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和我表白》浮小湘

31、谢谢哥哥

　　此话一出，桌面上再度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虽然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姜芫还是被傅郁的直白惊了一跳。

　　姜芫下意识问：“考虑什么？”
　　傅郁说：“姜小姐要不要给我一个正式追求你的机会？”

　　话赶话说到这，姜芫眨了眨眼，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下来。
　　面对他，姜芫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可以。”
　　还好他只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不是一上来就让她毫无防备地面临被表白的情景。

　　姜芫红着脸，目光仍然有些闪躲。傅郁没戳穿她的羞涩，得到姜芫的肯定后唇角轻勾。

　　“那么现在，”傅郁目光从容地看着她，语气轻缓，没有一丝逼迫的意味，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心安：“让我们聊聊过去的事情吧。”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其实他不提，姜芫也准备将两人之间的误会解开。
　　她知道当面的不告而别一直都是扎在二人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换作是姜芫，也未必能做到内心毫无怨言。

　　只是亲口再提那些模模糊糊的过往，对姜芫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搬家后你和姜伯母过得怎么样？”
　　傅郁没想去询问那段过往，毕竟在和姜芫见面前他就已经了解了真相。
　　他不愿揭人伤疤，姜芫也不会希望他暗地里已经调查过她的背景。

　　他垂下眼皮，自然地随口一问，仿佛只是单纯想叙叙旧。
　　没成想，他话音刚落，便听姜芫毫不犹豫地接上他的话：“不好。”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傅郁微愣，抬了下眼，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四目相对，姜芫的神情已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羞涩紧张，而是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看出青年眼底的意外，姜芫弯了弯眸子，咧嘴笑道：“你怎么不提我爸爸呢？”

　　说这话时，少女嘴角的笑意不减，神情也依旧是温柔平静的，甚至于情绪也始终没有一丝波动。
　　傅郁默了默。
　　有些惊讶于姜芫的敏感度，仅仅用了三秒的时间就能迅速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

　　姜芫依旧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傅郁张了下口，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有些愧疚地说：“抱歉，我也是昨晚才了解一些事情。”
　　他嗓音低沉下来，姜芫听出来傅郁的歉意和懊恼，于是笑得更明媚了。

　　姜芫说：“没关系，我本来也是想告诉你的。”

　　她不知道傅郁究竟知道多少，所以再开口时，姜芫难得紧张地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你应该知道我父母离婚了很多年，也知道他们离婚的原因吧。”
　　没人看见桌面下她胆怯地绞着手指，姜芫面不改色，语气平和地陈述着那些傅郁不为人知的过往：“从我4岁记事起，我就没怎么见过他。那时候我和妈妈住在你隔壁，我还记得哥哥养的胖橘总是跑我家来玩儿呢。”
　　姜芫口中的胖橘则是幼时傅郁收养的一只流浪猫。

　　提到儿时共有的美好回忆时，姜芫的语气不自觉放轻，傅郁也像是被勾起了回忆，神情柔和下来。
　　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陷入回忆之中，无意识喊他“哥哥”这个久违的称呼。
　　傅郁眸光闪烁，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他没出声打断姜芫，也不想提醒她。

　　姜芫毫无察觉：“我其实一直没见过我爸爸，至少在和哥哥做邻居的那段日子里，从未见过。”
　　“在胖橘一岁的时候，我爸爸回来过一趟家。”
　　提到姜父，她眼底的光亮似乎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

　　姜父带着一身湿冷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小小的出租房里。姜芫隐约记得那是个美好的周五，因为她和傅郁约好了雨停后就去傅郁家里看他新买的珍藏版连环画。

　　那部漫画特别难买，姜芫之前借过傅郁的上册，从那之后就迷上了这本漫画。可惜她年纪小，并不清楚购买途径，只能刻意怂恿傅郁去买。
　　得知她喜欢这本漫画，傅郁排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抢到了。

　　小姜芫激动得一晚没睡，恨不得第二天一睁眼就跑到邻居家里去看漫画。

　　可傅郁还没放学，她只能眼巴巴坐在窗前看着对面豪华的大房子等着傅郁放学来叫她。
　　小姜芫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在指针指到了四点，听见了门口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妈妈，阿郁哥哥放学来接我了，我要去他房间看漫画啦！”
　　小姜芫兴奋地跳下床，一路小跑到门口，头也没回地冲着厨房里备菜的年轻女人汇报。

