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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看不见的是灯塔 ...

  •   灯,连成城市的轮廓,在黑夜里流流转转,川流不息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段缙纭站在窗前,街市的灯也没能照进他深邃黑沉的眼里。
      骨节分明的手里,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的手机,一次又一次说着那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雨,溅到窗上,滑落,拖出一道道水痕。
      段缙纭将桌上凉透的饭菜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
      从画室里拿出画板,架起,盘腿直接坐在毛地毯上,手边是洒落一地的颜料,白色的衣服被黑色或灰色的颜料沾染。
      墨色的眼睛望着窗外,手下,诡异黑暗的画深色的底图,手上沾上颜料,从画的一边到另一边,一条直线。
      雨,自未知之地而来的雨,打击金属架时,传来滴答滴答声音,奏响灰色时期阴冷的乐曲
      一笔,一笔,灰黑色的颜料上,又覆上深蓝色,卷起白色,一圈又一圈,扭曲漩涡。
      段缙纭沉默地望着窗外,眼睫微微下垂,在眼尾处形成浓郁的墨色。
      咔嗒。
      钥匙碰触锁孔,好几下才对准,一下子推门而入。
      进门的男子先是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疑问声,然后摸索着墙壁,脱下鞋,打开灯。
      叭嗒。
      暖色的灯,在装修温馨的屋子里,落下,奶白色的羊毛地毯上,青年坐在上面。
      灯光映照下,连平日里苍白的肤色也多了几分血色,温和柔软。
      英气的脸上扬起笑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径直将坐在地上的青年扑倒。
      浓郁的酒气,混着衣领上淡淡的,不属于男人的香水味,就这样传过来。
      霍飓撑在地上,将他困在双臂之间,眉头舒展,笑着,正注视他。
      很少见这在外矜贵自持的人醉成这样。
      “纭纭,怎么不在门口……”醉得有些迷糊的男人将头埋在他的脖颈,用脸亲呢地蹭着,嘴里含糊地讲。
      一丝不苟梳好的发,动作间乱了个彻底,总是风轻云淡的男人,在这时却变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不住欣喜。
      段缙纭皱起眉头,侧头偏开一些,视线移到因为霍飓刚刚的动作而翻倒的画架,手中的画笔当时还未来得及移开,白色的颜料从画的中央到画的边缘,不用看也知道这副他花了七天,即将完成的画差不多是废了,毁灭性的一笔,即使费时间去修,也于事无补。
      细密的吻落在脖颈,温热的呼吸,气味将他包裹严密,舌头探出,一点点舔舐,然后啃咬。
      “别在这里……”眼眸,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人,浸过水的墨玉般,淡淡地,平静无波。
      上次挑的玻斯手工编织的地毯,他本来还挺喜欢的,可惜后来……
      男人置若罔闻,呼吸声交缠,白玉的脚指蜷起,同奶白色丰毛地毯映衬。
      西装裤同休闲短裤,西装和盖过腿的宽松白衬衣。
      嘴唇,脖颈,胸膛,一路向下。
      醉酒的眼,平日温和,现在,疯狂的热烈,偏执的占有欲,像是霸道的野兽,不容外来入侵着分毫的觑觊,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仰起脖颈,献祭,在无尽的深水,浮浮沉沉,像脱离了海港绳索的小舟,在滚烫的大海上,漫无目的,被锁在漫长的黑夜,同深渊共同沉沦——地狱最冰冷的漩涡
      意识在迷幻里起起浮浮,堕入黑暗又破炙热唤醒,入眼是他的胸膛,一双凌厉的眼,现在被欲.念浸满,而这欲.望尽头是段缙纭的模样.
