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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初见时有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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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在阴沉的眼里,像是被用线缝起来,原本支离破碎的碎片,一寸一寸。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青年倚坐在玄关,右手边是紧闭的房门,对面是面镜子。
过长的碎发遮住黯淡无光的眼,透过发丝间隙,隐约能看见他自己镜中的模样。
这是一张看起来的很阴沉的脸,下巴瘦削,肤色白皙,眉眼秀美,但却被他身上阴郁的气质衬得只剩下骇人的冷漠,没有一丝人气。仿若从地底爬上来的恶鬼,阴冷,毫无情绪。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针的指针,一秒一秒走动,在冷寂的房间里异常明晰。
黑暗,像洪水,裹挟着青年,既不害怕也不逃避,反而沉湎于这种黑色漩涡。
四周的景物像被搅在一个茶杯里的水,扭由旋转,最后变成一个个妖魔的样子,混杂在一起而茶杯漩涡的中心,平静无波,他平静地看着,颓然冷漠。
叭嗒。
钥匙插入锁孔,传来扭动的声音,随后便是房门向内打开,刺目的灯光映到他苍白瘦削的脸上。
他听到一声轻笑从头顶传过来,随后一股大力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他来说,更多的是炙热到滚烫,让他想退却,却又被牢牢桎梏。
温热的唇覆到他的唇上,细细密密地吻。
鼻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气味,萦绕整个身体,他抱看他,将他整个人都拥进怀里,完美契合,似是要将他揉进他的血肉。
温热的手掌,有些粗暴地抚,从衣服下摆往上抚。
温柔的吻,随他的动作逐渐急切,翘开他的唇,同他冰冷的唇舌纠缠,似要将他吞吃入腹。
他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予夺予求,无法抗拒。直至窒息感让他难受地反抗,那人才象征性地咬了一下他的舌,从他的领地退出。
细密湿热的吻顺着修长白皙的颈,向下再向下,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色痕迹。
镜子,玄关处的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现在的模样。
他被抵在墙上,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紧紧地攥着拥住他的人的西装外衣,揉皱原本一丝不苟。
他看见,气质颓废阴郁的青年,被抱在宽阔的臂弯里,仰着苍白的脖颈,原本苍白的耳廓,鲜血欲滴,连没什么光亮的黑色眼睛,也蒙上了层水光,在门外时时闪过的车灯的映照下,朦胧。
无法反抗的模样,像被献祭的羔羊,无助地落入野兽的圈套,接过自缢用的绳索,自己套在纤细的脖子上,等待死亡。
而这一切,都要从那个夏季说起。
盛夏,清风无力屠戮酷暑,沥青的路上没什么人,有也只像游魂一样飘荡着,从一边到另一边。
段缙纭沉默地看着眼前递来的玫瑰,耳边是围观众人不做遮掩的大声交谈,但其实更像是聚众的讨伐,口风无一例外的一致。
早饭没有吃的后果在这时像是看准了时机报复他,耳侧的嗡鸣让他几乎下一秒就要从这里逃跑。
“学长,我……”
过长的黑长遮住黑沉沉的眼。气质阴郁的青年手里握着刚拿到的毕业证。而他的面前站了一个穿着讲究,相貌俊朗的男子,他拿着一捧颜色艳丽的日暮色玫瑰,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正望着段缙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段同学,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吧。”
男子站在他身前,语气温和挑不出一点错处,衣服宽松闲适,把肩膀撑得正好,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会以为他是来散步的,而不是告白。
但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是一张很英气的脸,眉如凛剑,薄唇微勾,墨色的眼深深地看着他,似乎真的爱他的样子。
符合他对外一贯的温和情深。
如果不是段缙纭知道他,他就被他这副深情的模样给骗了。
霍飓,C大上一届的风云人物,当初以及现在,很少有人没听过他的名字。不仅仅在教授们的口中,还有学校的论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品学兼优,长相优越的学长,貌似在几天前刚和一位他同届的女同学分生?
这样的人说喜欢他?
