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不弯的铁塔与蚊香》susanlt

28、“他俩可以，但是…你不行。”

　　空气一瞬凝滞。

　　杨思珍沉默半晌，抹了把脸，她缓缓抬眸一字一顿道，“不承认。虽然我和他有仇，但是我没杀他。昨晚停电，我不放心，才重新折返回的病房区。当时袁为说他浑身发烫，求着我带他去冷藏室降温，我本来是想报告周医生，但是袁为保证只是降降温，我一时心软就带他去了。”

　　“怎么进去的？”

　　“袁为撬了抽屉，想拿备用门禁，但是发现备用门禁已经不在了，我们大约10：50赶到的冷藏室，发现门是大敞的。”

　　小杨儿一惊，“你们到的时候，冷藏室已经开着了？是不是林溪当时还没走？”

　　林溪慌忙摆手，“我10：20就已经走了，没有碰到袁为和杨思珍。”

　　“走之前关门了么？”

　　林溪思索片刻，“我敢肯定，关了。”

　　“杨护士，你和袁为当时进去，冷藏室是什么情况？”

　　杨思珍微微一顿，“我没进去，我听到里面有人声，怕被发现，就想拉着袁为赶紧离开。但是他死活都要闯进去，我只能不管他，自己先行离开了。”

　　顾熠和小杨儿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感觉，杨思珍和林溪当中，有人还在撒谎。

　　顾熠扯起证物袋，仔细翻看了一遍，门禁卡明确检测有林溪、袁为指纹，还有不明白色化纤物残留。午日微光打落，将顾熠凌乱的发梢陇上了一层金边，半空中漂浮着粒粒轻尘，半晌他微微蹙眉，“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袁为进了冷藏室，林溪/其他人杀了袁为，然后使用门禁卡出了门。正常来讲，林溪/其他人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就应该擦除门禁卡上的指纹。”

　　“可是，门禁卡是没有任何被擦除痕迹的”，小杨儿缓缓启声猜测，“说明凶手压根没有想要擦除过门禁卡指纹？”

　　顾熠与小杨儿对视一眼，他伸手指了指检测报告中的“白色不明化纤物”，“除非凶手已经戴好了手套，确信自己不会留下指纹。”

　　“手套？”小杨儿视线不由落在杨思珍红肿皴裂的双手，她诧异地盯着杨思珍，“难道是…”

　　小杨儿缓缓蹙眉，“所以林溪当天确实进了冷藏室取走了安眠药，紧接着锁门归还了门禁卡，这时候留下了指纹。然后是你带着袁为来了，你指使袁为撬开抽屉，拿着门禁卡打开了门，所以留下了袁为的指纹。当袁为顺利爬进冰柜，你确认他感温失衡失去意识，才戴着白色手套使用门禁卡离开了冷藏室。所以门禁卡才留下了手套的白色化纤物。”

　　杨思珍敛眸，半晌她扯唇一笑，“警官，说到底你也仅仅只是猜测，猜测又不是证据。”

　　小杨儿微微一怔，确实…只是猜测，没有直接指向性证据。

　　“砰”，深红拱门被人倏忽一推，成束日光伴随轻尘乍泄。霍攸一顿，修长的双腿一迈，从明媚日光步入了晦暗的病院大厅。

　　“证据啊”，顾熠漫不经心一笑，“说证据，证据这不就来了？”

　　霍攸淡淡睨了顾熠一眼，他捻着透明证物袋丢到了桌上，“顾警官，你要的东西找到了。检查机构现在正在比对手套和白色化纤物的重合程度。”

　　圆桌上的证物袋，装着泛着毛边的白色手套的照片。大家微微一怔，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愣怔的杨思珍。

　　“我故意让小杨儿把大家召集在病院大厅，就是为了让霍攸去检查杨思珍的房间。我猜警察来得太快，你压根没有时间将手套妥善处理掉。”

　　杨思珍缓缓垂头，银色冰冷的手铐终于落在杨思珍手腕，红肿皲裂的双手和银制手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半晌，她倏忽抬眸，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盯顾熠，“警官，法律给不了辉辉公平，我作为母亲，亲手还他公平，我错了吗？”

　　顾熠微微一怔，薄唇倏忽紧抿一线。这是做警察以来，第几次回答不了犯人的问题了？顾熠已经数不清了。

　　“原来杨思珍真的是凶手…”小杨儿望着杨思珍垂头被带走的背影，倏忽喃喃，“秦队，你早就知道凶手是杨思珍了？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伪造指纹检测证明诈林溪护士？”