      他将他禁锢,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朵,亲昵的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灯塔,海面上有一座灯塔,因为迷雾太大,所以看不见了。
      段缙纭坐在窗边,窗台旁有一个狭小的空间,上面铺了层柔软的毛毯子,正好容得下一个人坐在上面。
      穿过四肢白骸的疲倦,□□愉,等醒来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留在桌上的一张纸,写着“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好好吃饭”。
      日光从窗沿顺着玫璃爬进屋里来,涌到脚
      边在地上蜿蜒玻璃的形状。
      段缙纭望着窗外,楼层,可以看见中心大厦,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住宅区。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他俯过身拉过浅灰色的帘子,光线透过窗帘的空隙,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下阴影。
      地面的羊毛毯上,五彩的颜料沾了一地,连他自己的白衬衣和身上也没能幸免。
      把揉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连同地上的羊毛毯也被扔进垃圾袋里。
      杂乱的画具,那幅被毁的差不多的画,原本只是多了条错误画痕的画,不小心沾上了烈火般的红色,他把画从板上撕下来,但在丢入垃圾袋前顿了顿,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画悬挂在画室里,用夹子夹住。
      然后又从画纸里抽出一张来,铺在画架上,找了张矮凳坐在前面,望着打进房间的阳光,又在纸上涂涂画画。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和那人在这里像昨天晚上一样的疯狂事情。
      黑色像吞噬到什么珍馐,将白昼撕碎,狼吞虎咽地拆吃入腹。
      灯影斑驳,水色朦胧的眼里,闪烁。
      他无力地倚在那人的怀里,能听见自己和那人杂乱无章的心桃声,混着沉重的呼吸纠缠不清。
      漆黑的夜晚,轻声的呢喃。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会喜欢你。”
      胸膛,发出的声音低沉,但由于他的意识飘离到了黑夜的大海,有些遥远,所以听不真切,他依稀记得他好似是这么说的。
      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这人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但段缙纭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人的场景。
      盛夏轻狂嚣张的风,掠过树影时能听到不息的蝉鸣和经过林梢时传来的沙沙作响。
      霍飓笑得张扬,那是曾经的他,还未养成那副风轻云淡时的模样,虽然后来很难再见到了,但这人依旧很爱笑。
      同龄的玩伴从后面悄声接近他,然后蓦地搭住他的肩膀,瞬间的怔愣后,他能听见这人的笑骂声。
      段缙纭站在树荫下,墨色的眼望着他们,手里是要复习的课本。那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不过他也从来没在乎过。
      所以,这人又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介意我抽个烟吗?”
      鼻息吐在耳畔,趁着问话的间隙,他轻吻他的耳廓。
      段缙纭偏头避开,墨色的眼静静地凝视他,没有说话。
      又是轻声一笑,冰冷的空气从相贴又分离的皮肤渗进来,无孔不入。
      叭嗒。
      橘红色的火光在幽暗里攸忽而逝,猩红的火舌舔舐上冰冷的烟头,他能看见火光中,那人俊朗英气的眉眼,黑沉沉的眼里有橙色的火光,专注,滚烫。
      “你对之前的人也这样?”鬼使神差地,段缙纭问。
      透过窗淡淡的城市灯光,烟头的红点随着呼吸忽明忽灭,后唇吐息,雾气吐在他的耳侧,皱眉躲避,却被人捏住下巴,交换了
      一个充斥着浓郁烟草味的吻。
      未曾料想过第一次尝到烟味是这种情况,他以为会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望着灯火下的城市,静悄悄地点上一根或是在很久以后的某个雨天,看着雨中的街道,吞云吐雾。
      那个人听完他的话只是笑,连他拥着他的怀抱也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颤动,吻从嘴角流连,眼尾,吻去他朦胧的泪,眉心想让他紧皱的眉舒展,最后落在他的额头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珍重而又小心翼翼,这也是他未曾料想的。
      另一只手将他过长的发拂开,露出他秀气的五官,依旧是一种宁静却又阴郁的眉眼,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像一个深水中的无尽漩涡,缠绕着脚踝的野兽从漩涡里伸出手来,试图将他也扯拽下去。
      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眼尾,然后用温热的手悄悄捂住他的眼。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这双眼睛。”
      迷雾里,看不见远方的灯塔,脱离了海港绳索的小船,奔跑过黑色的星海,不知道从哪里烧过来的蓝色火焰,要将他焚毁,转头却
      只瞥见捧日暮色玫瑰。
      这个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用灰热的温度裹挟他,让他在他绑定的命运上,一起自
      焚。
      深水之下,有一团烈火在胸膛里逐渐滚烫,因为流动的太慢太缓所以就被忽视了。
      世界也跟着发了疯。太不公平了。
      白色,在红与蓝中分外鲜明,青年坐在窗前,瘦削的身上穿了件浅色衬衣,在昏暗的房间里,被衬得几乎苍白。
      漆黑的眼瞳专注地凝视着画纸纸面,像是平静的,深邃的海,没有什么能够长久地保留在他眼中似的。
      苍白修长的手下,红与蓝泾渭分明,却在相交接的地方纠缠在一起,共同起舞的狂乱旋律。
      是两团火焰,在苍白的纸面,要燃烧出一个惊骇的痕迹,穿过虚幻来到现实。
      图画的中央,苍白扭曲的人形,残缺的身体,被两团火焰拉扯的狰狞,没有五官却从肢体语言里能窥探到它的挣扎。
      段缙纭把画挂到画室里,画室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是透过被封得严密的窗户挣开束缚跑进来的。
      这束光偷偷溜进来,却恰好照在了那幅画的人身上。
      任由烈火肆意侵蚀这副已苍白的躯体,即使毁灭,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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