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命》芸芸兮

8、梅氏春秋8

　　“有一事……我自觉不妥，苦想一夜，不知该如何向大人禀报……”

　　“但说无妨。”

　　石广支这才演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昨日前去拜访梅家老爷，想邀请他前去参加订婚宴。只是梅家老爷说什么家里有些麻烦。还……还意有所指……觉得这是宫里给他带来的麻烦。嗯……嗯，我一听这话便不敢再接话茬了。我不过是一平头百姓，既无林大人这样的大义大权又无梅家那样的荣华富贵……但我想着……梅家这般耻辱天子的皇威，肯定是不好的吧……”

　　“这这这！”林乾寿明显听出了石广支话里意有所指。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林乾寿开口说道∶“大胆！梅家竟敢公然侮辱天威！当真是活腻了！石老弟，此事你休要害怕。我定会替天子为你主持公道。待我等会子便去梅府，定要彻查此事。”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狼狈为奸商，商议着该如何将梅家彻底推翻。商议间或，林府的下人来报。

　　“大人大人，内务府卷宗送来。”

　　林乾寿摆摆手∶“放桌上吧，我等会子去看。”

　　两人一边说着林乾寿一边起身往书桌上走，随意翻了翻今日的卷宗。突然看见一卷案件。打开仔细瞧了瞧，抬头看了石广支一眼。思考了一下，又看向卷宗。石广支知道林乾寿这是在等他开口。上前一步说道∶“林大人可是有锄奸为民的好计策了？”
　　林乾寿摸了摸胡子，晃了晃脑袋。向着石广支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随后低声言语道∶“广之老弟若想让梅家彻底倒下，就要狠狠心将他们置于死地。若是留下活口，必将后患无穷啊！”

　　石广支一听这话心下有些犹豫。这犹豫的并非是将梅家赶尽杀绝，犹豫的是不知道林乾寿脑子里又有了什么坏点子。梅家毕竟是五震位之一，虽然没有朝中的大权，但在国首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要将一整个梅家赶紧杀绝，万一此事哪里出了差子，林乾寿这种老滑头定然不会保护自己。倘若他与自己割席，他石广支必将遭殃。虽说他把自己的女儿嫁进了石家。但以林乾寿这人的秉性，只保护石鹏一人而将自己推入众矢之地，杀人灭口。完全有可能。

　　林乾寿明显看出了石广支的犹豫。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

　　“老弟放心，我看在与你有一份情谊的面子上，把你当朋友，更当知己。”冲着石广支招手“你且过来看看这一卷宗。”石广支绕过书桌看向桌上摊开的这份案件。

　　“通敌叛国……”石广支震惊的睁大双眼。

　　林乾寿撇了石广支一眼∶“哈哈哈，如何啊？广支老弟觉得兄这一步棋走的可有将军之巧妙？”

　　石广支赶紧换上笑脸陪笑∶“啊……广支愚笨，还请兄再明示一二。”

　　林乾寿笑着拍了拍他。

　　“贤弟且来这么一想。冲撞皇家，不过是名声有损。我们可以借此收他钱财，却要不了他性命。不讲他们置于死地，难道等着日后卷土重来报复与你我？可若，将这一罪名……”他指指卷宗。
　　“按到他们头上。他梅家上下，全族，可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此人本是我朝子民，幼时被拐卖至异域。从此便在国外多出流转。不知从了什么主子，如今竟当起细作。利用经商将王朝的消息传送给外国。”

　　石广支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便重新露了出来∶“兄的意思是……利用此人，让他供出梅家？”

　　“正是，”林乾寿笑着捋了捋胡子“这人父母也是经商之人，常年奔波于多国之间，这才导致他被拐。他虽被拐走时尚且年幼，不过也是能记事的年纪。最重要的是，此人曾与梅家那个小阴阳鬼，一同念过书。”
　　林乾寿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彼此的恶念。

　　林乾寿把石广支送出门外。

　　“广支说的此事，情节果真十分严重。待我收拾好简报，便前去面圣。”

　　林乾寿收拾了一下，就进宫去了。此时皇帝正和左承潇下着棋。

　　“哈哈哈，”屋内传来皇帝的笑声。“轸墨爱卿，怎么又在让着朕了？”

　　左承潇笑了笑∶“不敢。陛下比臣多下了将近二十年的棋。这实实在在是陛下的棋艺高超啊。”

　　皇帝笑着指了指他∶“你呀，当真是后生伶俐啊！哈哈哈哈！”往听见动静，往外面一瞥，看见林乾寿走进来，摆了摆手。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在这宫里陪我这一天多恐怕也累了。去吧去吧。”左城潇行礼退下。林乾寿走上前来。

　　“何事啊？”皇帝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盯着棋盘。

　　“啊，陛下……”林乾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了下去。

　　“林爱卿这是何意呀？”皇帝这才扭头看向林乾寿。

　　“陛下，微臣失职。竟让此等贼人在国首为非作歹，霍乱纲纪这么些年。”

　　“你少拐弯抹角说漂亮话，直接说人话。”

　　林乾寿低了低头，随后开口∶“陛下，臣直接说恐惹人非议呀，其实这是……呃……是梅家。”

　　“梅家？那个五震位的梅家？”

　　“正是。”

　　“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一个为非作歹，祸乱纲纪的？”

　　听皇帝这么说，林乾寿便起了架子∶“嗯……虽说梅家昨日才刚被陛下警告，但此事情节严重。臣不得不即刻汇报。”

