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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沈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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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里最近出了事,许多异族之人扮作上京人,隐匿在城中放火烧铺,城里已有数十家大铺遭殃。
本是不会引起怀疑,但偏偏烧的还都是大臣家中的私产。
作为守卫城中安全的封刃,已有几日未回家了,连同她那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去凑了热闹。
“好了,阿殊早点休息吧。”顾清将床亲手铺好后,才与顾南时告了别。
躺在母亲铺好的床上,顾南时心中有了些许的安稳,舟车劳顿,虽是异乡,但入睡却快。
“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人轻声问她。
在顾南时从云州走来上京的十几日里,她每天都吃不饱,也未梳洗过,如今已是脸颊凹陷,瘦弱不堪,头发散落在肩,身上的衣服早已裹满泥土,全然已没有在家中时的模样,现在活脱脱一个行乞之人。
看到街旁摆卖的肉包,顾南时咽了咽口水,直到老板察觉,才捂着鼻子将她骂走。
顾南时行尸走肉一般,此刻饿的发慌,直挺挺倒在了一家面摊旁。
在她恍惚间,有人蹲下身问她遇到了什么事?顾南时求他,给自己一碗面后,送她去慎狱司。
那个人答应了,他为了不让店家嫌弃,给了好多的钱,顾南时狼吞虎咽般吃了几碗面。
在他送自己到慎狱司之后,她听见有人唤他是“骠骑大将军沈雁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南时伏着地上嚎啕大哭。
“姑娘,姑娘醒醒。”
云珠摇晃着顾南时的身子,直到她喘着粗气,睁开双眼后才停了动作。
“姑娘你刚刚哭的那么惨,可真要吓死我了,”云珠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
顾南时强撑着笑了笑,抬手抹去眼泪。
前世沈雁回的恩情,她铭记于心,如若有帮上忙的地方,便一定会尽心办到。
云珠伺候顾南时穿好衣服,洗漱打扮后,就有奴仆引她们去大厅,说是指挥史回来了。
顾南时徒生出了些许紧张,她攥紧衣袖向前走,直到引路的人让她稍等片刻后,她方才安了神。
这里便可听到大厅的动静。
封伯父应是与人起了争执,那还未变声的,应是弟弟,他在一旁相劝。
“沈雁回,老子可比你官大,你现在就他妈敢骑在老子头上撒野了?”
竟又是他,顾南时的心提了起来。
只听他未像封伯父一样粗鲁,反而平和的说道。
“行了,若不是顾姨差人唤我,我至于得了空闲,就跑你这里受气,只不过指了你些不足的地方,便像跳了脚似的,官家命你三日查清纵火案,那我是帮与不帮?”
“雁回哥”封轩在一旁焦急道:“父亲只是有些心急罢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
封刃在一旁哼了一声,却没敢再说话。
听到这,顾南时先前的害怕一扫而空,竟笑出了声。
“谁?”沈雁回自小在军中,听觉尤为敏感。
被发现了,顾南时立马捂住嘴,慌不择路,脚下踩了块碎石,刚刚稳住身子松了口气。
那人就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身红色锦衣长袍,玉冠高束墨发,有一双恰是好看的桃花眼,但此刻,正眉眼浓郁的盯着她。
“你是?”沈雁回不知封府之中,何时多了个小女娘。
顾南时还未回答,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斯年,这是我女儿顾南时,昨日刚到府上来养病。”顾清缓缓而来,走到女儿身边拉起她的手。
“阿殊,这是斯年,大名沈雁回,是沈枢密使家的幺儿,也是官家亲封的怀化大将军。”
顾南时盯着沈雁回笑了笑,然后福了福身“大将军,有礼了。”
沈雁回也回她一笑,照猫画虎,模仿她的动作“阿殊妹妹,你也有礼了。”极其不着调。
让一旁围观的奴仆,都低着头闷笑。
顾清也不由发笑“怎的出去了两三年,还跟以前一个样,你这不着调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说完又收了笑,转而叮嘱他“倪姐姐身子也不好,回来就别总往外跑,多陪着她一些。”
沈雁回点了点头,转而侧身看向大厅里的人,随即狡黠一笑后,扬声说道:“我这出门征战多年后归家,还未留在家中陪伴父母,好心来帮人出主意,却没想到终究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沈雁回”厅里,封刃暴躁的原地跺脚,由儿子拦着,没办法出来,只好怒吼着出气。
顾清也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气,从来不知收敛。
她叹了口气后说道:“斯年,多担待些你封伯父,他就这样的人,怕是永远也改不了,这几日他日日不着家,还连带着轩儿一起,顾姨也是没办法了,幸好这时你回来,倒也让我松了口气。”
沈雁回其实挺看不上封刃的,他人确实不坏,但和他以及父亲却不是一路人,封刃是山匪投降入的军营,一路干到指挥使,身上土匪的习性硬是没改过,粗鲁不堪,又爱玩乐,痴迷女色。
他们一家与封刃能扯上关系,还是因为有一日,沈母出门礼佛回途中,突然发了病,顾清正好路过相救,既有救命之恩,顾清性子又好,一来二去,与沈母成了至交好友。
这一次,也是沈雁回给了顾姨面子,不然封刃开口第一句,他定要摔门走人。
大致因果,顾南时听了这么久,也懂了,城中的纵火案应是还没查出来结果,沈雁回是母亲叫过来帮忙的。
他既是帮忙,但受帮助的人却没有好脸色,唤作她,也定是要气一气的。
顾南时对母亲再嫁的这个人,印象差了几分。
最后到底,她也没能见到封伯父与那弟弟,只留了沈雁回,与他们谈正事。
午时用饭,依旧只有顾南时和母亲。
她挑着饭,有些心不在焉。
顾清瞧见,轻声询问:“阿殊,可是饭菜不合味口?”
