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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来一次他还会怕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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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搞成这副样子?
洛无名神色迷茫的脸上划过一丝绝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要挨过几天就好,可为什么一切都卡得那么巧。
他活了二十三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偏偏就审判期那几天遇上了这件事。
这类事情这么好处理,群里那么多人,偏偏左选右筛只剩下阿楚这个看着可靠的可选项。
偏偏她像是为了维护他和阿莫的关系,非要咬定一定是他病的错,左一个“你生病了才会这样”,右一个“这是阿莫的隐私你不该探寻”,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甚至根本听不懂阿楚在说什么。
他一开始只是强调陈述事实,可不知为什么阿楚就闭麦了。
最后还气愤地留下一句“是你先找我的”就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阿楚因为形象太好直接带偏了关乎他性命的审判,他甚至顾不得恐惧,在游戏里找了阿莫,让他帮忙去给阿楚说清楚。
可不知道他们怎么沟通的,阿楚把阿莫也给删了。
洛无名胡思乱想,几天了都没想明白,仔细分析却又发现条条都通死路。
他是想自救的,可不等他找到方法审判后的刑罚已经到来了。
巫予珩看洛无名呆愣不说话的模样没办法,将人按坐在床边,“我去买药,你钥匙给我。”
洛无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去拿钥匙,看着面前的人拿着钥匙关上房门,他又起了身,走到灯开关前把灯关掉。
他把自己丢到床上,手伸向左胸,恨不得挖个洞将里边叫嚣的东西一下捏爆。
不该颓废的,他心想。
可他能怎么办,审判期结束,他没有拯救他自己,而且还引发了一个比他原本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更糟糕的境地——七年前的悲剧要上演了。
他以为他能兜住的,却没想到审判期能重要到这个地步,在今早得知阿楚删了阿莫后,他再也熬不住,脑疼早就不出奇,身体温度不断升高,口腔里有股莫名的浆味,舌头尝不到,也呼不出真的味道来,却填充在他的感官里,从途径来看像是脑细胞炸开成雾后往下溢斥。
他知道,等他熬完这一遭,他又要失去些什么。
就像当年那样……不,或许比当年还惨,他当年年轻,有稳定的内核,可如今他孤注一掷熬了七年,内核早就在一次次更新迭代的病发里碎作尘末,而一并被牺牲的感官稳态本想等审判期后重新培养稳定,如今却成了这场无硝烟的意志战争的牺牲品。
抓着被子的手用力到发白,他的意识再次模糊不清,感官嗡鸣,全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搅拌机。
有人拉他,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僵硬的废铁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只能强行拉起他,从背后稳住他,才能得到掰开他的嘴,将苦涩小粒塞进去的机会。
洛无名没有反抗,虽然睁开眼看什么都是一团乱麻,但他的理智却像是独立偷跑出来一缕,哪怕认不出人,却依旧记得巫予珩去买药的事,下意识觉得这人一定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洛无名再睁开眼,只看见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泄出来,落在他面前。
他盯了好一会儿,脑袋思绪不开,直到巫予珩发现他醒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洛无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强行坐起来,“好多了。”
可是一开口,沙哑到听不出本音的声线就暴露了。
他对上巫予珩的视线,感受到他的无语,撇开了眼。
他现在可真狼狈,原本想先解决了病就是不想给这人知道,省得问到他挣扎的过去,偏偏还是被看见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难过,他知道真正棘手的场面还没出现,这种被心上人看到糟糕一幕的事迟早要发生,而且只要他们不断联,巫予珩后边就会看到越来越多他越发无能不堪的模样。
病势将势不可挡。
他甚至都不需要想清楚,感官就已经沉寂在类似心如死灰的情境下,仿佛再能令他激动的事都不值一提。
一杯水被递到他面前,洛无名停下思绪,扭头看去。
巫予珩坐在床边,“需要我喂你吗?”
洛无名伸手去接,接上才发现手使不上劲。
巫予珩也发现了,伸出另一只手按下他还想尝试的双手后又伸到他脖子后,“算了我来。”
他将水杯递到洛无名嘴边,小心地扶着他靠在他手臂上,水流被控制得很小,洛无名配合地由着他倒进嘴里,不久却僵了神情,推开他的手猛烈地咳嗽起来。
虽然避免,却还是将水弄到了被子上。
巫予珩放下水杯给他拍背,“喝太急了?缓缓!”