　　“说了让你直接说人话，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直接说要点！”皇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明显看得出来不喜欢林乾寿这样的人。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林乾寿这才不再找借口。说出了自己早就编造好的一番说辞来诬陷梅家。

　　“今日下朝。我见这卷宗中通敌叛国的许乌被捉住了。陛下可知，他是在梅家的铺子后面被捉住的。我等人赶到时，那许乌正给梅家后院的伙计传消息呢。”

　　“哦？”皇帝这才严肃起来“你是说这许乌通敌叛国这么些年没被抓住……原来是被梅家打了掩护？”
　　林乾寿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语气也变得卑微起来。

　　“依臣以为正是如此。已经派人去查了。前来向陛下汇报一声。”

　　“嗯。”皇帝点点头“彻查此事。把梅家先给我封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进出。”皇帝大手一挥“带上你内府的人马，给我把梅家围住别让任何可能的人或者消息走漏。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把他们的铺子也停了。”

　　“是。”林乾寿弓着背把头压低，在不见人的暗处偷偷露出笑容，行礼离开。石广支还等在外面，一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去。

　　“大人如何呀？陛下怎么说？”

　　林乾寿哈哈一笑∶“成了。我一说是五震位的梅家。皇帝脸色立刻就变了。封了，把他们梅府封了。还把铺子也都关了。”

　　石广支一听这话，大喜过望。两人哈哈笑着就差拉着手一块儿往回走了。

　　“广支老弟，你等着吧，等我带内府人马去查封梅家，到时候趁乱……把所有证据都……哈哈哈哈！”

　　林乾寿回到内府便叫了一大批人马前去围了梅府。此时梅赋载一宿没睡。平日里他素有些小懒的，可是这一宿心中难安，无论如何是睡也睡不着。两个丫鬟本来已经休息了。暖冬起夜的时候却发现梅赋载坐在院子里望着月亮独自忧伤。
　　又叫了回春一起，两人坐在院子里陪着他。三人默默无言就这么一直坐到天明。

　　突见外面的院子里所有人都神色匆匆，梅赋载急忙起身跑出自己的院子。

　　“怎么……怎么了？”梅赋载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开口第一声甚至嗓子已经哑的发不出声来。

　　“少爷不好了！有内府的大人带了兵马把咱们给围起来了。”

　　“什么！”梅赋载一时间有些发懵，脚下不稳，好在暖冬和回春扶住了他。

　　“暖冬，回春。扶着我过去看一眼，快，快些！”梅赋载的声音都虚脱了，身上一半的重量都落在了回春和暖冬两个丫鬟身上。这几步走的万分艰难。

　　“还是来了，还是来了……我梅家……”梅赋载的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一般，去前厅的路上一直低声自言自语。
　　到了前厅只见梅商和梅夫人也才刚刚起床。梅夫人的发鬓还未来得及挽起，梅老爷也只刚穿好了一件外衣。此时两人已经被控制住了跪在地上。林乾寿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哎，刚好。我还说要去后院请你这位小公子呢。既然你自己来了，那就也跪这儿吧。”

　　回春和暖春不敢怠慢，只得扶着梅赋载跪到一旁。林乾寿仰起头，拿鼻孔对着梅商。

　　“梅老爷，你呢也别太着急。有些事儿我们内府也只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我来此呢。不过是来找一找这个证据。这证据呢，无论是证明你有罪，还是证明你梅家的清白，于情于理，你都该配合我吧？”

　　梅赋载刚要说话，梅商便先他抬起了头开口∶“不知内府大人这般气势汹汹来我梅家小邸，是带了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你们自己清楚，我不过跟你客气一番，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等我查出证据，你就等着脑袋着地吧！”

　　“既然眼下没有证据，为什么让我们跪下？”林乾寿没想到这梅商此时还会顶撞他，梗了梗脖子没有想出话反驳。

　　“行，那你们仨就先起来。站着，我们一块儿站着。来人啊，搜仔细了。哪儿都别放过。要是疏忽了，把能证明梅老爷清白的证据给漏了，看我回去不剥你们一层皮！”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只有内府的官兵去屋里各个地方搜索。

　　“林大人。”副官拿着什么走了过来。林乾寿一见副官手中的东西便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啊！这！这！这这这这！”回头震惊的看着梅商。

　　“梅歌晗！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哼！刚才你说话说的那么硬气。我真以为我内府误会了你。”夸张的拿手指着“赃物”，是被副官偷偷带进梅府的——许乌的家牌。

　　“我们追查叛国者许乌追了他三四年！原来是被你梅家打了保护伞！许乌在哪儿？说！”

　　见许乌的家牌，梅府上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不可能！”梅赋载有些崩溃。

　　“这怎么不可能？我内府曾有人见你们梅家与许乌暗中交易。特禀过了圣上，是陛下让我们来查你的。证据确凿，还想说什么？”

　　“这，这不可能。这家牌是从何搜来的？”

　　林乾寿看了一眼副官示意他开口。

　　副官上前两步∶“在你们家东后院儿仓库窗外。对了，顺便你们家仓库我也查了一查。竟然翻出了不少书信啊。梅老爷，你这个业务做的不够谨慎啊。这通敌叛国来往的书信怎么看完不销毁……全藏在仓库后面呢？你看看今儿这不就被我们一发现，百口莫辩了吗？”

　　林乾寿很满意自己副官对梅家的嘲讽，笑着招了招手让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