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公爵》神不留白

3、第 3 章

　　巨大的水晶灯吊在恢宏繁复的屋顶上，将正在举办宴会的城堡照得仿若白昼。暗红色的地毯平添了几分艳丽，盛着鲜红色液体的水晶杯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宴会上的人们三两相聚，低声细语着。

　　宴会进行到一半，卡尔不急不缓地推开了大门。

　　悠扬的提琴未停止演奏，人们低声的交谈却不约而同地渐渐平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那位穿着纹着繁复暗纹的黑色斗篷的冷漠的年轻人。一头银发被固定得一丝不苟，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管家从厅堂的角落中走出来，微微弯腰，将少年身上的斗篷摘下，担在左臂。少年侧头，微微颔首后，银发的中年人便转身离开。

　　管家的动作似乎是一个信号，多数人对少年带着几分恭敬地行了礼后，便又重新开始了交谈，但他们的话题显然已经转移，交谈中目光貌似不经意地扫到卡尔身上，带着几分微妙的同情。

　　卡尔的目光转向那位站在厅堂中央，穿着华丽，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的漂亮夫人身上，她在与其他夫人交谈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的孩子，面上带着温柔地微笑。卡尔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位夫人似乎注意到了卡尔的视线，优雅地偏头，目光与卡尔对上，她面上露出亲昵的微笑，微微朝卡尔颔首。卡尔稍退脚步，对着那位夫人行了一个绅士的礼，在那位夫人再次点头，移开目光后，卡尔也自然地错开目光，四下看了看，走到一对正在与他人交谈的夫妇身边，礼貌而疏离地对他们进行了问候，最后目光轻轻从两人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儿身上掠过，便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他的父母，和弟弟。

　　卡尔向着宴会中央的以利亚霍夫夫妇走去。

　　那对夫妇在看到卡尔向他们走来后便停止了与周围的人的交谈，微笑着站在原地等待着卡尔的靠近。

　　卡尔与他们拥抱后，目光便落在那个闭着双眼正在酣睡的孩子面上，抿了抿嘴唇，然后犹豫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小婴儿似乎被惊动了，眼睛慢慢张开看向卡尔，一双仿佛容纳着整个夜空的眼眸在将卡尔的身影印入其间之时，更是明亮了几分。他咿咿呀呀地向着卡尔张开手臂，以利亚霍夫夫人温柔地笑着，将孩子放到卡尔怀中。

　　向来处变不惊的卡尔面上罕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位美丽的夫人，怀中的孩子将手臂攀到卡尔肩上，轻轻地拽了拽卡尔的头发，卡尔将视线转到怀中的孩子身上，那孩子看着卡尔，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有些口齿不清的开口：“爸……爸！”

　　——

　　即使厚重的窗帘也阻挡不住太阳的光芒，阳光透过每一处细小的缝隙扫进屋内，一缕缕的阳光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毫不起眼的粉尘似乎在此刻也变得熠熠生辉。

　　“啊……被废弃的王子……吗？”

　　卡尔抬起一只手覆住双眼，过了半晌才万分痛苦地睁开眼睛，慢悠悠地想坐起身，却发现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手臂稍稍发力，准备将压在手臂上的东西掀出去，却突然在手臂即将动作的那一刻瞬间清醒。卡尔低头看向抱着自己一只手臂睡得正香的婴儿，软软萌萌的包子脸不断地蹭着自己的手臂，淡金色的绒毛一般的头发拂在皮肤上，让卡尔感觉有些痒。时不时砸吧着嘴发出轻微细小的声音，卡尔俯下身，甚至还闻到了一丝奶香喂，他伸出手，捏了捏软的不像话的脸颊，最后又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这孩子的脸，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孩子放到一边，准备起身穿衣服。

　　被他放在一边的小孩儿没多久就醒了，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四处看了看，随后滚到卡尔身边，一只手笨拙地拍了拍卡尔的后腰，卡尔挺住给自己系扣子的动作，转过身，那孩子直接就往他怀里钻，差点滚到床下，卡尔忙不迭地伸手抱住孩子，往床的正中央送了送，再次松手时，小孩儿就死死地拽住卡尔还未扣好的衬衣，口中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

　　卡尔有些无奈地再次坐上床，将小孩儿抱入怀里，按了按床边几乎没用过的铃。不一会儿，穿着一条灰扑扑的长裙，腰上还围着围裙的红发女人出现在卡尔床边。

　　红发女人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卡尔，又看了看卡尔怀中的孩子，面无表情地说：“大人，这不是我儿子。”

　　“……”卡尔哽了一下，“塔梅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讲冷笑话了。”

　　塔梅尔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沉默地看着卡尔。

　　卡尔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塔梅尔，“帮我抱一下。”

　　卡尔没想到，在脱手的那一瞬间，小孩儿嘴一瘪，“哇”地张嘴哭了出来，哭声十分响亮，震得卡尔有些头疼。

　　塔梅尔震惊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迅速将孩子递回卡尔怀里，果然卡尔抱回去后没多久，这孩子就停止了哭闹。

　　卡尔烦躁地挥了挥手，塔梅尔便退了出去。

　　卡尔低头，看着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副可怜样地看着自己的小孩儿，面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啧，你烦不烦。”

　　小孩儿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亦或者是看懂了他面上不善的表情，嘴角向下撇，俨然一副要再次哭出来的样子。

　　“天啊……”卡尔无可奈何地捏了捏他的脸，“不准哭。”然后低头亲了亲孩子的脸颊，又坏心眼地咬了一下。对于卡尔此时的举动，小孩儿反而咧开嘴“咯咯”地笑起来。

　　卡尔双手抱着慢慢安分地睡下去的小孩儿，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开口：“迪美尔。”

　　“这么随便地取名字真的可以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屋子角落里的德莱尔突然开口。

　　“嗯……随便吧，称呼而已。”卡尔扫了一眼德莱尔，再次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