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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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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军队的人来啦！”
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挤出屋子，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入镇内。
身披黑金甲胄的士兵分作两列整齐前进，领头的两位将领骑着高大骏马，威风凛凛目不斜视。
谁见过这个阵仗？身形佝偻头发全白的镇长赶紧走出围观队列，跪在两匹马前战战兢兢地磕头：“不知军爷到此，有失远迎，切莫怪罪！”
马蹄在他面前踏着地面徘徊，激起的黄土灰尘飞入眼睛和鼻子。他跪得太快，险些被马撞到，幸而那两位将领反应迅速，有意拉住缰绳控制了方向和速度。
“你是镇长？”左侧的将领打量着跪于地面的老人，冷冷问道。
“正是。”没听到起身的话，镇长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一片，膝盖也痛得厉害，他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哪儿受得了这样跪在地上。
“老人家起来吧。”右侧的将领摘下盔帽，露出一张英俊又年轻的脸。
眼看镇长起身后，年轻将领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他略一思索后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走到镇长身边，扶着对方的胳膊。随后转动脑袋环顾四周围堵的人群，声音洪亮：“我们奉天子之令来到此地，找一位叫赵洛襄的女子，不知赵姑娘可在这？”
人群不敢言。
那名仍然骑在马上的将领不耐烦的一勒马，像是转身要走——
“薛将军，且慢。”年轻的将领出声阻止，那名被称作薛将军的男人停下动作看着他，手上的缰绳放松一寸。
“陶小将军，您有何高见？”薛将军挑着眉毛，粗声粗气，像是不服。
陶小将军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对着人群喊话：“谁若能带我们找到赵姑娘的住处，朝廷定有重谢。”
终于，人群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谈论声，声音压得极低，仍然没人敢走出来。
镇长心头在打鼓，他看了看面带愁色的陶小将军，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将军...你们为何要找赵洛襄呢？”
陶小将军这才想起身边的老人，他侧头望去，语气温和：“实不相瞒，天子半月前派我等找寻赵洛襄姑娘。似乎有意将赵姑娘接到京城居住，其他的，我们也不知了。”
赵洛襄？？？
天子，当今的皇帝陛下，居然知道这个扫把星？？？
还要把她接到京城？？？
藏在人群里的胖瘦两个小伙子听不下去了，高高举起手从人群里走出来：“我们知道赵洛襄在哪，我们带你们去吧！”
陶小将军心头一喜，看向了胖子和瘦子：“如此甚好，多谢二位。”
...
树木丛生，杂草茂盛，一脚下去竟能埋没至大腿。
身着粗布蓝袍的少女手拿一根细长木棍，随意地对着面前杂草挥来挥去，一是为了赶走草下可能隐匿的毒蛇，二是因为她百无聊赖。
“赵洛襄，朝廷的军队就在镇上，你还不回屋里等着？”自从攻略系统跟了赵洛襄开始，它语调里的人味一天比一天重。
‘啪’的一声，木棍打中一簇杂草，后者萎靡地倒在地上。
“我为什么要在屋子里等？”赵洛襄皱眉。
“你——”系统停顿片刻，缓和自己的情绪，“之前你不愿去京都，于是我辛辛苦苦托梦给那个辰无，终于让京城那边的人过来接你，现在你躲在山林里是为了什么？”
赵洛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当然知道系统言之有理，但她就是不想和那些人见面。
朝廷，京城，那些王公贵族离她的真实生活太遥远了。
她压根不想卷入其中。
“赵洛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越早听从我的指令，就能越早完成任务。”系统继续警告，可它的催促换来的是赵洛襄蹲在了一棵大树旁。
“安静会，陪我看看风景。”赵洛襄平静地说着，她此刻处于山峰之巅，放眼望去，群山如黛层层叠叠，生活了一辈子的小镇在此刻也变得极其渺小，宛如一颗尘粒。
“我师父智心曾对我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赵洛襄的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攻略系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她，十分识相地安静听着，“我没爹没娘，跟着智心师父读了那么多经书，听了那么多教导，可心中还是有一团无名火，闷得我难受。”
‘啪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从树枝上砸了下来，隐没在杂草丛中。赵洛襄拨开草丛，找到了一只极小的，周身还是灰色绒毛的雏鸟。
喜鹊的雏鸟。
