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还得防着被掰弯》susanlt

33、“今晚怎么这么主动？”

　　夜幕低垂，宫廷式花纹布帘微微透着几丝光亮。霍攸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他捏着被角，打算翻身下床。可是黑暗中，手腕却被人蓦然一扯。原本还在睡梦中的顾熠，揉了揉惺忪睡眼，下意识启声，“你要去哪？”

　　霍攸一怔，他原本完全可以趁着顾熠还没睡醒，随意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像是忽然卡了壳。也就是这么一顿，已然被顾熠敏锐捕捉到，错失了时机。他攥紧霍攸手腕，撑起手肘坐起，“我就说，你今晚怎么这么主动？原来还是障眼法，想要逃走。”

　　或许是更深露浓，此刻的顾熠失却了平素的强势，反而像是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扯住了霍攸手臂，“是我哪里不够好么？”

　　霍攸一怔，他从未见过顾熠这样低声下气，连带着心也猛然一揪。他轻轻挣了挣，可是顾熠却反手握得更紧了。

　　“你放心，我不走，先放开我一下，好不好？”

　　霍攸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对待一个闹脾气又固执的小孩，他伸手拂了拂顾熠凌乱的碎发，“你没有哪里不好，你很好。”

　　可是，霍攸愈是这样，顾熠便愈是难安。

　　霍攸直视顾熠，双眸仿若缀满点点星子，“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可是那时候，我总想着，你是个正正经经的警察，又是烈士之后，我呢？我这个样子，所以从来不敢奢望。”

　　霍攸说着，顾熠倏忽眉头一蹙，他别过头去，“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顿，“故意安抚我？然后再伺机离开？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报仇，报仇成功，我就去局子里探望你？报仇失败，我就去墓地探望你？”

　　顾熠动了气，他猝然伸手狠狠扯过霍攸衣领，“你如果那么想去送死，当初就不该千方百计招惹我，现在睡完，你倒是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那你半夜爬起来是要干嘛？”顾熠眼色一凛。

　　“你们不是要去秋山道么？我也想去。所以我才爬起来，打算提前准备下。”

　　顾熠冷嗤一声，“我们是去调查，你呢？你是要去拼命吧？”

　　霍攸微微一顿，“我可以协助你们调查。万一能查到，把崔征那群人送进局子，不也算报仇了么？”

　　顾熠将信将疑，似乎还在努力甄别霍攸话语的真假，“那今晚为什么这么主动？”

　　霍攸一怔，半晌，他欲言又止，“我只是觉得这次进秋山道生死未卜，所以…”

　　顾熠盯着霍攸，仔细分辨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

　　“所以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做，不然…万一以后没有机会了…”说罢，霍攸将视线移开，不再与顾熠对视，双颊涨得通红。

　　顾熠沉默，半晌他倏忽扯过霍攸，两人唇瓣猝然一碰，便难分难舍。

　　客厅倏忽传来一阵窸窣，小杨儿打了个哈欠，猝然敲起了顾熠的门，“顾队，起床集合了！”

　　屋内两人微微一怔，胶着的眼神仅仅清明一瞬，便又重新闭合，在小杨儿一阵更比一阵强的敲门声中，接起吻来。

　　“顾队，你是睡死过去了吗？你忘了，还要去秋山道呢，你…”

　　顾熠房门被人猛然打开，小杨儿后续的话语被生生梗在了喉咙。

　　顾熠着一身深色棉麻睡衣，锁骨明显嵌着几颗草莓。小杨儿挑挑眉，下意识往顾熠床上瞄去，只见霍攸正对着扇形穿衣镜整理着衣领。

　　小杨儿忽地伸手，将房门猛然带上，“不好意思啊顾队，你们继续。”

　　半晌，她顿了顿，在门外欲言又止，“那个…顾队，这个月的绩效，高抬贵手啊，你放心，我这张嘴很严的！”

　　卧室晦暗光线下，顾熠无奈地回了回头，与穿戴整齐的霍攸对视一眼。只见霍攸轻轻挑起了眉毛，一脸玩味道，“顾警官，这就是你亲手带出的高徒？”

　　月色清辉静静洒落山林，微风袭来，掀起一排又一排林海碧波。飞鸟尖鸣着，腾然飞越过山林。盘山公路蜿蜒曲折，深夜的秋山道霓虹闪烁，几人一袭黑衣，从密林深处到达了秋山道最东侧仓库。