　　顾熠挑了挑眉，“虽然林溪撇得一干二净，但是我总有种感觉，袁为死的时候，她和杨思珍都是在场的。”

　　话音刚落，小杨儿满脸错愕，晦暗光线下，顾熠表情看不分清，“那为什么不抓林溪？”

　　顾熠轻笑一声，“没有证据怎么抓？除非杨思珍愿意翻供。但是…杨思珍背着血海深仇，她恨袁为入骨”，顾熠摇摇头，目光沉沉落在红唇烈焰的林溪身上，“她不会出卖林溪的。”

　　沉默半晌，圆桌上剩余的嫌疑人已然坐不住了。

　　“维护正义的骑士，最终也沦为了恶魔的奴隶”，周正轻嗤一声，“顾警官，现在凶手已经找到了，那我们仨…可以走了吗？”

　　顾熠微微抬眸，“他俩可以，但是…你不行。”

　　周正一怔。

　　顾熠微微一笑，“听说…林溪的安眠药，是周医生开的？”

　　周正猛然抬眸，揣在白大褂的指尖一动，“是，她最近睡眠不好，求着我开些安眠药助眠，我也没想到，她是想害院长…”

　　“开了多少？”

　　周正缓缓收紧五指，“分了几次开的，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近百片吧，我…我也记不清了。”

　　霍攸伸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证物袋，“周医生，经过调查你开的安眠药记录，我们发现你似乎存了一些余量。你可能确实与袁为案件无关，但是涉嫌毒害霍懿。”

　　周正一脸难以置信，“我毒害霍懿？我是他的主治医师，他来这里六年了，我早不毒害晚不毒害，偏偏你们警察一来我就毒害？”

　　顾熠微微挑了挑眉，“不是警察来了，你才毒。而是你毒霍懿，就是为了制造命案引来警察。”

　　“哈？”周正轻哼一声，指着顾熠大声道，“你们听听，这是在说什么屁话？”

　　“别装了，误打误撞，袁为死了，反正你引来警察传递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装什么？”

　　周正伸手摘下眼镜，漆黑低沉的双眸盯紧顾熠，半晌他嗤笑一声，终于褪去了古板周正的伪装，“所以呢？警官，请问您有什么证据可以逮捕我吗？”

　　周正起身，肩膀狠狠撞开顾熠，“没有证据，一切免谈。”

　　周正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小杨儿一声惊世骇俗的“我操”。

　　霍攸迈步离开，顾熠声线倏忽一沉，“怎么？连和我呆会儿都不愿意？”

　　霍攸睨了顾熠一眼，“警官，想叫三陪，出门左转，天上人间。”

　　顾熠一僵，“袁为的案子结了，支队要聚餐庆祝，要不要一起？”

　　霍攸果断摇头拒绝，却被小杨儿倏忽拽住，“霍攸，这次找证据多亏了你，你可一定得去！”她一边拥着霍攸，一边偷偷压低声音，“去狠狠宰顾队一顿！让他这个月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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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漆黑而低沉，零星几颗星子遥遥悬挂在远空。马路两旁梧桐树合抱，投下斑驳光影。霍攸微微抬眸，凉风拂起衣袖倏忽而过，夜晚寂静而隐秘，只有面前宫殿式装潢的KTV隐隐传出轰鸣乐声，不远处倏忽传来一声狗吠，霍攸回头，影影绰绰的街道只有一间24h便利店还亮着灯。

　　霍攸推门迈入了夜场KTV，“欢迎光临”，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门厅经理热络地打着招呼，“先生几位？”

　　一束琉璃蓝光倏忽打在霍攸侧脸，他别了别头。圆形穹顶吊着花纹繁复的水晶灯，放射着耀眼的霓虹碎光。流光溢彩洒落宝石蓝玻璃墙，又渐次铺满笔直幽深的长廊。

　　霍攸微微抬起手背遮了遮眼，他伸手一指，“我找人，就那间，K11。”修长细指指向长廊尽头。服务经理指引着霍攸推开了的K11包厢的门，人群的喧嚷和音乐的轰鸣一瞬涌入耳蜗。

　　而后随着霍攸的推门动作，倏忽一停。认出霍攸以后，那喧嚷声又继续了，“霍攸来了，这边坐！”小杨儿摆摆手，一只马尾高高翘起，左右摇摆着。

　　霍攸微微一顿，KTV包厢居然做成了吧台，聒噪的重金属音乐一下一下敲打着心脏。包厢中央是一张不规则黑色大理石酒桌，其上洋酒琳琅满目，透明高脚杯高低错落。十几个警员面色醺红，看起来已然觥筹交错酒过了三巡。警员们唇舌聒噪，只有角落里的顾熠紧抿双唇，他斜倚着沙发，吊顶灯光昏黄又暧昧，勾勒着棱角分明的侧脸。