纸糊起来的谎言,不用风一吹便能破。
但是……
从未知处吹来的风掠过城市炙热的空气拂乱他额间的发,他向他靠近了一步,低头在他耳侧悄声说:“我会提供我们交往期间所有的费用,你可以到我那住。”
淡漠的眼偏头看向他,那人依旧只是笑,仿佛只是说了什么再平常不过的话。
别人听着会有些奇怪,但段缙纭清楚他是在试探他。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调查过他的现状,毫无疑问,他的话对现在他来说是再合适不过。
他清楚他的诉求,仅此而已。
“这是要包养我吗?”黑沉沉的眼没什么情绪地望着霍飓,倒映他的模样。
霍飓轻笑出声,狭长的眼染上笑意:“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烈焰般颜色的玫瑰在身前,风吹过时,有幽幽的香,不是很淡的味道。
“所以你考虑地怎么样了?”他退开了些距离带着笑问他,实际上却没给他留什么后路.
四周的声音嘈杂,众人中心的他们,万众瞩目的不可忽视。
段缙纭唇角勾起抹笑来,算不上明朗,倒像是讥讽,苍白瘦削的手接过色彩明艳的玫瑰,放在暗色衣服前,成了灰暗唯一的颜色。
“好。”
墨色的眼望向带笑的人,眉形压低,微微垂下来,被拉长成一个略显狭长的形状,直直地盯着他,冰冷,冷静。
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很少有人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淡淡的冷松味伴着一双伸来的手,霍飓将他虚虚地搂在怀里,他们之间只隔了那捧日暮色玫瑰。
“那就说好了。”低沉的笑意在耳畔响起带着那人的鼻息,缱绻深情。
气息打在耳侧,段缙纭不自在地偏过头本想避开他的靠近,结果因为角度原因,耳廓擦过霍飓的唇。
“……”段缙纭一僵,不敢再动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听到了那人的一声轻笑。
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日暮,天空是淡淡的橘红,有斜斜的夕阳落在桌上,穿过玻璃杯时,杯里染了颜色。
“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吗?”霍飓唇边带笑倚在门框,看着段缙纭弯腰走进低矮的出租屋,没多久理出一个不是很大的行李箱。
段缙纭拉着行李箱走到他身边,回头望了一眼。
灰黑色的墙皮,陈旧泛黄,脱落,只是放了张床便无处落脚甚至转身的房间,住了将近三年。
“没有了。”段缙纭关上房门,将钥匙放在门旁的盒栽下,还留下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什么。
霍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他来到自己身前,才抬手接过他的行李,往楼下走。
鞋底碰触生锈的楼梯发出嘎吱声,段绪纭跟在他身后,黑沉沉的眼淡淡地看着他的背影,暗沉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不管这人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喜欢也好,玩玩也罢,他的提议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将他接到他的家去,不用做其他什么事,只用每天做好三餐等他回来就好了。
像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保姆,不过与正经雇佣的不同,他可能会需要同他做些情信间的“游戏”。
他不在乎这种事,无论是谁,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只要他需要的被满足就可以了,其他的,他都无所谓。
车内,淡淡的雪松香,同那人身上的气味相似,不过少了几分他也讲不出的气息,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霍飓身上的,更像阳光日晒过的雪松气息,冬日的暖阳穿过针叶罅隙,烤化落在松枝的积雪,水滴顺着叶向下流,向下流。
“你干什么?”段缙纭抓住霍飓朝他方向伸过来的手,不知道是冷气开得太足的缘故,触及他的手腕,他冰冷的手被烫得一个激灵。
“安全带啊,看你这么久都没系,就帮你下喽。”霍飓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目光从他的脸流转到他被握住的手腕。
说不出那种视线带上了什么情绪,段缙纭皱起眉头,松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拉过安全带带子,扣在带扣里,抬眼,发现那人还在看他。
“所以,刚刚你以为我会做什么?”霍飓眼里笑意未消,偶尔从车窗外开过的车,车灯映在他的脸上,墨色的眼里都带上了暖色。
“……”紧锁的眉头不变,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段缙纭可能便会毫不留情地说他一句“淫者见淫”了。
低重着眼眸,表情有些厌烦了,连苍白的唇也紧抿,却又不能从他这里离开。
霍飓轻笑一声,退开身体,将手搭在车驾的方向盘上。
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仿佛刚才揪着他,非要调戏他的人不是他一样。
段缙纭偏头悄无声息地望着,车灯,路灯,一切暖色调的灯火,一半俊美的脸隐在黑暗,忽明忽灭。
眼,他的目光笔直的注视前方,锐利的专注的,现在没什么笑意,倒像是日暮逸散的白烟,没什么能真正映在他的眼里,一切都只是浮光掠影,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段同学,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真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眼,望向他,透过路灯灯光时,映出了段缙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