　　东仓库距离秋山道正门最远，地势偏僻，远离了平素的声色犬马和纸醉金迷，成为了秋山道最静谧的存在。

　　几人隐在树丛下，观察着仓库的高墙。灰色墙壁高耸而压抑，像是生生分割出了内外两个世界。覃川和顾熠对视一眼，不由埋怨，“这么高，怎么爬？”

　　环视四周，四人视线不约而同被不远处一棵古榕树所吸引。榕树遍布细穗般的粉色小花，像极了一只又一只小巧的降落伞。顾熠眸光一亮，迅速爬至树顶。从树顶，勉强可以瞥见墙内情形。覃川禁不住低声问询道，“怎么样？能看到么。”

　　顾熠扫视，仓库高度约为正常房屋两倍。外侧是灰色砖瓦铺就，白色石灰草草划出了“东仓库”几个大字，黑色铁门虚掩着，在影影绰绰斑驳树影下，像极了一张静默蛰伏的血盆大口。顾熠抿了抿唇，“说不准，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里面有人？”，覃川费力地仰了仰头。

　　顾熠摇摇头。

　　“那能看到仓库门么？”

　　“能。”

　　覃川微微一顿，“那…你还墨迹什么。”

　　顾熠犹豫片刻，猛踩了下树干，飞身跃起，手臂攀上了墙沿。确认墙内没有人看守，他才朝覃川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跳下去，没事的话，覃川和霍攸再跟上。

　　他转头望向树丛中焦灼的小杨儿，“小杨儿，你回车里待命吧。万一能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还能传给你，你及时传出去。”

　　话音刚落，小杨儿面色一沉，“顾队，你不要赶我走？我想跟着你们…”

　　“小杨儿，这是命令”，顾熠微微一顿，居然还有心思打趣道，“万一我们都回不来了，总得有个人扫墓吧？”

　　可是小杨儿却绷不住了，她微微一哽，“呸呸呸，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你们必须活着滚回来见我。”

　　顾熠挑挑眉，“行了行了，肯定回来…”话音刚落，顾熠毫不犹豫调头，顺着高墙倒挂悬下，随着噗通一声，跳进了秋山道大院。

　　墙外三人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片刻，静谧夜幕下传来顾熠安全的信号声，三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地。覃川和霍攸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跳进了秋山道。

　　霍攸抬脚拍了拍裤角沾上的泥土，迅速躲到了成摞的钢筋水泥管后，比了个ok的手势。三人指了指虚掩着的仓门，从各自位置缓缓挪向仓门。

　　顾熠指了指左胸口袋，示意霍攸打开录像。紧接着他伸手一推。

　　“吱呦”，铁门缓缓洞开，仓库一片漆黑。顾熠从腰间掏出一根手电筒，压低声音，“跟紧点。”

　　“砰”，随着一声砰然巨响，厚重的铁门轰然闭合。一片漆黑下，三人下意识回头，“霍攸，你把门带上了？”

　　霍攸显然也被吓到了，面色已然铁青，他蹙了蹙眉，半晌才扯了扯唇低声道，“我压根没碰。”

　　覃川一脸难以置信，他上前猛推了下，铁门已经严丝合缝闭合了，他重重一捶，“靠。”

　　“应该是有人设定了自动程序，检测到有人进门，大门就会自动开起磁吸效应。无论我们碰或者不碰，同样都会闭合，把我们困死在仓库。”
　　覃川失色，“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还没进呢，就已经被人发现了？那岂不是死定了？”

　　“也不一定”，顾熠蹙眉，“这间仓库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如果铁门只有面前这扇这么窄，那万一碰到巨型货物，该怎么运进来？”他微微一顿，“所以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出入口。再不济的话，我们还可以找找通风管道，或者消防出口。”

　　“可是…万一他们已经发现了，不会对我们采取措施么？”覃川说着，煞有介事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

　　“这仓库这么大，除非他们能摸清我们的精确位置”，顾熠将手电筒的亮度旋至最低，他面色微微一凛，“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速度离开这儿。而且要尽可能减少存在感，避免被摄像机或者收音器捕捉到位置。”

　　三人不约而同收声，在黑暗中默然向前。

　　一片漆黑下，霍攸只觉手掌倏忽覆上了一片温热，一只干燥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了自己。身侧缓缓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被浸泡过的烟叶，“跟紧我。”

　　不知为何，霍攸心头忽地迸出点点星子，在漆黑骇人的仓库中燃起了微光。他顿了顿，指尖收力，以相同的力度紧紧回握着顾熠，轻轻回了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