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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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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气息在耳畔一扫而过,还没等路迟回应,身后的暖意退开了,透薄的白衬衫被洇湿了一大片。
一只仍泛着水光的手从路迟身侧伸向案板,拿走还没开始切的胡萝卜。
伴随着“咔嚓咔嚓”咬萝卜的声音,身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美人你是要做蘑菇忌廉汤吗?我不爱吃那个,改成蘑菇炒肉吧。”
路迟看着正在锅里翻腾得欢快的蘑菇茸,突然觉察出哪里不对,倏然回头,登时蒙了。
只见洗过澡的戚言不着一丝衣物,坦荡荡大喇喇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边啃着胡萝卜边拿着遥控器换台。
他身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整个人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白皙如玉的肌肤在灯光映衬下美得犹如一尊玉雕像。
路迟怔怔地看着这如梦似幻的一幕,直到戚言调到心仪的频道换了个姿势,才猛地冲进卧室拿了浴袍出来,一把将人包裹住。
“洗完澡不穿衣服,身上也不擦干,感冒了怎么办?”
戚言嘴里吃着胡萝卜,满不在乎地笑说:“哪有那么娇气,我一直都这样啊,也没见感冒过。”
路迟狐疑地看着他,“一直这样?”
“嗯。”戚言又咬了一口萝卜,白皙匀称的长腿从浴袍下伸出来,动作自然地搭在路迟腿上,脚丫子还一晃一晃的。
路迟的目光不由得被那白得晃眼的脚丫吸引,同时又觉得这人真的很不对劲。
一直这样?
不对吧。
以他和戚言交往这么久的经验来看,戚言每次洗完澡都会用浴袍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不关灯都不肯脱衣服。
现在却这么大喇喇地光溜溜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这也太反常了。
戚言见路迟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不说话,反手用萝卜根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想什么呢?你不是在做饭,快点的,吃完我要赶着出去。”
“你又要去哪?”路迟脱口问。
“打工。”戚言将剩下的萝卜根扔进垃圾桶,伸伸懒腰站了起来,“我先去穿衣服,你还做不做饭了,不做的话,我就出去吃。”
本就没有穿好的浴袍随着戚言起身的动作滑了下来,这视觉冲击太大,路迟下意识地扭过头,“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
他的反应引得戚言一阵轻笑,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走进卧室。
直到戚言的身影彻底消失,路迟才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这晚饭是没法在家做了,蘑菇都切碎成蘑菇茸,还哪来的蘑菇炒肉。
不过,打工又是什么玩法?
路迟边收拾着厨房,边琢磨戚言的心思。
几分钟后,戚言换好衣服,手上还拿着一个奇怪的袋子。
那是一个小半人高的布袋,布袋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不过应该不便宜,袋侧的logo是一家动辄上万的国际名牌。
路迟不禁好奇地问:“你哪来这么大的袋子?你到底要去干嘛?”
“捡废品。”戚言一脸平静地说。
路迟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控制好了表情,喉咙用力吞咽了一下,“行…行吧,那我们现在走?”
本着遵从“三从四得”原则,路迟选择了盲从——有可能这是戚言对他的考验,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大晚上的八点都不到,他们开着几百万的车,穿着几十万一身的行头,拿着几万块的布袋——出门捡废品去了。
这个时间段是车流小高峰,他们卡在了车龙的中段。
戚言支着脸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流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路迟往前挪了挪,停稳后,不禁扭头去看旁边的人。
此时身旁那人安安静静的,没有刚才在家时的灵动,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车灯、路灯、红绿灯的光交辉着打在车窗上,将车内的那人映出一种不真实感。
长且浓密的睫毛在光影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就像一颗颗细小的碎钻。
等等……
睫毛上怎么会有光?
路迟看了眼前方一动不动的车龙,低声道:“戚言?”
碎光中的睫毛轻轻扇动,戚言偏头看了过来,“怎么?”
果然……
“你怎么了?哭什么?”路迟伸手轻抚了下他的脸,拇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那泛红的眼角。
戚言吸了吸鼻子,握住那温暖的大手,脸颊在掌心蹭了蹭,哽咽着说:“我就是有点感动,从来没有人会陪我出去捡废品。”
路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戚家财雄势大,产业范围几乎囊括大半个麓市,想要什么没有?
哪里需要一个大少爷出去捡废品养家。
他猜不透戚言现在是什么意思,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戚言也没有要等他接话的意思,自顾自接着说:“我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太穷,考上大学了也没钱上……”
这一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路迟越听是越觉得不对,不由得抽回自己的手,困惑地打断戚言的话:“等等,你等等,父母双亡?没钱上大学?”
这话要是让戚家二老听见,非得让戚言跪祠堂不可。
戚言抹抹眼泪,抓回他的手:“对啊,怎么了?”
路迟触电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脸色煞白:“你你你你是谁?”
这两天戚言的种种反常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猜想渐渐形成。
难道戚言他有人格分裂?可是他之前看起来也没这毛病啊!
不不不,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戚言太生气了,所以跟自己闹着玩呢。
戚言沉默片刻,忽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伸出手指撩撩路迟紧绷的下颌,“怎么才反应过来?”
听到这话,路迟的心从嗓子眼猛地往下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认错人了,小戚知道之后会不会觉得我脏,然后不要我了?
戚言支着下巴凑近看他的脸色,低声道:“啧啧啧,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那家伙就不会知道。”
“谁?”路迟如受了惊的猫,倏地扭头问。
戚言像是觉得他这反应很是有趣,又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低的很是好听,可是在路迟听来,这笑声不亚于一个魔鬼在耳边的低语。
好可怕……怎么办?
路迟一想到戚言冷着脸不理他,甚至可能将他赶出家门的画面,脑子里就一阵阵缺氧的眩晕。
他不禁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抖着手推了推旁边笑得跟魔鬼似的戚言。
“你……你给我下去!”
戚言:“……”
戚言住了笑,不解地看着他:“至于这么害怕么?”
路迟不敢直视那张脸,直接打开副驾的门,又推了戚言一把:“你、你给我下去,走!”
“嘿?你这人!”戚言不乐意了,板着脸牢牢抓着头顶上的内把手,“我不,我才不要下车呢,说好的跟我出去捡废品,你不能丢下我。”
路迟满脑子都是被戚言拿扫把赶出门的可怕画面,语无伦次地嘀咕着用力将那双手从门把手上拽了下来,利索地将戚言的安全带解开,然后用尽全力将他推了出去。
戚言被他这一下推得直接整个人跌倒在地,吓得后面的车一个劲地按喇叭。
幸好旁边是和人行道相隔开的绿化带,戚言倒下的时候一头扎进了绿化树里面。
路迟见状也是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下,确定人没事,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吁出来,只听得外面戚言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死定了,难道你没想过,这身体也是那家伙的么。”
路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