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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早些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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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帮你,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金喜月忍了忍,尽量以理服人:“知道‘如烟楼主’真面目的人只有你,你不说实话,谁能知道?我谢谢你帮我打掩护,但你不用让世人误以为‘如烟楼主’丑若无盐吧?”
“我只是想护着你。”
金喜月噗嗤一笑:“保护我?这真的是天大的笑话!常安宁,这些风波都是因你而起,你却说保护我!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世上能护住我的只有我自己!包括爷爷,也只能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世。你凭什么说能护住我?狂妄!”
常安宁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轻推到金喜月面前:“喝茶。”
“我没心情喝茶!”
“你不喝,就浪费了这难得的虎丘茶。不如,我给你讲讲虎丘茶的故事,如何?”常安宁拿起自己的建盏,微微晃了晃里面透亮的茶汤。
金喜月再次忍了忍,拿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算是默认。
常安宁说了起来:“其实,虎丘茶是“茶中王”,称得上“天下最”,可惜虎丘茶炒制完成后必须要及时引用,否则就会失去风味。而且,虎丘茶只生在金粟山中,官员为了迎合权贵,大肆搜刮茶叶,又不懂得存放,最后种植茶叶的僧人一怒之下,将茶叶全部砍掉。于是,虎丘茶的茶王名号也只是个空的,远远没有六安瓜片名气大。这个故事,你听懂了吗?”
金喜月镇定自若:“你不会想说,我就是这虎丘茶吧?”
“对,你跟这虎丘茶很像。”常安宁眯起眼睛,“你聪明伶俐,身手超绝,但世人不容你这样的女子。稍有不慎,你就会被砍伐干净,失了‘天下最’的名头。”
不知怎的,他这番话如春风细雨,让人心里很是舒坦。金喜月低头笑了笑,抬起头的时候,笑容里已经带了冰霜。
“你是真的想护着我,还是拿我当刀用呢?”
常安宁挑了挑眉毛:“什么意思?”
“当初这门婚事就是你那继母顺水推舟,不想让你得到其他名门望族的帮助才设下的!现在你和我都长大了,她便动了其他的心思,要你和我都堕在烂泥里,被千夫指,万人骂!就算婚前保全名声,婚后的日子我也能想象得到。你白天去忙公务,留我一人面对那个恶婆婆,这是个什么日子?”
常安宁挑了挑眉:“哎?婚后的日子你都想到了。”
这句话暧昧至极,金喜月脸红了红,斥道:“别打岔!总之你想把我丢宅门大院里帮你斗恶婆婆,没门!”
常安宁微微蹙眉:“你真的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吗?”
“要我们的大婚提前举行,也不是不行。”金喜月忽然话锋一转,又露出了小狐狸的笑容,“你来,过来。”
常安宁心存疑惑,倾身探过去。只见少女靠在他的耳畔,轻声说——
“除非你,做赘婿。”
常安宁猛然坐直,面上已经生了薄怒。
“上次在太清宫,我已经告诉过你一次……我金喜月这辈子不想入婚,若必须入婚,那我只招赘婿,不嫁作他人之妇。”金喜月表情挑衅,“你能接受,咱们继续往下聊。不能接受,那就作罢。”
常安宁攥紧拳头,声音冷硬:“你非要如此做吗?”
“我知道,以你小爵爷的地位,你是不可能做赘婿的。没关系,想通了你告诉我,想不通我们一拍两散。”金喜月站起身。
常安宁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学女红是故意为难你,所以才说这些气话?这是因为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你舞刀弄剑的太显眼了,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所以我才想着让你学个女红,掩盖一下。”
金喜月点头:“原来如此,你就是用这套理论说服我阿爷的,对吧?”
“你阿爷爱你至深,他听了我的建议就立即答应了。”
“不仅仅是因为阿爷爱我,而是因为你是官,我们是民。官压民一头,你又知道我的案底,我阿爷能不答应吗?”金喜月站起身,睨着常安宁,“常安宁,今天我被逼着学了女红,明天就会被逼着学管家,学相夫教子,学循规蹈矩……你真是好算计,但我没想到你把我阿爷也算了进去!这次算你赢,但这不是最终结果,因为我不会屈服。”
常安宁怒极反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金喜月长叹一口气,想起了那些在李官媒院子里哭泣的女子们。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善待女子的好男儿吧,但她没见到过,也不太确定常安宁会是那个例外。
“今天算是说透了,我的态度只有一个,只要赘婿,不嫁。”
话谈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用再谈下去了。金喜月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她出去的时候,力气太大,肩膀甚至撞歪了设在门口的折扇屏风。那屏风上是一副蝶恋牡丹的图画,影影绰绰地映出她的背影,只一刹那,她就摔门离去,只留他一人坐在原地苦笑。
九章进来,少年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郎君,你说了要护她爱她,她还嫌弃上你了?这是什么道理,让你做赘婿!”
“不可妄言,这是她的志气。”常安宁声线冷漠。
九章恹恹地地低下头:“哦,可是……夫人那边会时不时地给你挖坑,以金娘子的性格,她早晚会捅出一个大篓子。退婚是很容易让夫人握住把柄,但只要也是有十全十美的处理办法的。大人,你真的不考虑退婚吗?”
话音未落,常安宁就扫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九章鼓起了勇气:“就算大人责怪,我也要说!眼下不止夫人,连老将军都对大人存了疑心了啊,大人如果能有一门第高贵的亲事,对你也是一种加持。大人……”
“咔嚓!”一声,常安宁手中的建盏碎了。他面色淡然,手上却是青筋暴起,那建盏碎成了五块。
九章吓得赶紧住了口,但不甘心地嘀咕着:“不退就不退嘛……大人你别生气……”
常安宁闭上眼睛,舒缓了下心情。他何尝不知道九章说的是最便捷的一种方式,退掉金家的婚事,再结一门贵亲,成功袭爵,这才是他应该走的路。
但是……
他总是能记起小时候,那个递给自己豆沙包子的小姑娘。也总是记起自己困在井底时,井盖被挪开的瞬间,彼时从头顶上泄入的光亮驱走了黑暗,他抬起头,看到了井口处探头看过来的豆蔻少女。
他不舍得,也不愿意放开这唯一的一道光亮。
“此事不再议。”常安宁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建盏的赔款,给店家。”