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9、九粒药

　　中午最后一节课还是许明白的课，这节上的自习，许明白让他们把上节课讲的卷子整理一下错题。

　　一打下课铃，许明白的“下课了”还没说完，余茫就从祁枫背后跳了过去，拉着祁枫的胳膊就往外跑。

　　许老师边收拾东西，边和前排的同学说话。

　　“这早上都没有吃饭吗难道？我刚刚咋看见一道闪电从最后一排窜了出去，还是我老了，两眼昏花了。”

　　“太饿了。”
　　“吃了，但是不管吃上吃多少，中午都会饿。”

　　“是的，我第三节课就饿了。”
　　“汲取那么多知识怎么可能不饿？”
　　第一排几个女孩说道。

　　“我总感觉你们上的不是一个学期一样，后面的同学还处在初中阶段，你们都已经踏入高考复习的殿堂了，哈哈哈哈——赶快去吃饭吧，我看这班里都没剩多少人了。”王老师把包夹在胳肢窝里，喝一口茶叶水，从后门悠哉游哉走了。

　　“你们一会儿吃什么？”

　　班里只剩下第一排的几个女孩子，她们坐在座位上，看着门外依然拥挤的走廊，打算过一会儿再去吃饭。

　　“不知道，一会儿到食堂看看哪里人少吃哪个吧。”李思淼说完，想要参考她们的选择，便问道：“你们吃什么？”

　　“饼，我们还要帮陈芹捎一份，她赶去洗头了。”

　　“那我们先走啦。”张雅跟剩下的两个女孩告别。

　　“拜拜。”
　　“拜拜。”

　　“安怡，”李思淼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说：“我觉得王老师说的对，看他们每天过的这么开心，真的好羡慕啊。”

　　“他们过的开心以后就有苦的时候了，杨老师不是经常说要么先苦后甜，要么先甜后苦吗？”杨安怡面无表情的带上眼镜，加速翻着上课记的笔记。

　　“啊啊啊——那我的苦日子时候时候才能到头啊！”李思淼仰头哀嚎。

　　“先别抱怨了，”杨安怡把笔记本推到同桌面前，“刚刚王老师讲的这个我不是太懂，你给我说说呗。”
　　李思淼拿起笔记本，道了一声好，两人又钻进了知识的海洋。

　　食堂里人山人海，每个人都像菜市场买鸡蛋的大妈一样，争先恐后，车水马龙。

　　“你想吃什么？”祁枫看着眼前一个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问。

　　“米线，哪个窗口的好吃？我请你。”余茫晃了晃手中的饭卡。

　　祁枫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人超级多的一个窗口，“那个。”

　　两人也不嫌人多，走过去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排上。

　　“你好，两碗米线，一碗要香菜，一碗不要，谢谢。”祁枫凑近窗口，跟卖米线的阿姨说道。

　　“好。”阿姨在刷卡机上点了点，示意祁枫刷卡。

　　祁枫等半天，扭头看到余茫在发愣，戳了戳他，“付钱啊，不是要请客吗？”

　　听到祁枫叫他，余茫才反应过来，刚拿出饭卡要刷，就听见后面的人啧了好几声，末了还说一句：“饿死了，慢死算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前面两个人听到，像是催他们。

　　祁枫没管，但是那男生应该是饿慌了，一个劲的“啧啧啧”，边啧边往前挤祁枫，祁枫没办法，被挤得只能往前站，最后几乎要贴着余茫了。

　　“你他妈马桶啊，啧一下啧一下抽抽的？啧你大爷啊？死了正好，省一碗米线。”

　　祁枫本来就心情不好，他不喜欢食堂，这里的环境和气氛比澡堂子还让人难受，窒息。

　　偏偏这人还往枪子上撞。

　　这一声吼，食堂里的目光全转向了他们，坐在餐桌上吃饭的都放下了筷子，还有不嫌事大的人拽着旁边的人问“咋回事？咋回事？”

　　“骂人呢你没听见吗？”被拽的人小声回他。

　　被骂马桶的人：“……”
　　余茫：“……”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骂人？”余茫刷好卡，往旁边挪了挪，给后面的人腾出空。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之前还不会呢，怎么现在总是骂人。

　　“早都会了。”祁枫垂着眼皮说。

　　“……以后别骂人了，太难听了。”
　　“难听你别听，谁让你听了？堵住耳朵。”

　　祁枫的声音低了八度，但气势没变，他怕再招来一个食堂的眼神，不好收场。

　　余茫发现祁枫现在特别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对谁都暴躁如雷的。

　　有时话虽然多，但全是刺，没一句好听的。

　　“偶尔骂骂也是可以的。”半响，余茫小声说道。

　　脏话是他的保护膜，就像玫瑰带刺，水母有毒，好看的东西不一定实用，实用的东西也不一定完美。

　　余茫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愿意看他用难受的表情去做一件自己不喜欢而为了迎合他人的事情。

