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还得防着被掰弯》susanlt

15、“况且我们可是…那种关系。”

　　霍攸默不作声坐到沙发，随意扯过彩印相片，认真翻看起来。他的脊背绷直、白衬衫穿得干干净净、额前飘着几丝微微泛黄的碎发。午日阳光透过百叶窗、绕过层层叠叠的书架打落在他侧脸，细密绒发像是被圈上一层金边。

　　顾熠挑了挑眉，这人…怎么活像高中时期的学习标兵啊？

　　霍攸薄唇紧紧抿成一线，青葱细指捻过照片边缘，半晌他稍稍抬眸，“喂，你到底要不要看？”

　　顾熠这才俯身拍了拍西服的褶皱，一屁股跌进了沙发，“好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下我的…”他一顿，声音放得极轻，缓缓吐出了“炮友”二字。

　　“这几张拍的背景全是杨浦大桥？”

　　“对”，霍攸点点头，顺势指了一张大桥彩灯熄了一半的照片，“而且这张…恰好拍到了大桥熄灯。”

　　“几点熄灯？”顾熠微微抬眸。

　　“程序控制的，一般11点准时熄灯，前面警察专门核实过，案发当晚也是11点熄的。”

　　顾熠点点头，紧接着他似乎敏锐捕捉到了些什么，“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呢？不会也是11点吧。”

　　霍攸一怔，无奈地点点头，“没错，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在晚上10点半-11点。杨浦大桥离案发现场很远，最快的交通工具，赶来也得半小时。”霍攸蹙了蹙眉，“也就是因为这个，警察排除掉了疯子杀人的嫌疑…”

　　顾熠稍稍抬眸，晦暗天光下一双漆黑眉眼微微反射出凌厉的光，“那你们…根据什么断定他给的是伪证呢？”

　　“其实马伯说…警察检查过的，那张照片本可以提供更直接的证据：地点参数，但是…他们发现当天疯子相机的定位功能被人为关闭了。”霍攸微微一顿，“而且…恰好在案发当晚拍出了可以作为不在场证据的照片…我总觉得…这是凶犯设计好的。”

　　顾熠低头盯着彩印照片，散漫地启了声，“这些…都是马伯告诉你的？”

　　“嗯？”霍攸反应过来，微微蹙起了眉，“顾熠，你不会是怀疑…”

　　顾熠的右手精准降落在了霍攸的后脖颈，他轻轻一捏，激得霍攸一颤。霍攸只觉晦暗光线下身旁男人蓦地附耳，“少爷，你可要提防着点儿，也不能谁都相信。”

　　霍攸转头，恰好对上顾熠漆黑眉眼、干脆利落的下颌线、微微弯起的唇角、勾起的一丝冷冽的笑。霍攸只觉距离太近，呼吸渐次失序，微微别过了头。
　　“嘶。”
　　顾熠捏紧霍攸下颌强迫他转回了头，“你知不知道马伯在做什么？楼梯上可是有血迹的，他关了人。”他轻声附在耳根，“他啊，才是个真正的疯子。”

　　顾熠挑眉，半是说服半是引诱着逼迫霍攸站队，“霍攸，别傻了，他到底是谁？”

　　霍攸蹙着眉微微挣扎起来，顾熠嗤笑一声，“你家普通佣人，还配枪？”

　　顾熠唇齿间的鼻息缓缓喷落霍攸脖颈，他猝然伸手扯紧了霍攸的运动松紧腰带，“我说…大少爷，你到底在考虑些什么？”

　　“我是警察哎…”他稍稍压低声音，酥酥麻麻的呼吸扑落霍攸耳隙，像是一点点勾引、试图哄骗着，“况且我们可是…那种关系，我会骗你吗？”

　　霍攸眉峰紧蹙着。

　　顾熠倏忽挑起了眉，“你不会和他一样，也不干净吧？”

　　霍攸抬了抬下颌，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慌乱，人畜无害地摇了摇头，“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不干净？”

　　顾熠无语，眼神几乎已经凝成了冰。两人对峙半晌，“如果是私生活方面，那我已经领略过了。”

　　两人温度直接降到了冰点。

　　顾熠微微眯了眯眼，“一想到你在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和他一起睡过。”他微微一顿，“我就觉得恶心。”

　　两人对峙半晌，顾熠才终于泄了劲儿，“我要案发当天的天气、温湿度、车流监控。”

　　霍攸猛地抬眸，“有线索了？”

　　顾熠视线落在霍攸身上，他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开口，“嗯，先证实下我的猜想。”

　　顾熠长腿一迈，边说边扯开了书房木门，“吱”。

　　可随即三人面面相觑。

　　“顾警官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查，不过在此之前，还请顾警官不要离开这里半步，否则…”马伯站在门口，沉了脸。

　　顾熠迅速恢复了神色。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再次散漫往沙发一躺，“懂了”。

　　马伯没作声，一瘸一拐正打算关上房门，顾熠却倏忽启声，“马伯，如果最后我查出凶手是你…怎么办？”

　　“如果是我，那只能说明你们警察能力不行。能力不行的话…”马伯冷笑一声，“下场也有很多种，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