　　顾熠是队长，自然得被警员挨个敬酒，喝得肯定不少。他双颊泛红，看起来已然微醺。冷不丁地，他的视线倏忽一转，与霍攸偷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霍攸一怔，红意从耳根缓缓爬满双颊。

　　“顾队，我敬你”，凑着顾熠晕晕乎乎的档口，正巧小杨儿拿白酒混了白水来敬顾熠。

　　顾熠眯了眯眼，漫不经心挑了挑眉，“你敬我？”

　　“少蒙我，我可记着呢，这是你第三次敬我了”，顾熠衬衫警服最上侧纽扣敞着，失却了平素的禁欲，一双远山眉轻轻一挑，更添了几分混不吝，“而且…你敬的是水。”

　　小杨儿眨了眨眼，“那我不管，反正我先干了，顾队随意。”

　　顾队嘴角微微一翘，故意拉长了尾音，“哦，原来可以随意啊…”他伸手捞起大理石桌上的雕花水杯，“那我喝口柠檬水。”

　　“哈哈哈哈”，场上警员捧腹而笑，小杨儿气恼地扯过霍攸，塞给他一杯白开水，“霍攸，给，你去灌他，给姐报仇，我还真不信了…”

　　原本端坐沙发看热闹的霍攸，被小杨儿倏忽一扯，硬生生拽到了顾熠跟前。

　　霍攸一僵，只觉热意从耳根迅速窜往双颊，顿时面红耳赤，他攥着雕花玻璃杯的五指倏忽一紧，骨节都泛了白。

　　顾熠轻慢地抬了抬眸，似乎被头顶吊灯晃了下，微微眯起了眼，“怎么，你也想灌我？”

　　霍攸一怔，他张了张口，正想回答。顾熠指尖却倏忽触到了霍攸的手，霍攸一僵，下意识弹开了。

　　两人一怔，却发现顾熠只不过想扯过他手中的玻璃杯，鼻尖凑近嗅了嗅，微醺的双颊倏忽现出两颗浅浅梨涡，“居然也是拿白水蒙我啊…”

　　顾熠撤手，指尖重重点在霍攸胸膛，“你啊…也是白眼狼。”

　　周围警员开始起哄，“怎么了，白水怎么了，白水虽然淡了点，但是情谊重啊！顾队，这酒你不能不喝吧？”

　　也有警员还算向着顾熠，“要不然霍攸换成白酒，霍攸一口，顾队一杯怎么样？”

　　大家开始七手八脚开始给霍攸准备起来，晦暗的吊灯下，顾熠额前碎发浅浅遮了几分远山眉，一张薄唇居然蓦地生出了一丝浅浅笑意，他伸手压住霍攸的白酒杯，“不用，喝水就行。”

　　他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见霍攸半晌没有动静，顾熠突然挑挑眉，“怎么…还脸红了？”

　　霍攸一怔，原本没有什么，此刻却愈发困窘，顾不得回答，只得慌忙举杯，白水入喉，却艰涩十足。

　　眼瞧着霍攸喝完最后一滴，顾熠才力不可支重新倒回了沙发。警员们渐次坐下，开始新一轮的觥筹交错。

　　霍攸也顺势落了座，半晌他只觉身旁那人缓缓附近，他确实喝了太多酒，一身醇香酒气。微微一张口，呼吸就并着醇厚酒气，擦着耳根扑到脸颊，“连你都想灌我是不是？”

　　霍攸脊背一瞬僵直。脸颊猝然一红，冷声道，“喂。”

　　顾熠醉醺醺摆了摆手，半带着委屈倏忽一吼，“我叫顾熠，不叫顾喂。”

　　大家听见顾熠吼声，意识到顾熠真的醉了，“小杨儿，你把顾队送回房间休息吧，顾队今天喝太多了。”

　　霍攸这才如释重负，赶紧伸手拨开这摊烂泥。

　　“要么霍攸去送吧”，小杨儿轻咳一声，“我…我还想再喝两杯呢…”

　　话音刚落，那个一滩烂泥的人压根不领情，“你喝两杯什么？喝两杯白开水么？”

　　小杨：……这年头做个助攻真难。
　　求：小杨儿内心阴影面积。果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