　　祁枫还没来得及怼回去，一个女孩就已经朝他们跑来了，她跑到祁枫身旁，顺了口气，抿了抿唇，抬头对上祁枫好看的眼睛说道，“祁枫，我喜欢你。”

　　“哦。”祁枫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漫不经心应了声。

　　“……”
　　这表白来的真不是时候。

　　比余茫还不会挑时间。
　　谁家表白挑男神生气的时候啊。

　　“我喜欢你，祁枫。”女孩倒着又说了一遍。

　　祁枫没说话，甚至都没正对着女孩，余茫扭头看他，发现祁枫低着头，耳朵还有些泛红。

　　“回来再说行吗？”祁枫温柔的说道。
　　“可是我以前就已经给你表白过了，你都没有回我。”女孩声音有些沙哑，她好像要哭了。

　　“我……”祁枫咬了咬唇，看起来比女孩还紧张。
　　死小子，还挺纯情。

　　余茫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女孩双手攥着衣角，衣角处明显的褶皱和被手汗浸湿的深色没有让他产生怜悯心，他蹙着眉，眉眼微紧。

　　“可是……”祁枫不知道怎么回她，他鞋子搓了搓地板，声音有些局促和紧张，“现在人很多，我们等下午大课间或者放学，单独说可以吗？”

　　马桶哥点完餐站在他们身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有些腼腆害羞的祁枫，心说这特么是一个人吗。

　　女孩一听“单独说”，觉得有戏，脸上的悲伤立马换成了笑容，她往祁枫身边又靠近一步，问他：“今天放学可以吗？我们去操场说。”

　　祁枫还没回答，余茫就忽然提高嗓音，跟做米线的阿姨说道，“阿姨，给我多一点黄豆。”

　　阿姨热情开朗：“好嘞！”

　　“可以吗？”女孩白了一眼余茫，等他说完继续问祁枫。

　　祁枫：“可……”

　　“阿姨，再要多点酸菜！”余茫又高喊一声。
　　“得！”阿姨不但没有手抖，还给他碗里挖了两勺，“长得帅给的多！”

　　“谢谢阿姨！”
　　“不谢。”阿姨看余茫冲自己笑，害羞低下头，“下次再来哦。”

　　“你！”祁枫的回答又被余茫打断，女孩有些生气，他指了指余茫，骂他，“你这个臭搅屎棍子。”

　　“……”

　　“好。”周围安静下来，祁枫看着女孩说，“放学再说。”

　　余茫：“……”

　　食堂饭菜散发出的热气蒸的人难受，脚下粘腻的触感让人心烦。学生推搡争吵点餐的叫喊声伴随着勺子碰撞餐盘的声音吵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你要接受她的表白？”
　　等女生走远，余茫问道。

　　“……”祁枫没理他，他看阿姨朝他招手，忙跑向窗口去接。

　　“你不是不能吃辣？”
　　余茫看着祁枫猛往自己碗里加辣椒，疑惑的问道。

　　祁枫又加一勺，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有些懵逼，半响才扭头看他，“人总是要变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

　　“就平时看出来的啊。”

　　“你看错了。”祁枫说。
　　余茫：“哦。”

　　两人端着米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祁枫刚吃第一口就被辣到了。

　　余茫说得对，他就是不能吃辣。以前吃饭从没放过辣椒，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是要放醋的，结果加了两勺辣椒都没发现自己拿错了。

　　余茫提醒他，他又不想承认，于是硬着头皮又加了一勺。

　　祁枫捂着嘴巴不想让自己咳出来，直到脸都憋红了，他才没忍住，咳了好几声，余茫正搅合着米线，就看到祁枫被辣红的脸。

　　“逞强。”余茫说着把自己的米线推到祁枫面前，又把祁枫的拉到自己跟前。

　　余茫的那碗米线只放了一点醋，其余什么都没加，他知道祁枫不能吃辣，专等着他和自己换。

　　“干......咳咳什么......”祁枫的脸越来越红，“我......咳咳吃过......咳咳......了。”

　　祁枫想拿回来自己的那碗红油米线，被余茫挡住了。

　　“没事，赶快吃吧。”余茫没给祁枫拿回去的机会，挡着他的手嗦了一口粉。

　　“我靠，咳咳......”余茫都没想到能这么辣，连他一个能吃辣的都被呛到了，“你他妈自惨也不用选这种方式吧，你不怕屁股开花，菊花爆炸啊！”

　　“我他妈哪知道这辣椒那么辣，我去买水。”祁枫看着也被辣红了脸的余茫，起身去超市。

　　最后两个人把红油米线的汤倒了，把两碗米线混在一起，凑合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