她将雏鸟捧在手中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树枝，果然见到一个搭在枝桠分叉处的鸟窝。毛茸茸的喜鹊雏鸟在赵洛襄手中紧张地大声叫着，它恐惧又缺乏安全感。
“我以前不知道这股无名火从哪来，”赵洛襄单手爬树，她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动作自然十分敏捷。两三下便爬到了鸟窝旁，将雏鸟放回窝内，动作轻柔。
她发现这只掉落的雏鸟是鸟窝里最小的那只，沉默观察了片刻后赵洛襄爬下树，踩回地面。
“后来我知道了，这股火来自于我从头到尾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她背靠树干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娘死了，他们说是我克死的，是命；爹死了，他们说爹倒霉，过山峰为什么不咬别人只咬他？这是他的命；师父被地震砸死了，他们又说这是命。”
“这也会命，那也是命，难道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好？”赵洛襄眺望远方，像是在反问谁。
系统以为赵洛襄在反问它，谨慎地斟酌着措辞：“比起命，我更愿称其为‘概率问题’，不论什么小概率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而一旦发生，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赵洛襄哈哈笑了几声，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已经能理解攻略系统说出的很多话了。
“那你选我当宿主，也是概率事件而不是命，对吗？”
“没错。我只是随机选中了你，不存在‘命’的说法。”
一只成年喜鹊从远处飞来，嘴里叼着绿色小虫。它收起翅膀停在窝旁，将虫喂给了最吵，也是最大的那只雏鸟。
“系统，你错了。”赵洛襄站起身，那只成年喜鹊也扇动着翅膀飞远了。
“为何？”
“你嘴里的随机选中，决定了世界的存亡，决定了我的后半生，这怎么不是命呢？”赵洛襄一边说着，一边迈动脚步开始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系统没有回应。
不知道它是否在思考赵洛襄的话。
临近黄昏，残云斜阳照着半边山，橘黄光影堪堪打在赵洛襄的身上。
“如果我不攻略刘玺，而是杀了他，结果会如何？”
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响天地。
“你说什么？？？！”系统大惊，语调升高几乎破音。
“如果我杀了刘玺，会怎么样？”赵洛襄又重复一遍。
“赵洛襄，你不要轻举妄动，随意杀死指定之人引起的后果你承担不起，这个世界也承担不起！”慌张、愤怒、茫然。
它怎么就选了赵洛襄当宿主呢？
“所以世界会毁灭？”赵洛襄神色不变。
“...不，世界会重置。”
攻略系统的设定是要回答宿主的疑惑，撒谎从不存在。
“重置是什么意思？”
“时间会回到你动手的前一刻，便是重置，”系统接着补充，“然而实际情况如何我不得而知，之前的诸多宿主也无人问出这个问题，赵洛襄，你不要特立独行。”
赵洛襄不甚在意地耸肩，她已经能远远看到自家木屋围了一圈黑甲士兵，没想到王家的小胖子和郑家的瘦子也在其中。
“将军，这就是赵洛襄住的地方。”瘦子笑得谄媚，弯着腰侧身将二位将领请进木屋内，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
“赵姑娘？”陶小将军几步迈入，屋内空荡荡，赵洛襄不在里面。
“人呢？”薛将军缺乏耐心，此刻把火气洒在胖子身上，他单手揪着胖子衣领猛然拉近，胖子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勉强保持呼吸顺畅。
“回将军大爷...我，这，我们不知道啊，扫把星最爱乱跑了，谁知道她大下午的能去哪？”胖子脸上冷汗涔涔，鼻子眼睛挤成一团。
“你叫赵姑娘什么，扫把星？”陶小将军走近拍了拍薛将军的手，后者这才冷哼一声松了气力。
胖子大口喘着气，瘦子也走到跟前回话：“没错，扫把星，赵洛襄克爹克娘，还把那个秃驴师父也克死了——喏，废墟还在外面呢。”
瘦子抬手，指着门外那一大片金蟾寺废墟。
陶小将军跨出门外，直直走向那片废墟。
碎石、木块，隐隐还能瞧见压在底下的佛像。
目光流转，最后定在插进土里的，密密麻麻的香。
倒是虔诚。陶小将军默默想着。
“你们是朝廷的人？”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陶小将军心头微动，回首望去。
少女束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的蓝色粗布衣袍被穿得泛白，此刻少女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和陶小将军对视，竟然丝毫也看不出小女儿家该有的羞涩或畏惧。
周身散发的气质如同一把出鞘的刀，凌厉又危险。
陶小将军看得有些呆了，他动了动嘴唇：“你是...赵姑娘？”
赵洛襄眸光里带着好笑和审视，随后点了点头。
陶小将军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脸色微红移开视线，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天子有令，命我等将赵姑娘接进京城。”
“知道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