步，沉默着消失在夜色中。

　　——红月。

　　——

　　“伟大的该隐啊，我赞美您，您是荣耀的神，是创造天地的主。诸天述说您的荣耀，穹苍传唱您的伟绩。这日到那日发出您的言语，这夜到那夜传出您的知识。

　　……

　　用您的手赐予我希望，使我在一切事中刚强不屈，您是我的救赎，您赋予我们在黑暗中的月光，您为我们遮蔽了那灼热的太阳，您是我的主，是我的方向，是我所有的指望，我依靠您如鱼需要水，如树需要土。

　　……

　　您的恩赐，使血族不灭——”

　　仿佛从天而降的歌颂在卡尔脑海中回响，卡尔觉得脑袋被震得一阵阵发昏，似乎一切都被扭曲，卡尔想努力地睁开双眼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却无法做到，双眼费力地撑起一些后又紧紧地合上，他皱着眉头，满心的不安。

　　迪美尔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瞪大双眼看着卡尔身体上方悬着的巨大镰刃，镰刀的周围裹着一圈黑色的辉晕，像是光亮，却又似是要讲所有光芒通通敛尽。迪美尔双眉蹙得很紧。德莱尔靠在床对面的墙壁上，眯着眼打量着那个小小的孩子的神情，仿佛一点也不为卡尔的昏迷不醒感到担忧，也不为那把凭空出现的巨大镰刀感到意外。

　　迪美尔突然扭头，一只手指着那把黑色的镰刀，双眼紧紧地锁在德莱尔身上，闻道：“你知道这个？”

　　德莱尔稍稍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看向迪美尔的双眼中更是充满着怀疑。随后慢慢收回目光，看着悬在半空的镰刀。他能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德莱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房间中的迪美尔神情严肃得与往常那个爱撒娇的小孩子截然不同，他抬起手，手心开始出现耀眼的光芒，随后一支暗金色装饰繁华的权杖浮现在他手掌上，耀眼的金色光芒将权杖包裹在其间，似乎在与那把镰刀相互照应。

　　纯黑色的镰刃上开始浮现红色的纹路，当纹路布满镰刀后，镰刀开始渐渐下沉，从底部开始一点点荧散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暗色光点包裹在迪美尔手心的权杖周围。

　　迪美尔将权杖收回掌心，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卡尔。

　　卡尔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呼吸也慢慢平缓，手指不易被察觉地轻轻动了动，随后他便慢慢睁开双眼。

　　迪美尔猛地扑到卡尔身上，抱着卡尔的脖子轻声地撒着娇。

　　卡尔呼吸一滞，随后有些疲惫地坐起身，却没有将迪美尔拉开。迪美尔却异常自觉地从卡尔身上爬下来，双眼泛红地看着卡尔：“爸爸，你睡了好久，我差点以为……”说着就开始掉眼泪。

　　卡尔按了按太阳穴，抬手给迪美尔擦眼泪，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声安慰。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恍惚。

　　迪美尔也不想平常那样没完没了地哭闹，自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跳下床，把卡尔的衣服拿出来给他，卡尔不言不语地慢慢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时，又回身将迪美尔抱起来，带出屋外。

　　就站在门口，没有一如既往的走向那张放置在庭院中的石桌。卡尔看着远方坠在半山腰，只露出一半的橙红色太阳，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你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迪美尔？”

　　迪美尔费力地在卡尔怀里扭过上半身，仰着头看着卡尔的双眼，卡尔却并不看他，只是像是双眼无知觉一半将目光一直落在那半轮夕阳上。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迪美尔攥住卡尔的衣领，垂下头，将额头抵在卡尔的颈窝。

　　“……嗯。”卡尔点头，收回目光，一只手摸了摸迪美尔的脑袋。

　　卡尔就站在门前，一直到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辉被远处青黑色的山脉掩去。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被感官敏锐的伯爵捕捉到，随后，银色的锋芒将黑暗划破——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