　　夜幕漆黑，像是浓稠黏腻的墨汁，书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马伯一身漆黑燕尾服、白色领结打得整整齐齐。身后是一位同样燕尾服清瘦的小佣人，怀揣一堆文件小心翼翼低头跟着。“你想查的天气、温湿度都已经查好了。至于车流监控…最近管得严，有点难。”

　　顾熠懒散地从沙发爬起来，接过文件，翻了两页，指尖倏忽顿住。他重新将这沓资料推回了小佣人怀里。

　　三人不由一愣，随后只听顾熠漫不经心，“你来读吧，我一看材料头就大。”
　　“……”
　　小佣人瞥了顾熠一眼，楼下的石英钟整整敲了十下，“早晨8:00，天气晴，温度22℃，湿度62.2%；早晨9：00，天气晴，温度24℃，湿度61.7%……”

　　顾熠摆了摆手，“读得不错，就是有点催眠。”他眨了眨惺忪睡眼，“我来总结吧…这几页材料说明：案发当天天气一直放晴，直到晚上十点半，也就是案发时间附近，恰好下了一场阵雨，阵雨持续了也就10分钟，很快就结束了…”

　　“这些细节，我们早就对照检查过了。”马伯冷笑一声，他伸手翻了翻棕色圆桌叠放着的照片，手指其中一张，“这张照片里沥青路是干的，说明是阵雨前拍摄的。”马伯黝黑粗粝的手随即扯过另外一张，“这张地面明显有积水痕迹，说明是雨后拍摄的…”

　　“如果顾警官只是想检查这个…”他斜睨了顾熠一眼，嗤笑一声。

　　“确实一张雨前、一张雨后。”顾熠从照片里扯出马伯挑选的两张，他话音微微一顿，敛起的剑眉倏忽一抬，“对应也就是…一张谋杀前、一张谋杀后。”

　　漆黑夜幕、静谧书房，只有落地灯泛着几丝暖黄。几人听闻，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回照片，脊背缓缓爬过一丝凉意。

　　“所以现在的任务就是…”顾熠倏忽一笑，缓缓敲了敲这沓照片，“找不同。”

　　“顾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霍攸试探着启声。

　　“其实很明显。”顾熠伸手拿过两张照片，“后一张少穿了外套。”

　　“没穿外套能证明什么。”小佣人忍不住小声嚅嗫。

　　“如果他真的是凶犯，那么他大概率没有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下了雨，路上有了积水，凶犯精心准备的证据白费了。”顾熠曲指微微敲动，“所以杀完人，他必须匆忙赶来重新拍照…”

　　“你是指匆忙之间弄丢了外套？”

　　顾熠挑挑眉，“也有可能是故意丢掉。”

　　“故意丢掉？”小佣人一脸困惑。

　　一旁沉默的马伯倏忽启声，“如果外套沾上了杀人的血迹，他确实需要丢掉。可是即便真的是这样，那件沾了血的外衣大概率也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吧…”

　　顾熠蹙了蹙眉，“我倒不这样认为…凶犯先是被警察盯住，后来又被你们抓来，压根没有时间妥善处理，匆忙丢掉的概率更大。”

　　霍攸忽地抬眸，“所以你想找车流监控，是为了核实有没有丢在计程车上？”

　　顾熠点点头，“没错，如果我是凶犯，作案后肯定会选择最快速、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交通方式逃逸。”

　　霍攸微微蹙眉，“可是…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如果他真的提前准备了照片，那照片上10：00-11：00的时间参数怎么解释？”

　　顾熠漫不经心扯过一张照片，西服裤兜里掏出手机，“喀嚓。”

　　“喏，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三人一怔，确实，在合适的时间，用手机或相机再拍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纸质照片就ok了！！

　　“你们想办法查下车流吧，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么决定性证据还在计程车上。”

　　马伯和小佣人点了点头，对视一眼面色复杂地离开了房间。

　　书房雕花木门再次轰然关闭，震得墙壁荡起几丝微不可见的细尘，马伯和小佣人的脚步渐行渐远。霍攸这才挑了挑眉，“他们走了。”

　　“嗯？”顾熠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偷偷告诉我？”

　　顾熠斜睨霍攸，一副“算你机灵”的表情，他曲了曲指示意霍攸靠近些。

　　霍攸小心翼翼凑过来，两人挨得太近，温热鼻息扑面。顾熠微微俯身，他的眉眼漆黑，让霍攸不由生出一丝怯意，“你们…有在书房搞过吗？”

　　霍攸闻声抬眸，他愣了两秒，身子下意识后撤，慌忙摇了摇头。

　　“又骗我。”顾熠眯起了眼。霍攸挣扎着起身，却被顾熠猛地扯回禁锢住，他故意压低声音厮磨着霍攸耳根，“不是说好的，破案报酬么。”他一顿，“怎么，还想白嫖人民警察啊。”

　　霍攸眉头一蹙，剧烈的挣扎这才缓缓平复。

　　顾熠扯扯唇，他挑挑眉，“拜托，你还真信了。”他蓦地嗤笑一声，似乎方才的所言所行都只是为了恶作剧地羞辱霍攸，“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墅戒备森严，你有没有想过，疯子哪里来的钥匙？”

　　顾熠低沉冷漠的声音像是一枚炸弹，倏忽炸裂在这个漆黑又寂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