洛无名咳了一下就缓过来,可他神情却是呆滞,看着被子上的水渍,压不住眼热。
他好像忘记了怎么吞咽……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明明七年前他都没有这样……
“你哭了?”巫予珩有些慌了,“抱歉,是我没控制好,要不我给你弄根吸管……”
“我没事。”他一出声,洛无名再次意识到他在身边,擦了下眼睛,“我就是刚才走神忘记吞咽了。”
“你……”
巫予珩只说出一个字,就呼吸一重一轻着沉默下去,像是看出他有所隐瞒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洛无名不敢抬头。
他会厌烦的。
等他厌烦了,自己就又可以重新抗病了。
脑海里划过念头,却没有感到难过,反而有些庆幸。
他这样的人,本来七年前就该在烂泥里发烂发臭,无人靠近才正常。
说实话,洛无名并不觉得自己妄自菲薄,觉得什么都是他的过错,他甚至能列举出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可在这样糟糕的病面前,他无法不接受他不适合存活的事实。
当一件事情不该存在,其如何变得不存在的过程就不重要了,若是这个过程糟糕一点,能得一句罪有应得,也该比被人遗憾惦念来得不那么占人心思。
洛无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多年抗病养成的做后续计划习惯占据了他的大脑,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巫予珩在做什么,直到他将衣物递到洛无名面前。
“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巫予珩另一只手将手机举到他面前,“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你可以先去吃。”
“哈,我像是会把病人丢在房里一个人快活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将衣服换上。”巫予珩将衣服放在他手上,“需要我帮你吗?”
若是平时,洛无名会立刻拒绝,可这回他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摇头,随后低头直接去解开扣子。
巫予珩看到他这样,嘴角故作轻松的笑维持不住,转身背过去,眼里一片晦暗不明。
他迟钝了好多……是发烧导致的吗?
巫予珩想起有一次一起去游泳,明明都是男的,却说有领地洁癖不给人看换衣过程,后来他才知道,洛无名口中的领地洁癖是以前养成的习惯,他会下意识去区分什么是他的什么不是,是他的会保护好,不是他的他不关心。
他会把他的身体划分为他的所有物,并且之前还和巫予珩透露过,因为以前失去过这块的拥有权,所以他对这块的领地洁癖也格外分明。
等洛无名换好衣服,巫予珩确认他之前就已经刷牙洗脸后,拉他出门。
洛无名看着他用自己的钥匙锁好门,又默默跟着他下楼,就好像本来就这样,自然得连巫予珩都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洛无名,心头顿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笑了,“你是我的小尾巴吗?”
怎么还乖上了。
洛无名没反应过来,呆愣着回答,“不是啊。”
还没听出他的意思。
巫予珩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正常的温态。
他放弃讨论这个问题,“过来,跟我并排走。”
洛无名有片刻迟疑,那神情将巫予珩逗笑。
“怎么,还怕我吃了你?”
“没。”洛无名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困惑,“你笑什么。”
巫予珩收敛了笑,“没什么,感觉你比之前严肃了。”
“哦,变傻了要认真点,怕跟不上思路。”
十分自然的语气令巫予珩猛地止住步,“谁说你傻了?”
“没有人说,我自己知道。”洛无名意识到他不高兴,转移话题,“我们去哪儿吃?”
无言对上视线,洛无名一怔,“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巫予珩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带着洛无名来到常吃的西餐厅,点了他喜欢吃番茄意面。
意面上来后,洛无名拿起叉子认真地吃起,就听见巫予珩问:“今天不看游戏视频了?”
洛无名专注于美食,“不想看。”
他能察觉到巫予珩一直在看他,或许是发现他的奇怪了吧。
“你今天吃得好像个小朋友,又慢又认真……”
“咳咳!”
巫予珩的话被洛无名的咳嗽声打断,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呛得特别剧烈,巫予珩赶忙给他拍打背部,好不容易给他缓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喝口水缓缓。”
洛无名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接过杯子慢慢喝,小口小口喝得仔细。
认真地像是在做什么生疏的事情。
等他终于喝完水,再次拿起叉子,却注意到对面的人一直在看着他,没有任何进食的倾向。
“你不饿?”
“你先吃,吃完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同他说?是针对他的变化吗?
洛无名边想边吃,想呼吸又忽然咬住叉子,他感觉到被他嚼断的意面顺着风在往不该去的地方移动,他立刻屏住呼吸,拿起杯子重新喝了一大口,直到确认没有堵管的风险才重新呼吸,不敢再分心地低头吃着。
吃完后,他还隐隐松了口气。
大致问题他已经有所猜测,和七年前一样,又有一堆基础技能要重新学习适应,只是这次的基底盘在七年抗病磨损下比上次崩得更彻底。
不过没关系,他有经验,已经度过了一个七年,下个七年他还会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