“不,只是”顾南时抿唇一笑“母亲,您可以给我细细讲一讲,城中纵火案中烧的都是哪些大臣的铺子吗?我从小便喜看推理话本,也想从中找些线索玩玩?”
这喜好,竟还留着,顾清未怀疑什么?将那些被烧的铺子是哪家大臣的,大臣是何官职品阶,都同顾南时讲了。
房里。
云珠看着顾南时埋头写着什么?她在一旁帮着研墨。
宣纸之上,已被顾南时写满。
写好之后,她轻轻吹了吹,然后仔细查看,想从中找出线索。
顾南时发现这十家被烧的铺子,大都是朝中正一品到从一品的重臣私产,如果说是这样,那么,下一个被烧的铺子,必然是宴春酒楼。
顾南时借口出去走走,顾清便给她寻了身封轩的衣裳。
一身青绿色长袍,高束长发,俊气十足,颇像话本中的白面书生。
云珠为了显的有些气势,同昨日认识的奴仆借了衣裳,又给自己画粗了眉毛,画了夸张的假胡子,再加身材圆润,倒有了几分恶霸的样子。
顾清看了云珠的样子,便放下心来,也就没差护卫跟着。
停在晏春酒楼的牌匾之下。
顾南时手拿扇子挡在脸旁,大大方方的踏了进去。
云珠跟在身后,为了显得气势汹汹,她大摇大摆的踏步前行。
酒楼的小厮有些害怕,引他们到桌旁,递了菜单,倒了茶后,就匆忙跑了。
二楼之上。
一身锦衣华丽的公子与一穿着道袍的男子相对而坐,颇有些画面不协和。
沈雁回无意听身边人唠叨,抬起酒杯准备入口时,便看到有熟人也来了,他的视线一直随着她们坐下后,才收回将酒饮入。
“斯年,我来为你算一卦,如何?”顾如是双眼发亮,兴致勃勃。
沈雁回无心应付,根本不搭理他。
顾如是也不恼,嘿嘿两声后,又道:“斯年,我看你双眼精灵又富光芒,面色红润,印堂发亮,此日,必犯桃花。”
沈雁回终于看他“你算的准吗?就那半吊子水平。”
顾如是不赞同的摇头“我是我父亲教出来的,你看官家都信他,听他说的,所以,你为何不信我。”
“你父亲是司天监少监,而你如今,道袍加身,他没打死你?”沈雁回挑眉看他,只见顾如是已经开始捧着他手里的竹筒摇着。
噼里啪啦,很是刺耳。
“斯年,你看”顾如是将摇出来的竹签递到沈雁回面前“上上签,你今日定走桃花运。”
沈雁回夺过竹签敲上他的脑袋“我看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顾如是委屈巴巴,将掉在地上的竹签捡了起来,拍了拍那不存在的尘土。
楼下。
顾南时一直盯着酒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异族中人,不管怎样模仿,他们总会有一些暴露的特征,比如身型会比城中人高大,走路时的姿势也会不同,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的。
其中一个人同时引起了沈雁回与顾南时的注意。
眼看那男子要上二楼。
顾南时立即小声与云珠商讨,云珠虽是害怕,但还是依照姑娘的办法。
她站起身,捧起桌上的酒,灌入口中,随后摇摇摆摆走着,她假意跌倒,直直撞向那人。
那人下意识说了一句云珠不懂的话。
但应是骂人的,说的很凶。
沈雁回与顾南时都知道,那是囫突族话。
沈雁回少年征战四方,各族方言话均能听懂些,而云州又是边境之县,孟父的商队常与各族打交道,所以顾南时自然也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