　　姜母看了眼时间，有些纳闷儿：“小傅不是五点才放学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姜芫并没有听见妈妈的这句困惑。
　　——咔嚓。

　　“哥哥......”
　　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温暖的屋内，小姜芫抖了抖身子，脸上灿烂喜悦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看清男人陌生的面容时，笑容停在脸上。
　　她疑惑地盯着男人，软糯糯地说：“叔叔，你是谁呀？”

　　这个“叔叔”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他的眼神很凶，姜芫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害怕，她礼貌地说：“叔叔是不是走错了，我没见过你呀。”

　　可“怪叔叔”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小姜芫被他用力推在地上，感觉屁股很痛。
　　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等她委屈巴巴地哭出来向妈妈告状，便听见厨房里忽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
　　紧接着，她看见披头散发的妈妈被男人狠狠扯着头发从厨房里拖到客厅。

　　他那透着几分狠厉和凶暴的眼睛冷漠地从角落里的小女孩儿身上扫去一眼，并不把她放在眼里，随后当着她的面，对姜母实施了家暴。

　　姜母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姜芫从未见过印象中一向优雅从容的妈妈会有一天变得这样狼狈。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阴云密布，倾盆大雨的雨声中混合着女人痛苦求饶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别打我了，求你了老公......”
　　“我忘记昨天发工资了，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给你转钱的，求求你......啊——！！”
　　“老公......老公......”

　　角落里的姜芫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忘记了哭喊。

　　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姜芫听见妈妈有气无力的那句：求你了，至少别在客厅打我，不要让芫芫看见好不好，你是芫芫的爸爸啊......

　　小小的姜芫呆呆地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他不是“怪叔叔”，是她的爸爸啊。

　　但是爸爸为什么要打妈妈呢？

　　小姜芫想不明白。

　　她傻傻地看着妈妈被打得流了血，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在得到女人承诺下次再也不会忘记打钱给他的男人总算停止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施暴过程，准备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却被人纠缠住腿，一时不慎被姜芫绊了一跤。

　　姜母颤抖着扶着茶几站起身，捂着额前的伤口，鲜血顺着鬓角往下流，导致她的视线也并不清晰。
　　视线模糊间，她看见姜芫压在男人身上，张口就对着男人的胳膊咬了下去！

　　姜母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芫芫！走开！！”

　　姜芫没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男人的胳膊不放。
　　直到口腔里充满了一股子甜腻的血腥味。

　　男人吃痛爆了句粗口，抬手冲着怀里的小孩儿的脑袋狠狠打下去。
　　“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被打了一巴掌的小女孩儿整个人都滚到了沙发旁，一张白皙幼嫩的左脸瞬间肿大起来。
　　姜母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过来拽过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苦苦哀求。

　　其实姜芫当时根本听不见妈妈在对这个坏人说什么。
　　姜父下手太重，她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觉得被打的脸疼，或许是疼麻了，她忘记了哭，只觉得妈妈的拥抱好用力啊，抱得她骨头好痛，好像要散架了。

　　就在男人挥拳的一瞬间，门铃突然被人按响。

　　姜芫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姜芫，我来接你了。”

　　少年傅郁的声音还很稚嫩青涩，他站在门口，许久没听见动静，再次敲门。
　　“姜阿姨，你在吗？”

　　因为突然到来的人，姜父不敢再轻举妄动。
　　姜母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面前举着拳头的人，一边克制着声音对门外的少年说：“是小傅吗？”

　　“阿姨，姜芫在家吗？”
　　傅郁乖乖地背着书包在门外喊：“今晚让姜芫和我一起睡吧，我给她带了最喜欢的漫画。阿姨放心，晚上我会辅导她写作业的。”

　　少年话音刚落，姜芫便感觉到姜母抱着自己的手骤然放松了下来。

　　傅郁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身子有些冷了，门才被人打开。
　　他欣喜的话还没说出口，看见姜芫脸上贴着的一块显眼的纱布愣住了。

　　姜芫看见他似乎很高兴。
　　迫不及待地伸手拉住他，开心地对傅郁说：“谢谢哥哥，你真好。”

　　傅郁被她突如其来的道谢整懵了，以为姜芫是在谢他带她看漫画。
　　以至于他都忘记问她脸上是怎么回事儿了，感觉今天的小姜芫比平时更加黏人，于是也就任由她紧紧拉着他的手。

　　“不用谢，你想找我的话随时来我家。”

　　姜芫抬头看他：“真的吗？”
　　傅郁捏了捏她的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